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传来的疼痛,一抽一疼的像是撕拉着她的神经纤维扩散到全身,身子蜷成一团缩在地上,宝宝……
宝宝,千万不能有事。
传来的阵阵抽泣声,欧阳明澈身子甭得僵硬,转身神情紧张冲向欧阳贝贝,“贝贝,贝贝……”
“哥……宝宝……宝宝……”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过快的速度,让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欧阳明澈伸出一只手擦干她脸上的汗,握着她的手,紧紧地……像是要给她勇气和力量一般,“贝贝,再忍忍,就快到医院。”
欧阳贝贝蹙紧了眉,惨白的一张脸,低吟着说,“哥……”血顺着她的大腿越流越多,她死死的捂着腹部,蜷缩着,冷汗涔涔,一想到宝宝可能会流掉,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
可是,还好,他陪在自己的身边,他在,就好!
前方的灯光明晃晃的刺眼,突然,转弯处,车子紧急刹住,只听“咚”的一声,一辆大卡车撞向了他们,卡车上载着钢材,钢管顺着破碎的玻璃,借着强大的冲力刺向他们,完全来不及躲闪,欧阳明澈本能的将欧阳贝贝护在身下。
四周很寂静,空气压抑得要窒息,血腥味弥漫,像是灵魂在叫嚣,身子轻飘飘的,半昏半醒中欧阳贝贝听到血滴答滴答的声音,温热的怀抱,熟悉的呼唤声。
“贝贝,贝贝,醒醒。”他喊得很急,气息都有些不稳。
“唔……”
“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欧阳明澈声音充满哀求。
一阵剧痛传来,欧阳贝贝满头的汗,紧蹙着眉,艰难的半睁着眼,“哥……”
欧阳明澈抿紧唇,忍住头部传来的疼痛,却压抑不住不停呕出的鲜血,他勉强勾起一抹笑:“贝贝……不要睡……你会没事的……”
头部传来的痛楚越来越强烈,他不在乎,只是意识却开始渐渐涣散……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知道救援人员很快就会到了,他可以出事,她不可以。
“救命……救命……”欧阳贝贝心痛的哭吼着,想要抬起手去擦他口中呕出的血,可是手却没有力气。
“唔!”欧阳明澈突然闷哼一声,嘴里喷出更多的血,身影一滞,他的身体有些无力的向她倾斜。
“哥……”
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坚持住。”欧阳明澈看着欧阳贝贝的眼神渐渐涣散迷蒙,可却坚持将她深深看进眼里,烙印进心底,他看到她明明痛得想要大哭大喊,却还忍住紧紧握着拳头。
“哥……我不允许你有事……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欧阳贝贝虚弱的说道,眼泪开始落下。
“贝贝……”他轻轻的笑着,眷恋的轻喊着她的名字,颤着手轻拭感她脸上的泪,“对不起!我爱你!”唇贴上她的眼,无力的缓缓闭上眼。
如果,爱你,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那么,我只能选择这样的放手,永远的放手。
嘈杂的声音……急乱的脚步……直到被推进急诊室……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白色的床单上,病房里的窗户,被打开……阳光下,一个模模糊糊高大的身影,为欧阳贝贝擦拭着额间,他指尖的温度,微凉但却温暖,像极了某个人。
那个人也曾经这么关爱她,怕她冷了热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却又怕被他人夺去了。
会给她讲故事,搂着她一起睡。
会在打雷下雨天,捂着她的耳朵,哄着眼泪汪汪的她。
会喂她吃巧克力,心疼她不按时吃饭,却又狠不下心对她凶。
这些,只是过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她所忽略过的往昔。
曾经相处的零星片段如今像是放电影一般,浮过她的脑海,平淡如水却又深刻得叫人无法忘记。
一声叹息,手掌便这么伸过来抚上了她的脸颊,润湿了一手,泪那么滚烫。
欧阳贝贝徒然睁开眼,“哥……”她撑起身子,抓紧他的手,头有些晕眩,半晌才缓过神来,却对上了谢北的脸。
谢北一愣怔,稍微的扯回了自己的手,笑得有些不大自然:“贝贝,你醒来就好!”
欧阳贝贝的目光有些黯淡,只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抹……湿了一片,她挣扎着下床,丝毫不理会谢北担忧的阻拦,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快要跃出来了。
哥,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不然,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欧阳明澈的病房里很安静。
欧阳贝贝坐在床头,目光带着点凄楚,眸光似水般地停在床上男子身上,手也抚上了他的脸庞,他脸上淡淡的伤痕,指尖都忍不住有着颤抖。
这场交通事故,欧阳明澈的后脑勺被钢管撞击,遗留了血块,身上也有多处刺伤,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愿醒来?宝宝也在等着你!”
哥哥,你是在报复我么,所以不愿睁开眼?
他依然静静的睡着,任凭她摸着……
欧阳贝贝声音哽住了,俯下身子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她才能安心,而他的胸前有些不平坦,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的怀里是本笔记本,纸张有些泛黄,触摸上去,暖暖的,带着他的体温,一直从指尖传到心里……连带着一阵阵抽搐,心都揪着疼痛了起来。
俊秀的字,一字字敲击着她的心,恍然,已经泪流满面。
一闪一闪亮晶晶
留下岁月的痕迹
我的世界的中心
依然还是你
一年一年又一年
飞逝仅在一转眼
唯一永远不改变
是不停地改变
我不像从前的自己
你也有点不像你
但在我眼中你的笑
依然的美丽
日子只能往前走
一个方向顺时钟
不知道还有多久
所以要让你懂
我依然爱你
就是唯一的退路
我依然珍惜
时时刻刻的幸福
你每个呼吸,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到最后,一定会,依然爱你
到永远,一定会,依然爱你
6月15日雨
爸说,我在今夜会多一个妈妈和妹妹,我的心是厌恶的。
可是当睁着水汪汪雾蒙蒙的大眼睛的她望着我,抱着一只的兔子布偶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里噙着泪水想哭又倔强得不肯流泪,那一霎那间我的心好像被抽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护在怀里。
她身体绷得紧紧的,像头受惊的小鹿那样。
我对她笑着,眼神尽量温柔可亲,我想告诉她我不会伤害她的,也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久,她终于放松下来,两只小手勾住了我的脖子,甜甜的奶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子,莫名的,我就想这么抱着她永远也不放手。
6月20日晴
滑溜溜的小身板滑入浴缸,我惊了一跳。
贝贝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糯糯的软软的声音:“哥哥,为什么你的尾巴长在前面的不是长在后面的?”
我顿时青筋暴跳,想要将她丢出去。
可是,她红着眼眶望着我:“哥哥,为什么我没有尾巴?”
她缩在我怀里委屈的哭,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甜。
6月27日晴
贝贝今天好像很委屈,我回家,她的眼圈红红的,两条胖短短的小腿跑过来扑在我的怀里要我抱她,吃晚饭的时候,她用小小的手给我舀汤。
睡觉时,她钻进被子里像章鱼一样趴在我身上,甜甜的喊我:“哥,要抱抱。”抬起头时,眼中泪光闪闪。
“怎么了?”
“哥哥,”她哇哇大哭起来:“我很乖,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想要哥哥,想要爸爸,不要只有妈妈和我!不要被人说是野孩子!”
我的心一钝痛,抱着她,柔声安慰,这里是你的家,不会赶你走!
家,似乎有了她,而温暖,不再是妈妈去世后的寂寞无助。
10月6日晴
贝贝六岁了,掉了一颗门牙,在床上大哭,怎么也不肯起床。
“呜呜,我要变成老太太,没有牙齿了。”她伤伤心心的控诉。
我抚着她的小辫子,做鬼脸,好不容易她才破涕为笑,我抱着她将她的牙齿甩上屋顶,再三保证不会变成老太太,她才开开心心的笑了,看着她的笑,不只为什么,我的心被满满的幸福填满。
11月7日雨
贝贝不见了,我慌乱的在马路上寻找,没有,哪儿都没有,我询问着每一个路人,有没有看到我妹妹,终于,在火车上,找到了她,我愤怒的打了那个人贩子,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能失去,不能失去。
7月24日晴
今天是贝贝十三岁的生日,我却一星期没有回家了,我不敢相信我偷听到的,贝贝,不是我的亲妹妹,我和她不过是爸爸的实验品,可是我悲哀的发现,我爱上她,可是她就会有危险,我躲着她,尽量不见她,却被思念啃噬着心。
她打来电话控诉我不要她,可是我只能苦笑着哄她,是为了学她喜欢的变脸才没有回来,她这才心花怒放的放下电话乖乖去睡觉。
最后一张白色的面普被她摘下,看着那张日夜思念的脸,心心念念的人儿,我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贝贝,你说,我究竟该怎么爱你?
变强,我一定要变强,这样,我才能守护你不受伤害。
9月5日晴
贝贝十七岁了,却有了喜欢的男子,我当时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个男人杀死,再将她永远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可,却不能。
她喜欢喝那男子做的粥,我就专门去学做菜。
为了守护她,我谎称喜欢那男子,可是,她却不知道,看着她对他的笑,我的心,有多疼。
7月8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伤害她,我,不想,真的不想,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她。
贝贝,阿姨真的不是我杀的,你,要怎样才信。
可是,你却说要离开我,我不许,我喜欢了你那么久,如果放手了,要怎样才能天长地久?
10月3日晴
监狱,血。
我的脸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也差点死去,可是,我却不能死,没有见到你,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贝贝,我爱你!好爱好爱!
……
“呜呜。”欧阳贝贝咬着自己的手臂,呜咽着,泪水浸湿了日记上的字体,她颤抖着手叠着一只又一只的千纸鹤,不知疲累:“哥哥,你记得吗,这千纸鹤是你教我叠的,你睁开眼看看我叠的好不好?”
病床上的欧阳明澈仍然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似乎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不肯醒来。
一个下午已经过去,病房内挂满了千纸鹤,风轻轻吹过,翩然纷飞。
一千只千纸鹤可以许愿,如果叠了很多很多,是不是那一个愿望可以实现!你也会醒来!
欧阳贝贝的双眼通红,手指被磨破了皮,谢北看不下去,想去拉她,欧阳贝贝哭着道:“哥哥会醒来对不对,我叠完了所有千纸鹤他会醒来对不对?”
谢北揉了揉欧阳贝贝的头发,用力的点头:“是的,他会醒来,他舍不得你和宝宝。”
“不行,哥哥他不喜欢我哭,我要笑。”欧阳贝贝擦干眼泪,漾起微笑:“你会醒来,会醒来,对不对,你说过我笑最美,你看,我在笑,你感觉得到,你睁开眼看一眼,好不好。”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死拉着欧阳明澈的手不肯放。
如果,他永远不醒……
那就这么倍他一辈子吧。
半年后。
“什么,我哥哥他失踪了!”欧阳贝贝挂掉电话,呆呆的望着前方,她的脑海中,眼中全是欧阳明澈倒在血泊中对她笑,笑得那么暖,那么伤,那么让人心疼,哥哥,哥哥……
她失魂落魄的走了了几步,又蓦地顿住,她怕,若是,若是……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腿似灌了铅般,挪不动,那个说好爱自己一辈子的男人怎么会就这么丢下她呢?
她拨通电话,带着哭腔问道:“谢北,赵旭他有没有抓我哥哥!”半年前的那场车祸怀疑与赵旭有关,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
谢北安慰道:“贝贝,别慌,赵旭现在不在中国,应该不会是他,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吧!”
欧阳贝贝翻遍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夜色渐浓,心也越来越慌,医生说哥哥刚醒来,有些记忆不完整,那么他……肚子里的宝宝不安分的踢了她一脚,她蹲下身,抬眼突然看到漂浮在夜空中的孔明灯,欧阳贝贝心里百转千回,宝宝,他,难道是去了……
已经废弃大半的游乐园,他们儿时最美记忆的地方,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欧阳贝贝大喊着:“哥哥,你在吗?”
蓦地,摩天轮的高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性感雅致的唇勾着好看的弧度,发丝有些凌乱,游乐场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那么的美好。
欧阳贝贝喜极而泣,“哥哥!”
摩天轮转到了最低处,欧阳明澈将欧阳贝贝拉上了摩天轮,他淡如风般的笑了,和煦而温暖,眼睛比星星还亮:“你是我一直在等的爱人吗?。”
欧阳贝贝愣了愣,她颤抖着唇,呜咽着,很委屈:“你不记得我了吗?”
“别哭,你别哭啊!对宝宝不好!”欧阳明澈轻拭干她眼里的泪:“我只是睡太久了,忘记了!会想起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对吧?我曾经好像也在这里等着我爱的人,你一定就是她吧!我们以前一定很相爱吧!”
因为看着你哭,我的心就会疼!这感觉骗不了人,我爱你……
是,很相爱,只是我一直不懂事,折磨着你,也折磨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贝贝!”
“欧阳贝贝!欧阳明澈!”欧阳明澈低喃,他握着欧阳贝贝的手,视线停留在她的腹部,眼神有些黯淡:“宝宝的爸爸呢?是我吗?”他抢着说:“一定是我吧!”
欧阳贝贝的眼睛有些酸涩,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是你!可是你却忘记了我!宝宝,爸爸忘记了妈妈!只是忘记了自己,医生说这是选择性失忆。
欧阳明澈看着欧阳贝贝哭,似乎有些吓着了,指着天边的星星说道:“我希望贝贝一生开心幸福!”
欧阳贝贝的心更疼了,仿佛回到年少时光,少年在摩天轮上指着星星许愿:“我希望贝贝一生开心幸福!”
经过摩天轮最高处指着星星许愿就能实现,无论他是否忘记她,他许下的愿望都是希望她一生开心幸福!
摩天轮静静的转了一夜,蓦地停下,韩渊看着睡熟在欧阳明澈怀里的欧阳贝贝,没好气说:“哼,你的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赵旭伤的,你还真幸运有命活着!傲气的欧阳明澈会去别人的宴会表演,还那么落魄的让小贝贝看到你狼狈的样子!欧阳家的司机呆在你身边多少年?让他命都不要为你制造那么感人的车祸,醒来就玩失踪,别用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就装吧!”
“韩渊,你在说什么?”
“哼,亏你还记得我!”韩渊眯着狐狸眼盯着欧阳明澈明澈,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瞧出什么!
欧阳明澈凤眸一望见底,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轻抚着欧阳贝贝的脸,慢慢移向腹部,带着一丝困惑,一丝温柔!
“现在你满意了吧,小贝贝深深的爱上了你!谁也不能把你么拆散,还不顾血缘坚持要把宝宝生下来!不管你是装失忆还是真的,你别让我看到你不幸福!她守了你很久,好好待她吧!”韩渊恨恨的说完转身就走。
摩天轮再次上升,经过最高处的时候,那张绝美的脸上困惑的表情倏然消失,宠溺而霸道的盯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唇轻轻贴向她的,温存且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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