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莫要看错了人,昨日与他打架的曹公子便是他堂兄,昨日的一切一切都是我们安排的,如今涧已后悔,虽然往事不能偿,但是涧愿意尽一切能力挽回,愿满足姑娘的任何一条心愿以赎涧之罪。”姚涧见又安单纯不顾及世俗成见自然是钦佩万分,可是她所爱所偏袒之人确不是自己,心好似被针狠狠的扎了下,疼得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与我一起快十年了,他的为人我自然清楚,一切皆因我而起,我自然愿意原谅他,不过他日后若再是如此,那我定饶不得他,定要让他痛苦万分。”又安朝丰之允翻了个白眼,好似在警告他一般,但是浓情蜜意却也随之荡漾在空气中。
“那是自然。”丰之允见又安未怪,顿时心头一暖,得此女夫复何求,转眸望向姚涧,顿时无数针尖射向其全身,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今日起你我的情谊也算是断了。”
姚涧身形颤了颤,几欲跌倒,望着高空不让眼眸的情绪流淌出来,手抓着前胸的衣襟,好似有无形的丝线勒着他的心脏,越是挣扎越是心痛,唇色亦是失去了血色,望着丰之允扯出一抹几不可查的苦笑,似自嘲又是得意,单手一摆,冲身后的侍女道:“旎人,将他们带上来吧。”
“是的,主子。”离姚涧半丈距离的粉衣女子微微俯身,便朝着门庭外走去……
姚涧回眸对着丰之允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流倜傥,玉笛在手中打了个转,破釜沉舟道:“允,你的两个儿子异常的想念你,前段时间旎人回了趟京城,便将他们带来了,你这个做爹的可真是狠心,那两个娃娃打从娘胎出来便不曾见过父王,哎……”
‘儿子’两字后面的话又安哪有心思听,她算过他的命格,是帝王命,只是不曾算到他已经有了儿子……心刹那间沉入谷底,指尖一颤一抖,松开了紧握着丰之允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
没有挣扎,没有回握,只是随意的垂挂在那,任由着丰之允握着,好似用上等好药吊着的垂死病人,断了药便会辞世……
而丰涔与浮霜两人则托腮坐在屋顶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浮霜幽幽道:“其实痛苦可以哭喊,但是真正能发泄出来的痛便不是痛,经过时间的消磨便会淡淡褪去,但是她……恐怕这会成为她一生的痛吧,又安,不如归去啊……”
“不如归去……”丰涔品味了一番,浅笑道:“哪有这般容易,又安这个人其实是非常简单的,要么选择离开,要么选择坚定的在一起,既然决定了,无论错的多厉害,她都会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她是个高傲不愿服输的女子……”
“父王……”
“父王……”
两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传来……
浮霜不知道是因为天生父子血缘关系呢,还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教育的太过完美了,以至于那个叫旎人的侍女将两位小公子领来,顿时扑向丰之允的膝下,一人抱着一条小腿……
“哈哈,真有些承欢膝下的味道了。”姚涧拿着玉笛敲打着手心,虽然嘴角含笑,但是眸子却是冰冷异常,扫过又安时却又变得暗淡无光,“果然是父子情深,两位殿王妃许久见不着您,便让圣上替他们取了名儿了,一个叫丰嶱,一个叫丰篙,大的三岁了,会倒背三字经了,像你小时候一样聪慧;小的也有一岁半,刚刚学会走路,今日见着你,竟然激动得会小跑了。”
白衣女子似雪,飘舞的长发遮住脸上的苍白无力,闭上眸子掩去眼底的黯淡憔悴,脑袋上好似有无形的铁杵一下又一下扎着,疼的她睁不开眼睛,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是逃离暗自伤心,还是在这里佯装开心地欣赏这副父子团员图,顺便夸赞这两人孩童是如何如何的天真如何如何的可爱,与丰之允这个爹又是如何如何的像,那是那样的话却像利刃一般梗在喉咙里,痛得自己死去活来……
“跟我走吧,让他们父子好好团聚下。”姚涧俯*子,将手伸到又安的跟前,眼睑不忍看她,是他非要戳穿丰之允的谎言,是他见不得他们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虽然他存在很大的私心,但是……他更希望的是她能够选择对的人,至少那个人不是丰之允,不是眼前这个满口谎言、腹黑、以任性来掩盖杀戮的政治家……
“看吧,你非要在看戏的过程中带我出去下晃悠,现在好了吧,这个红衣男子怎么冒出来的我都不清楚了。”浮霜鼓着腮帮子抱怨道。
“我给你总结下不就可以了,他是姚谨的爹姚涧,替我父皇设计又安,但是见了又安之后顿时萌生爱意,他深知我父皇不是好人,便要带走我母亲,便是这么简单。”丰涔拉出被浮霜坐着的一片衣角,鄙夷道:“衣服皱了,回去你给我做一件补偿。”
“怎么个算计法?”浮霜自动忽略后面一句,对待自己,这尾巴狼从来都是仁慈的,每次说好的体罚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清零或者减免大半……
“你管不着,看你的戏。”丰涔将望着自己的那颗脑袋掰向屋檐下的众人。
见姚涧如此放肆,又见又安面容上出现的松动,顿时一慌,喝道:“够了……”吓得膝下的两个奶娃娃顿时愣在当场,眼眶含泪,却始终未流下一滴,只是低低的委屈道:“父王……”
“哎……可怜的孩子……”浮霜摇头叹息。
丰之允仿佛记起抱着自己小腿的两孩子,眸子闪烁着一丝不忍与无奈,衣袖中的手掌握成拳,冲旎人道:“麻烦姑娘先将我儿带下去……”
又安心中的唯一一丝希望瞬间崩塌,心中的某处角落残留着一丝希望,她以为又是这个叫姚涧的男子与丰之允合谋吓自己,为的是让自己对他再死心塌地一些,她以为是这个叫姚涧的男子想破坏自己与丰之允的感情,故意带来两个娃娃来离间俩人的感情,她以为这是一场单纯的一醒便会褪去的噩梦,却不想被丰之允的一句‘我儿’顿时摧残得体无完肤。
“我们谈谈吧。”丰之允眸子深邃无波,大掌牵起又安的手向客房内走去。
又安此刻是机械的、被动的……思维百转千回,面前的翩翩公子再不似之前与自己一起时那个流露出来的任性妄为的少年,说话也不再孩子气,这时的他是自己一直希望他成为的,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未感到一丝的*与轻松,心情越发的沉闷不看。
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苦笑,原来失去的、远去的才是最美好的,这句话果然不假,痛已造成,我该如何是好……
两人相对无言……
一个是苦涩得不知如何开口,以为两人在一起之后便可以携手江湖,却不想幸福来得太快,却离开的太早,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原来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孩子他的妻子该如何自处,那样的地方,那样的人,我的存在是否已经成为了负累……
一个是有些力不从心,有些不敢面对,本以为自己可以厉害到两面都可协调完美,在与安逍遥江湖的时候,又可掌握朝廷势力,待一切准备就绪,顺利掌握大权登上皇位之时必定让那些女人消失殆尽,将又安扶上后位,江山美人一样都不少,但是刚刚的对话却将一切都挑明,她知道自己有儿有妻,而她也表明了她喜欢江湖,她的愿望是与自己归隐江湖,而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帝王……若是不应那晚来的爱情是否便会如一张薄纸一般被无情的大火烧成灰烬随风吹散……
“怪不得你每年都有几个月都会借故跑得无隐无踪,原来是陪你的妻儿去了。”又安恍然道。
“你的孩子很可爱……”又安苦涩的开口,语气中清冷的宛若一阵风,吹过了无痕……
“我会安置好,我可以让亲信照顾,他们会将他们当亲生孩儿一样照顾,他们现在年纪还小,长大之后自然不会记得还有我这号人。”丰之允语气中带着颤抖,真的非常的害怕对面的女子会突然说出离开的话。
“你的妻子……”又安顿了顿,愕然道:“也可以让你的亲信代为照顾吗?”
“她们?”丰之允冷哼一声,单手握住又安的手臂,借力一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以一种强势占有的姿态,附耳轻叹道:“她们只是看中我的地位,她们身后的家族亦是想在我夺得帝位之时光耀门第,我不过是他们晋升的台阶罢了,若我不是战功显赫的殿王爷,她们会选择嫁我?我娶她们亦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不要了好吗?既然你所在的位置是那么的冰冷,为何还要回去,放开跟我一起走好吗?”又安抬眸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大男孩规劝道。
丰之允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道:“知道吗?你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最好的人,我的父皇有无数的姬妾,我的母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只是后来她死了,他便再没有提起过她,我的母妃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是丰朝国的第一美人,却是被毒死的,死得有多恐怖便会多恐怖,此番想来依旧是心有余悸,那一年正是我遇到你的那一年,我只有八岁,却被他们害得不得不逃出皇宫。”
又安明显感受到他在战栗,心疼的*着他的脊背,“过去了不是吗?不要再想了,你有我,若是以后再有人敢拿刀向着你,我便杀了他。”
“我记得十年前你还嫌我手段狠烈。”丰之允亲吻了下又安的额际。
“杀人不好……只是我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
“帮我好吗?我必须回去,我要拿下皇位,我要做皇帝,我要让害死我母妃的人不能如愿,我决不让害死我母妃的人做皇太后,让天下的人都跪拜这个杀人凶手。”丰之允将头埋在又安的怀中。
又安安抚他的手顿时一顿,心狠狠的收缩了下,许久才退步道:“那样的地方……最是不适合我,允儿,你若要夺便去吧,只是我……不回去,我在这儿等你,如以往一样,你依旧可以每年离开几个月,那几个月你是殿王爷,至于其他的时间你便只是我的允儿。”
“不要,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与我一起吧,安。”丰之允见又安明显松口,忙撒气孩子气来,“若是你乘我离开之时又溜了怎么办,那我便是哭都哭不回来,我要时时盯着你。”
“放心,待我登上皇位,处死杀害我母妃的凶手,我定与你携手,你去哪,我便去哪,如何?”丰之允咬咬牙,撒出个弥天大谎,他本以为只要让她在宫中产下自己的孩儿,那时便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定然不会为难自己,定会为了自己的孩儿留下来,但是他再一次高估了自己,后宫毕竟是个多事的地方,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险恶的用心,她们怎会让你的愿望如愿。她们争,她们斗,她们的心理是能赶跑一个好一个,能弄死一个好一个,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当又安艰难的为了这个男人委曲求全低下高傲的头时,无疑是向命运屈服,无疑是迈进了可怕的吃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