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密林破庙,面目狰狞的山神像在火光的格外阴森。神像脚下的案桌躺着一个体格粗壮的大汉。
时值半夜,周遭一片宁静,熟睡的大汉忽然耳朵一动,抬头在空中猛地嗅了几口,然后有懒懒的躺下去。未几,庙外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到了庙前,一个身材高大黑衣人出现在门口。
“主上交代的事你可完成了。”黑衣人双眼露出鹰隼般的目光直射案桌上的大汉。
那大汉却将身子翻过去背对着黑衣人,懒洋洋的说道:“俺可不是你家主子的奴才。回去告诉那‘破扇子’,事情已成,让他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明日你去梁山北面的酒店,自会有人引你上山,你只需依计行事便是。主上要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不然定让你生死两难。”
那大汉冷笑道:“俺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奴才指三道四了,快给老子滚,不然爷爷小叫你生死两难。”黑衣人脸色一边,似要发怒,但又强忍下来,怒哼一声,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黑衣人走后,大汉倏的从案桌上下来,在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铁牌。铁牌的正面龙飞凤舞刻着两个个血红色的大字“飞马”,背面是个仰首嘶叫状的骏马。大汉将铁牌立在案桌上,自己跪在案桌前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爹,大哥,‘飞马堂’的诸位叔伯姐妹,狗儿马上就能替你们报仇了。”
大汉将铁牌取回,拿在手中,双目通红,张开大口露出森森钢牙狰狞的狂笑道:“曾家老狗,你以为逃到中原就能躲得过么。‘飞马堂’二百六十五跳冤魂就要来找你报仇了,老狗加上五条狗崽子都要给‘飞马堂’偿命,哈哈哈哈。”
血红的太阳,将天上地下,山川河流都染成了一片血色。大汉满头的赤黄头发也越发显得妖异,将铁牌收进怀中,大汉提起案桌旁的一把朴刀,离开破庙,投南方的梁山而去。
梁山北麓下临东京到泰山的御道,虽然受到梁山大寨的影响,过往行了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不少贪走近路的商队结成大队从这里往东京而去。
山脚下临湖处有一座酒楼,青瓦白墙,酒旗斜飞,远远望去就能看出这座酒楼不同凡响。。
酒楼的老板是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和一个面皮白净的后生,店中的小二也是各个
孔武有力,满脸彪悍,让人望而生畏,寻常人绝不敢走进这店中,只有一些江湖豪客,四海浪子时常出入其间。酒楼老板对生意的冷清并不在意,只在有江湖豪客进店的时候热情的招待,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进店的豪客再从酒楼的大门出来。
辰牌时分,赤发汉子挑帘走进店内。柜台上的虬髯老板立刻迎下来。
“兄弟可是‘金毛犬’段景住段兄弟。”
赤发汉子冷然道:“正是,阁下就是‘催命判官’李立。”
虬髯老板笑道:“小可正是李立。四郎交代了,段兄弟到了小弟之后,即刻上山。段兄弟在山下可还有事?”
赤发汉子段景住道:“走吧。”
李立对门口的小二使了个眼色,那小儿立即闪进店内。李立自己领着段景住从店内转到后门。店后不远处的湖边建有一座水亭,先前出来的小二正在亭内,朝湖面的芦苇荡中射出一只响箭。不多时,芦苇中分出一艘小艇,艇上立着两个身着蓑衣的汉子,面目都隐在竹笠下。
段景住跟在李立后面上了小艇,那两个汉子中的一人便将手中的竹篙在岸上一点,另一人扳动木桨,小艇就向离弦的箭飞入湖中。除了木桨激起水花的声音,艇上没有一丝声音。段景住默默的看着旁边不断闪过的芦苇荡,神色茫然中带着激动。
“段兄弟,前面就要到金沙滩了,过了金沙滩就是宛子城,公明哥哥此时正在宛子城的聚义厅等着段兄弟。”莫约过了一个时辰,李立突然说道。
段景住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立又道:“四郎交代,到了聚义厅上,你就说那‘照夜玉狮子’是要献给公明哥哥。”
段景住神色不变,还是默默的点头。
李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船已到岸,只得住口,当先跳上岸。待段景住也上了岸,两个竹笠客一声不吭的又射进湖面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李大哥,多日不见,小弟可想得紧呐。今日定要到我寨中吃上几碗,好生聚聚。”金沙滩小寨的两个头领童威,童猛与李立是浔阳江边揭阳岭上的旧识,听到小校的报告,迎出寨来。
李立笑道:“承蒙二位兄弟挂怀了。不过眼下俺还得送一个好汉去见公明哥哥,等俺从聚义厅下来,再和二位吃个痛快。如何?”
当头的童威斜觑着段景住,嘿然道:“这是何方好汉,要劳动大哥亲自送上山来。”
李立忙道:“这位就是北地有名的好汉,金毛犬段景住段兄弟。”又转头对段景住道:“段兄弟,这哥俩就是浔阳江上威名远播的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童威,童猛搭手道:“原来你就是金毛犬段景住,兄弟久仰了。”
段景住冷冷的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童威勃然变色,就要发作,却被弟弟童猛一把拉住。童猛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句:“莫要坏了大事。”童威才将扬起的拳头放下,冷哼一声回头就走。童猛歉然地说道:“段兄弟莫要见怪,我哥哥他便是这般臭脾气。”段景住并不搭理他,只是回头冷然看了李立一眼。
李立见势头不对,连忙呵呵笑道:“我还是先将段兄弟送上山去,再来与二位贤弟吃酒。”说完朝童猛拱了拱手,领着段景住就往山上去。
聚义厅上,段景住见到宋江纳头便拜:“小弟段景住见过公明哥哥。”
宋江连忙扶起道:“贤弟快起来见过晁天王。”
段景住又朝晁盖拱手道:“见过晁天王。”
晁盖大笑道:“兄弟也是北地有名的汉子,今日能到梁山聚义,俺高兴的很啊。”
段景忽然拜倒在地道:“小弟前些日子在北边地面枪杆岭下盗得金国王子的一匹宝马叫做‘照业玉狮子’,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能日行千里,本来向来献给公明哥哥,谁知在那凌州曾头市上被‘曾家五虎’夺取。小弟说那马是要献给梁山泊宋公明的,谁知他却污言秽语骂将过来,小弟不敢争执,逃将出来,特来告知。”
晁盖嘿然道:“还有这般神马,确实只有公明贤弟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那‘曾家五虎’如此无礼,俺这就领这兄弟们下山去夺回这马给公明贤弟乘骑。”
宋江却正色道:“我等在山寨对曾头市的虚实一概不知,为了一匹马贸然出兵,若是出师不利岂不是让江湖上耻笑,依小弟之见,还是先让戴宗贤弟去曾头市一探,再做定夺为好。”
一旁的吴用也道:“公明哥哥说的正是。”
晁盖也不在坚持,大笑一声道:“也罢,就先劳烦戴院长走一遭。我等先在山寨为段兄弟接风。来人,去各寨通知诸头领都来聚义厅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