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揣着蛋在陌生的城市里横冲直撞,不一会就迷了路。她此时的表情有些复杂,把蛋小心地放进肩包的隔层,调整了下肩带,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身处的街道两侧,大部分的铺子都已经拉上了卷铁门,有些门面依旧敞着玻璃门对外营业,她看到街边几个大妈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在门面前打长牌。
调开目光,漫无目的地接着向前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去留问题。可要是现在就回S市,那么她这几天的调休完全就没有意义,最让她心焦的是,这一年发生在身上的怪事,再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只怕她要跳槽到富士康去了。
怨念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把鸡蛋翻出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颗‘烫手山芋’比上个礼拜大了一圈。
举起手,对着阳光,隐约能够看到里面一片混沌!
就在一瞬间,浓雾般的雾障散去,她似乎看到了未成形的胚胎——
吓了一大跳,是人?是鬼?!
途经身侧的垃圾箱时,脚便像是扎了根。就算她号称聂大胆,遇到这么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怪事,没得个神经衰弱抑郁症之类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虽然混了个本科文凭,读书的时候毛邓三马克思唯物主义思想,张嘴也能胡说八道个大概,但是本质上,她仍是没有摆脱千百年来封建迷信思想的约束,她还是农民的子孙,小农的思想根深蒂固——
她把鸡蛋合掌,朝天拜了拜,“喔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冤有头债有主,人鬼殊途,祝你早日投胎,找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硬是把心头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感踹到角落,伸手便将鸡蛋往灰蒙蒙的垃圾箱里丢去——
电光火石间,手中的鸡蛋如同有感知般,烫得她一个失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定住,蛋壳晃啊晃啊晃,越来越激烈,就像是个小型炸弹,随时都可能炸的蛋黄四溢!
聂小倩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瞄准身侧的一个窄小的弄堂,蓄势待发地准备择路逃跑!
可是就在下一秒,接下来的事简直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那颗鸡蛋,不,此时已经变成了恐龙蛋大小,咔嚓一声,裂开一条隙缝,接着她就看到一只粘稠湿濡的小手探了出来,她的心,瞬间就停了!
聂小倩的想象力此刻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生怕就像日本的恐怖片一样,蛋壳一掀,跑出来一个关节扭地嘎嘣嘎嘣响,浑身白的像是白化病的小鬼,瞪着没有眼白的大眼,嘴里咕噜咕噜地流着口水爬向她!
她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就跑,可是身体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位般,丝毫不能动弹,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冷汗从毛孔里慢慢地泌出,最后失重顺着肌肤淌了下来。
她上辈子一定是罪孽深重,所以才会带着赎罪之身投胎,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去抢个银行,也不至于沦为连房奴都达不到的游民,起码死了之后她的照片还能贴在CCTV,让全国人民都瞻仰她曾经风华绝代的遗容!
而现在她就要变成小鬼嘴下的残渣,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蛋壳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圈,小手的主人似乎使劲地想要爬出来,扭了老半天,终于顶翻了头上的碎壳子——
于是,聂小倩就看到了一个小不隆冬的婴儿,他浑身还有着未褪全的血丝,没有眉毛头发,紧闭着双眼,小脑袋不断地来回晃荡。
心底似乎有块极其柔软的地方被人触动了下,连带的心脏也开始由缓至快地跳动起来——
婴儿的眼慢慢地睁开,如同一只出生的雏鸟般,薄睑下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看向她,居然扑腾手臂,向她爬了过来!
聂小倩心头狂跳,生怕别人跟她来抢似地,急忙快走两步抱起地上滚爬的婴儿,顾不上销灭一地的证据,就将孩子裹黑色的风衣里。
警惕地左右张望,光秃秃地街道连一辆三轮车都没有,一地的枯黄碎叶。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回头就看到原先蹲在门店外打牌的大妈,个个站得笔直,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见她回望,狂喊道,“有鬼啊!有鬼啊!”踢翻了简陋的小凳子,撒翻了一地的长牌,连店铺都顾不上,拔腿就往相反方向跑!
聂小倩一愣,难道他们都能看到这个婴孩?随即眼带困惑地望向怀中的婴儿,见他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无辜地望来,她的嘴角漾起一丝浅笑,自语道,“没想到竟然不是蛋,”将风衣掀开,露出小鬼的*,眼睛瞪大,“还是个带把的。”
她突然觉得这次也算不虚此行,只是平静下来后,心里开始发虚,要是这孩子是个鬼,养在身边总是个妨碍,可就算不是鬼,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娃,今后的日子怎么过?首先她妈那一关就过不了。
烦恼地探手挠了挠头,这回可不是像个蛋一样说丢就丢,万一捉到被枪毙了怎么办?
带着满腹的惆怅,身上的风衣已经完全沾上了秽物,粘稠的很,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等了半天才拦了辆三轮车。
聂小倩留了个心眼,发现车夫竟然好奇地盯着她怀里睡着的宝宝,“姑娘,你家娃咋啦?该不会屎尿身上了吧,哈哈。”
聂小倩一愣,心情蓦地一松,笑道,“嗯,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去邻近的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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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次坐长途客运过来,几乎没有带什么行李,本来就是想早点把这件事解决,莫大的包包里除了一套换洗的内衣,还有的就是一叠又一叠的驱魔符和全国各地寺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
那一夜之后,她就知道,不是所有的护身符对鬼都有用,最起码对那个强 暴她的鬼,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她甚至第二天怀疑是不是被顺着水管爬上来的民工给得逞了,结果除了床上的狼藉,和她双腿间的鲜血,连根男人的头发都没有,她明明死命地抓过他的头,咬过他的身,真正让她心寒的是,就算她贴着被单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男人的半滴精 液。
或许他带了保险套。
聂小倩咬牙切齿地想。
可是她明明就摸到了男人额头上发烫的犄角....
一想到这里,汗毛都竖起来,情不自禁的*小鬼光洁柔弱的额头,从包里翻出一个红线护身符,这个是普陀山最有名的一座寺庙里的得道高僧亲手开过光的,花了大价钱。
她小心地圈在小鬼的脖间,小鬼只是不舒服地扭了扭,小爪子揪了揪红线,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聂小倩吁出一口。
她的脑子开始天马行空,为自己的初为人母而感到莫名的热血,或许该现给宝宝取个名。
虽然有点怪,但是宝宝好歹是她从蛋里生出来的,那么就叫聂淡淡好了。
捂着嘴,聂小倩咯咯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