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山位于无尽山脉之西,山名由何来不得而知,从远方望来便如一柄插入云霄的钝剑,有些像大师兄的无锋。钝剑的上方被人削去了一截,内宗的建筑群便皆数盘踞于此,本该一片平壤再无高峰可言,但西边与星云殿接壤之处却是有这一坐怪峰耸然而立,峰高近百丈,其名曰望东,望东?东边是无尽山脉,也不知为它取名的那位前辈可曾在那妖兽聚居之地留下什么念想。
楚歌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他只知道这怪峰足够高,除了那镇魔塔,内宗之地再无存在比之更高的建筑。
站得够高自然就能望得更远,星辉洒落,清风微拂,心自然就能静得下来,心静便能想明白许多事。
如第一次进入星云宗那晚,楚歌便盘坐在了外门的一处陡峭的悬崖边上,以心为眼,找到了星光论所述的那些降世星辉,并发现了流星泪的逆天作用。
今晚虽然依旧星光璀璨,流星泪依旧能逆天地自我凝聚星元,遗憾的是,这宝物似乎没有帮他打通百窍的作用。
楚歌坐在望东峰的悬崖边上,他双脚荡于半空中,脚下是云雾袅绕的深渊,清风拂过,长发微扬,他后背微微躬着,双眼毫无焦距地望向东方。
有些失神,有些失落。
“人不可能事事都能做到最好……”敖虚的身影显现出来,一条数百丈的巨大蛟龙在此时化为如吱吱的身体般大小。
“但我却一事无成。”
“我第一次杀人,那是个叫张天的家伙……我以为自己杀他仅仅是为了生存,但当我的剑刃穿过他心脏的时候,很痛快,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也只是个睚眦必报的俗人而已。这个词虽是狠了些,但那时我确实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敖虚不语,他选择继续听下去。
“于是我一路走来,拼命修炼,这个过程所承受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更好的生存下去。但我还是错了,那不过是给我的努力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想一辈子待在星云宗,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这个大陆究竟有多大,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
“后来我遇见了大师兄、三师姐还有……嫣儿,他们都对我很好。”
楚歌面无表情,双眼如同一潭死水。
“你师兄师姐他们都病了。”
“所以我想替他们治病?”
“你现在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这正是我所所面临的问题,也是烦恼所在。”楚歌淡淡开口道。
“实际上,我并不怎么担心,我相信那位前辈的眼光,就算现在治不了,这并不代表以后。”
楚歌闻言,想起了天宇残卷那四个大字是由地球文字所书写,就不禁一阵苦笑,心想“我之所以能成为你口中那个前辈的传承者,很有可能,仅仅是因为我与他是老乡罢了。”
一阵无言,偶有山风撩过,撩不起人心中的热血,反倒是吹起了几分愁思。说来显得矫情了,楚歌本就不是什么悲春伤秋之人,他现在面临着一个难题,不同于以前通元脉或是吸收万古寒气,他的意志力以及承受痛苦的能力相当于一个拳头,拳头能扫平障碍,却无法打烂一团棉花。
那该死的身体百窍以及师兄师姐的病就是一团棉花。
“谁?”楚歌的精神状态虽算不得多好,但并不代表他的感知能力也会随之下降,望东峰是镇魔山上一座独立的山峰,此地别说人际,就连妖兽都是罕有,当然,峰下隐蔽处也会偶有几对热血方刚的年轻弟子常在此幽会,甚至激情燃烧的事也并不罕有,因而这做山峰便成为了所谓的**峰,但谁会像楚歌一样没事跑来这陡峭危险的峰顶悬崖上瞎晃悠呢。
月明星稀,当楚歌看见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低树间钻出来时,他的警惕心才稍稍松懈了下来,实际上他现在根本用不着那么处处小心,就算是上官云他们也不敢在宗内轻易对他出手,至于警惕,那完全是习惯使然。
唐嫣儿身着白衣长裙,踩着小短靴,一对漆黑清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比那夜空中的星星还要好看,月光照在她脸上,并不惨白,反倒是为其铺了一层淡淡的银纱,脸蛋微红,虽说本就是个小姑娘,但这番小女儿姿态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着的。
“蓝欣师姐说看见你往这边走了,我就……就跟着来看看。”
唐嫣儿看了眼楚歌,吞吞吐吐说道。
楚歌笑了笑没有说话,依旧坐在悬崖边上,敖虚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见状,唐嫣儿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最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埋着头轻声说道:“我听她说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全星云宗的人都不敢这么说你。”
小姑娘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挽住楚歌的胳膊将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柔声说道:“爹常说人总不可能是完美的,不管是星云宗那些叱咤风云的前辈还是星辰大陆上的大能,他们都有自己不足的地方,即便是传说中的那位星祖大人也未凝聚过丹火。”
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热,楚歌微微一笑,他尝试着伸出手臂将其轻轻挽住,唐嫣儿身体微微一颤,然后声音更小了,头也埋得更深了些。
然后两人就坐在这悬崖上,久久都未曾开口说话,楚歌来此自然不是因为自暴自弃,更不是要寻什么短见。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希望能找出将那些破碎星元从自己骨髓中剔去的办法,通百窍比他想象中的难许多,可最大的问题却不在此,他已经没有时间了,那凶险诡异的镇魔塔在等着自己,若是能在入塔之前解决掉这个问题,那自然是最好。
可惜,此次他并没有再次创造出奇迹,连续十天的刻苦训练依旧一窍不通,这现象虽是正常,但出现在楚歌身上,却是令得人摇头叹息。
当然,叹息之人皆是关心在意他的,鸠婆婆等人怕是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嫣儿,在我进入镇魔塔之后,务必要小心上官正羽!”许久过后,但楚歌将此事抛开之后,才对唐嫣儿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嫣儿又不傻,大长老他们心怀不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我最近修炼也很勤奋。”
楚歌摇了摇头,诚然,对于冰雪谷之行一事,他与墨守早就怀疑到上官云头上。能将遗迹显世此等大事瞒天过海的,在星云宗唯有他风阁长老有这个本事,除此以外,上官云也有足够的动机,唐嫣儿一死,唐顶天后继无人,星云宗这年轻一辈中,无论声望实力有谁敢与他孙儿一比?但当时,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出来。
可楚歌让唐嫣儿小心上官正羽并非是因为此事,而是君夜师兄的手记中所提到过的,镇魔塔中封印力量越来越薄弱的事情,在君夜过后,唯有上官正羽进入过镇魔塔,而他吸收镇魔之气的量肯定远远大于君夜。
但上官正羽并没有如君夜般疯魔,实际上,他们的情况却截然相反。
上官正羽从一个狂妄骄傲的少年天才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恭卑谦逊的七剑之首。
如果君夜没说谎,那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有两个。
上官正羽彻底控制了镇魔之气,或者镇魔之气完全控制了他。
当然,楚歌是更愿意相信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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