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看着半是愧疚半是羞涩的弟弟,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想着斗鸟遛狗,这回可好,差点没把他家独苗苗给搭进去。
这要是吓出个好歹来,他非得狠狠揍这九弟一顿不可!不是,两顿!
“太子哥哥,稚奴知道错了……您要打要骂都行,可不能不理稚奴……”李治急得都快哭了,看到奶黄包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他真被吓傻了,老是围着自己叫九叔的奶娃娃就这么被他给害死了!
好在澈儿福大命大,他也不用自刎谢罪了啊!
这娃,纯属戏文看多了。
“好了,这回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你也不用自责了。”记牢点,以后别带我家奶娃娃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好了!我家娃娃金贵啊~
“稚奴心中愧疚……父皇和母后也责骂过稚奴了,太子哥哥,您也骂一顿吧,这样稚奴才好受……”
太子殿下瞧着这低头认错找骂的弟弟,真想一脚踹上去:不要添乱了啊小祖宗!骂你一顿顶个屁用啊!我家奶娃娃半夜还是会哭醒啊!摔!
李治走后,太子殿下眸色一深再深,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得好好查查啊。他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太子妃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奶黄包受了惊,抽噎了一日,把太子殿下、太子妃给心疼的,连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也闻讯赶来,看着瘪着脸、手上擦着药的奶娃娃那叫一个不舍啊,又是赏赐了上好的擦伤药又是哄了好久,见到奶黄包睡着了才回去的。
太子殿下对这膝下唯一的儿子自然不是一般的疼爱,加上小澈儿平时粘他又粘得紧,总跟在身后‘父王父王’地喊,如今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这心里啊,想想就抽疼。
本来挺独立的一娃娃,如今被吓得,非要父王、母后还有‘小弟弟’一块睡觉才敢阖眼,半夜还总是哇哇地就哭起来;本来挺爱护小动物的一娃,如今见到跟狗有亲戚关系的东西都吓得瑟瑟发抖。可怜见的啊。
太子妃身子重,这每晚搂着儿子睡觉的任务就交给太子殿下了。
李治小朋友很愧疚,也很有耐心,带着娃娃他小舅舅,每天下了学就往东宫跑,给娃娃送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就为了赔罪,就为了听奶娃娃再软软地喊他一声‘九叔’。
当然,这找小玩意的活肯定不是身处深宫的李治能做的,宫里的东西,看着还行,给小孩子玩却不合适。所以,跑腿的定然是娃娃他舅舅。
至于是哪位舅舅嘛,那看送来的小玩意就能判断了。
这小风车、拨浪鼓之类的,一定是俩小舅舅找的;像是小弓箭、小木刀这样的,一定是二舅舅寻的;像是小本画、镇纸这些,不出意料是大舅舅的手笔。
大舅舅送来的小本画里还有一句话:父子同心,其利断金。
衍生开去的意思就是,怕啥狗啊,有你爹在,哮天犬都不敢近你身!是以,奶娃娃抱紧父王的大腿,再不肯松手了。
大舅子,你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有意的呢?
贞观十三年的新年,太子妃算得上是最‘贵’的人了。没办法,她肚子里这只包子贵啊。
除夕宴会上见到几位妯娌,太子妃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只是见到吴王妃杨氏落到她身上的目光,稍微感到有些不自在。
吴王年前被罢官,后来因为太子受伤,帮着处理事务,如今又因为太子殿下帮着说话,总算是官复原职。吴王妃也胸闷,自己老公在人家老公手底下讨饭吃,自己一个孩子都没有还得看着府里的庶女暗自生气,人家却生了个这么讨巧的这回又来一个,唯一的庶女也夭折了,为什么人比人会差距这么大呢?
离太子妃最近的长乐公主也发现了吴王妃的不对劲,佯装敬酒,对太子妃耳语道:“三嫂这是怎么了?两月前见她气色还很好呢,怎么最近脸色差成这副样子了?”
是啊,两月前,府里还没有人怀孕啊!她气色当然好啊!如今,俩侍妾一道怀孕,叫她怎么办是好?
“许是府里事多,心里烦着呢。”太子妃喝了杯中的清水,摸摸身边儿子左转右转的小脑袋,笑着道。
长乐公主笑了笑,也没接话。人家吴王府再大也没东宫大啊,能有多少事啊。还不是三哥那点事!哎~三嫂也真是……
想着,又庆幸自己已经有了燕儿,长乐面上即可换了笑脸。
太子妃身子重,宴会到了歌舞时间,长孙皇后便是让她回去歇着,苏子佩自是笑着谢恩,嘱咐小澈儿跟紧了皇祖母,才是告退。
懒懒地坐在舆轿里,厚重的车幔掩去了外边的寒风,她竟是有些瞌睡。
过了些许时刻,听见烟云小声地唤她,她才是悠悠转醒。缓缓下了舆轿,由着宫人伺候着洗漱,便慵懒地躺在床榻上,却也睡不着了,拉了烟云、半夏、连翘一道说话。
烟云比她们都年长,平日里又管着她们,半夏和连翘也不敢放肆,只笑着静静听着。
说了一会子话,烟云起身拨了拨炭炉,转头笑道:“这屋里烧得倒暖和,您也不用怕冷。”
半夏顺着接话道:“太子殿下夜夜都宿在玉华殿的……”话音未消,似是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捂着嘴,见太子妃和烟云并未说她,才是慢慢缓了脸色。
烟云又坐到踏板上,点了点半夏的额头,嗔怪道:“也就咱几个,你敢这么说,出去要敢这么放肆,看不撕了你的嘴!”
半夏挽着她的手臂直晃悠,讨饶道:“好姐姐,我不也看着就我们几个才说的嘛,有外人的时候,我嘴巴可比葫芦还牢!”
连翘也笑:“太子爷对咱们太子妃那是没的说,谁人不说太子夫妇伉俪情深的~”
苏子佩嗔她一眼,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缓缓道:“何谓‘伉俪’?何谓‘情深’?待以后我给你们找了夫婿,你们自个儿体会去吧~”
连翘、半夏皆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只烟云一人冷笑道:“那两位最近可不消停,宜秋殿那位,这个月已经是请了五回太医了,每回都说是忧思过滤。当谁不知道她想些什么似的。”
半夏也愤愤:“太子殿下都去那坐了三回了!以前哪次不是直接往玉华殿来啊?”
连翘掰着手指:“不止呢,另一位,这么大冷的天,穿那么单薄在那赏梅煮茶,也真难为她了啊!我瞧见几回了?三回还是四回?”
太子妃叹一声,默默阖了眼,她当然知道王氏和白氏的心思,只怕不只是她们俩的心思,这宫里有多少人想爬上太子殿下的床,还是个未知数啊。
烟云瞪了半夏和连翘一眼,替太子妃掖了掖被子,领着人悄声退下。
没有他的寝殿显得格外空旷,烧得再热的炭炉也无用。一直处于将睡未睡状,直到有人将她紧紧搂住,太子妃才终是跟松了根弦似的,贴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太子殿下,承徽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冒着大寒收集了梅花上的露珠,专门为太子煮了茶,还请太子殿下能体恤承徽一片用心~~”白氏身边的大宫人,守在李承乾必经的路上,见着太子殿下走来,立马是跪下请求。
李承乾身边陈富皱了皱眉,接着便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主子们的事,不是他该管的。
太子殿下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是享受被人重视的感觉,顿了顿,便是对宫人道:“走吧。”
宫人很是欣喜地抬头,在看见陈富不阴不阳的眼时,立马瑟缩了下,静静走在前面带路。
白氏为这日已经准备了很久,王氏想以柔弱取胜,她偏不,她就要爽朗利落地站到太子殿下面前,她就不信,太子尝了那么久的素菜,还不想要换换口味?
太子殿下进了内殿,白氏亲自迎了出来,笑得大大方方地替他解了披风,交给宫人。
白氏今日身穿乌金云绣裙,脖子里围着织锦狐狸皮毛围脖,衬得一张圆脸也雍容不少,李承乾很是受用这殷勤的伺候,悠闲地坐到榻上,由着她端了热水服侍他擦脸、擦手。
“太子殿下,妾身煮些茶,您可是要喝一些?”白氏抿着唇,笑吟吟地问道。
李承乾自是应下,由着她开始张罗。
白氏热火朝天地准备了小半个时辰,觉察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在瞧着他,这身姿就扭得更俏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滴出水来似的,偏偏隔间间朝着李承乾展露的笑容又是那么自然大方。
这茶煮好了,递到太子殿下手中的时候,这手指与手指的接触,对白氏而言,也是妙不可言。
接过茶,太子殿下只抿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让白氏有些奇怪:“太子殿下,可是妾身煮的茶不合您的胃口?”
太子殿下随着太子妃已经是喝惯了清茶,对这种加料不加价的煮茶已经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笑,把白氏直看得心神荡漾,面上飞起红花。
“太子殿下,妾身叫人准备了席面,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赏脸?”吃完晚膳,接下来的事,是个人都该知道是什么样了。
可怜太子妃大着肚子,此刻还不晓得有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他老公身上去了,这会儿还在玉华殿里逗着儿子玩呢。
“澈儿,这字不该这么写,你得先下这笔,再是这笔……”这小学老师的劲头一上来,太子妃就非得纠正了儿子的笔画不可,偏偏奶黄包不乐意,倔着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一抹鼻涕,对着阿娘道:“母妃,找父王来,让父王说,到底该先下哪笔才是。”父王是他的大腿啊,大舅舅说了,抱牢父王的大腿,哮天犬也不怕,就更不怕不讲理的阿娘了。
“你父王忙着呢,哪有时间管这个啊?”
“我去找父王,等父王回来了,再叫父王说。”奶黄包匆忙行了个礼,就往殿外跑去。太子妃急忙叫奶娘和小贵子等人跟上,小心照看。
这小子,越来越皮,对他阿耶的话言听计从,对她这阿娘的话,倒是十次有五次得说道一番才肯听。
摸摸肚子,太子妃眼波盈盈,对着肚子里那个轻声道:“你可不许和你哥哥一样气阿娘,要是那样,阿娘可不理你!”
奶黄包兴冲冲地往外冲,到了明德殿,自然没有找到此时美人在怀的父王。
还是小贵子问了侍卫,才知道太子殿下早一个时辰就已经离开了明德殿。小贵子心里一思量,太子殿下会去的地方有几个啊?铁定是让人半道上截了呗!
王氏的宜秋殿不在,只有白氏这儿了啊。
奶黄包嘴里嚷着‘父王父王’地就气势汹汹地往里冲,哪个宫人敢拦?
白氏刚想再说几句请他留宿的话,就听见外面一片喧哗,心中不由恼怒,最近这些人可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莫非是看她不得宠,这才肆无忌惮了?
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小团火从自己脚边滚过,直接扑到后面男人的腿上去了:“父王,澈儿都找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更新,看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