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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嫡福晋| 作者:纳兰晗羽|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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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着德妃为皇上念了多日的经祈福。以前从未有过哪次诵经如现在这般虔诚,祈盼神佛保佑皇上体态康健,起码也要撑到胤祯得了胜仗回京。

    忍不住侧头瞄一眼正闭目握着佛珠的德妃,双鬓银白,眉宇中是挥不去的哀色。直到她回去歇着了,我坐在院子里,默默对着秋去冬来的落败之景,思绪渐渐飘远。

    昨天派人给胤祯送去加急信件,也不知何时能抵达他手中?

    明知道没有皇命,他不可能丢下战事而回,可是仍希望尽我所能地为他做些什么。

    没几日又传来好消息,说皇上的病愈见起色。愁眉不展的德妃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再见到我时仍会念叨几句要是胤祯在她身边就更好了。

    然而在这一番看似太平的景象中,总似潜藏着几分不安,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打破这片宁静祥和。

    连日来一直在畅春园伴着德妃,今日见皇上有所好转,我便请辞回府。

    冬日天黑得早了些,出了园子时已是夜色朦胧,掀起帘子回头望去,似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夜色中,另一辆马车与我们反向而行,极为朴素不带装饰的马车隐匿在黑夜中倒是不显眼,如果我没注意到被风吹开的车帘一角,露出里面端坐之人的侧面轮廓的话,也许我压根不会留意到它的存在。

    虽只是一晃而过,然那一瞬间仍令我呼吸一紧,像是有一双手紧紧掐住了喉咙。

    雍亲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日里还听德妃说皇上命他代天子祭天,他,不应该出现的。

    马车行了一路,心一直惴惴不安,直到府邸的大门就在眼前,我呆坐在车里愣了一下神,随即对绮色吩咐道:“你先回府,我有东西忘在德妃娘娘那儿了,这便回去取,若是晚了就明儿再回来。”

    绮色一怔,回道:“福晋落下了什么?奴才去取来就是,福晋这几日也没得歇着,脸色不甚好,还是先回去叫秋蝉请大夫来把把脉吧。”

    我自是没落下什么,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借口,但是我必须回去一趟。

    撇下绮色,我命车夫回行,直到在园外下了车,一个人都未带,只身折返回园。

    夜以至黑,在园子里乱转了几圈,发现自己一紧张就乱了方寸。就算刚刚马车里的人真的是雍亲王,他已进园多时,我又上哪里寻得?

    正踌躇间,身后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我下意识地转头,未及看清身后之人,手臂一紧,已被人捂住嘴拖到暗处。

    “别出声。”

    耳边滑过一个些许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地僵住了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眼见那些侍卫自我刚刚站过的地方离去,钳制我的手终于松开。可以重新呼吸的我看也未看,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他突然叫住我。

    “回家。”我简短了当的回答,步子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他身形一闪拦在我面前,神色凝重,“玉儿,你去而复返,刚刚走得,现在却走不得了。看见那些侍卫了吗?现在,整个园子,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我倒退了一步,今晚的月亮一点也不明亮,我却不可遏止地想起那年的中<a href="http:///files/article/html/32/32094/6726591.html" target="_blank">秋夜</a>,还有那个夜月下的人,为什么,他此时此刻就站在我面前,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感觉他离我越来越遥远?

    我苦笑一声,紧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那双自我第一次见到就再也忘不掉的眼睛,一隔这么多年,我再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却不再是曾经的悸动与甜蜜,满心的苦涩喷薄而出。

    “胤祥,忍了这么多年,你们终于决定要反攻为主了吗?”

    良久,我得不到他的回答,失望地错开身,却发现不远处,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另一人。

    胤祥似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清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挡在我身前,叫了一声:“四哥……”

    雍亲王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那双我从未看透过的眼睛此时正眨也不眨地望着我。

    “你说得没错,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朝成败,今日便要见分晓了。”

    胤祥忙道:“四哥,此事与她无关,还请——”

    雍亲王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自他身后乍然出现几个侍卫,在这样的夜色中,我竟没留意他们是怎么出现的,而我们的四周,究竟还隐藏了多少这样的人?

    他们现在应该没有时间处置我,又恐防我横生枝节,倒也不避嫌直接将我带到了一间密室里,若不是进来时我留心瞄一眼,根本不会想到这间密室竟与皇上的居所相隔。

    双手双脚都被捆缚住,他们便将我晾在一旁,到了外间密谈。

    既已撞破了他们的目的,也无必要再去细听什么,索性闭了眼睛倚着墙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放轻了脚步进来。我闭着眼睛懒得睁开,直接对那人道:“<a href="http:///files/article/html/32/32094/6726638.html" target="_blank">十三</a>爷,请借纸笔一用。”

    脚步一顿,他没再前行,沉默了许久,最终落败的还是我。

    论忍,论耐力,我何尝又是这些皇子的对手呢?

    忍不住睁开眼睛,果然入目所及,是他那双不再清透的眼中凝着的那抹绝望。

    “你也没必要骗我了,今晚之事,雍亲王又岂会放过我?不若趁我现在还能动,与我方便,让我有机会能给胤祯留几句话。”

    “玉儿,你错怪四哥了,”他慢慢蹲在我面前,扶着右膝的手微微颤抖,我故意别去目光不去看,“四哥绝无害皇阿玛之心,也绝无杀你之意。四哥得位,不是贪图那至高的皇权荣誉,他空有满腔整顿官场之心却处处限于掣肘,皇阿玛宽厚待人,常常念及旧情,这样下去只会姑息养奸,害国害民。玉儿,我们绝不能这样放任下去,让继位者重蹈皇阿玛的覆辙。”

    我冷笑一声,“这些大道理不过是你们在安慰自己的话而已,我既是胤祯的福晋,我自然要维护他,在我的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江山社稷与我又有何干?不过若是他想要的,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帮他助他。更何况,你们又怎知,如若坐上那个位子的是他,就一定不及你们呢?”

    胤祥被我的话问得一怔,忽听雍亲王道:“他及不及我不知道,现在也已经没这个机会去证实了。”

    闻言,我下意识扭过头,只见雍亲王站在门口,身后一名小太监低着头,手里捧着一个朱漆锦盒,眼见他伸手从里面取出一卷黄绫。

    心如被狠狠重击了一记,目光紧紧盯着他苍白有力的手,此时此刻,大清的未来已然紧握在其中。

    “谁得继大统,皇阿玛早有定论,”雍亲王轻蔑地一笑,“难道以为老<a href="http:///files/article/html/32/32094/6726639.html" target="_blank">十四</a>重兵在握,这皇位就是他的了吗?”

    望着他那胸有成竹的笑容,我已然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十一月十三日晚,帝崩,举国皆哀。

    浑浑噩噩,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时,我已然一身缟素跪在大行皇帝梓宫前,周围都是同我一样的福晋、侧福晋,首饰皆除,素容而跪,另一侧则是诸位皇子阿哥。

    唯独,少了胤祯。

    胤祯,远在西北的你还不知道皇阿玛已经走了吧?连你的报复、志向、希望也一并带走了。

    永和宫的宫人前来禀报说德妃哭闹不止,数次晕厥,仍不准太医号脉开方,似有追随大行皇帝而去之意。

    闻言,新皇自然面带不悦,向我们这边瞥去一眼,皇后那拉氏刚上前一步,却闻新皇道:“着十四福晋前去永和宫探望。”

    我不由地蹙了下眉,眼下,这永和宫我是万万不想去的,然皇命不可违,只能硬着头皮领命而去。

    永和宫果然如我想象中一般,甚至更糟,未踏及德妃的寝殿,便听到一阵稀里哗啦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间或传来太医满是惶恐的请罪声。

    免去一行人的请安径直进入内室,德妃乍然见我,眼眶瞬间一红,招手唤我过去,口口声声唤着“我的儿……”

    挥退了那些太医,我走到床边坐下,德妃紧紧攥着我的手,抱着我就一声声唤着胤祯的名字。

    我强忍住夺眶而出的酸涩,一边轻声安抚,一边四下望去,之前永和宫的旧人十之都已不见,周遭都是陌生的面孔,想必是新皇安插过来的。

    他素来<a href="http:///files/article/html/32/32094/6726648.html" target="_blank">疑心</a>重,眼下正是国丧以及新皇登基的关键时刻,是一分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现的。

    哄了德妃渐渐停止哭闹安稳睡了去,我亦是一身精疲力竭,连日来遭逢巨变,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此时此刻,在这偌大又森然的宫殿里,是从未有过的孤独无助,不由地向西边望去,一点点计算着归程。

    胤祯,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你在这里,又有多么庆幸,你不在。

    不记得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只听到有人的争吵声,费力地撑起身子,才发觉自己歇在暖阁,外面天色已黑。

    绮色从外面进来,仔细将门关严,隔绝了一切声音,转身发现我已醒,脸色一变,强笑道:“福晋醒了?要用晚膳吗?”

    我皱眉下地,边往外走边问:“是谁在宫里喧哗?不知道避讳吗?娘娘也才睡下没多久,扰了她可怎么办?”

    不料绮色却拉住我,劝道:“福晋还是别过去了,二夫人眼下在德主子屋里……”

    二夫人?紫鸢?

    心蓦地一沉,我扒开绮色的手,“你怎么这般糊涂,既是她来了,我更应该过去。”

    德妃半倚着床柱而坐,原先的满头青丝此时已花白过半,容颜枯槁,双目红肿,视线一触及到我,刚才还视我如子的目光此时却恨不得将我凌迟。

    原本坐在一旁的紫鸢见了我,脸色变了变,身也未起便移过目光,恍若未见。

    见此情形,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你过来。”德妃冷颜命令道。

    我走上前,斜了一眼紫鸢,镇定如斯道:“妹妹倒是得闲还知道来看额娘,只是若是真心孝顺自然是好,若是心怀不轨还是免了罢,不要扰了额娘静养身子。”

    紫鸢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眼中却闪过几分得意。

    德妃却满含怒意道:“究竟是何人心怀不轨我还没瞎自然分得清楚,我问你,大行皇帝殡天那晚,你可在园子里?和谁在一起?”

    “福晋可别想用假话糊弄额娘,我可是有证人的。”紫鸢在旁添油加醋地道。

    我冷冷一笑,“心中无愧,为何要说假话?倒是有些人口口声声说证人证物俱在,只是倘若有人真心想要污蔑,弄些伪证又有何难?自古蒙冤受屈者众,却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紫鸢被我忖得面上一白,小心翼翼地望了德妃一眼,又道:“福晋善辩,可是还是要回额娘的话。”

    我看向德妃,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同四爷、十三爷一处……”

    “啪——”

    “福晋——”

    伴着一声惊呼,我被一记耳光擂得措手不及,踉跄了两步被绮色扶住才不致跌倒在地。

    德妃虽多年来养尊处优,然身子骨向来硬朗,此时又满心怒火无处发泄,是以这一下丝毫没有手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我左耳轰鸣,满口腥甜。

    “祯儿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