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瑾摇了摇白影的遗骨,想了想,问道:【你那里可有晒盐的方子?】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贾瑾叹了口气,想着,是不是让下面的人采买上**石盐来,好让自己试验几次,最好能弄出晒盐的具体操作流程来。
记得自己在宫里的案卷上看过,为了便于控制各大盐场的产盐数量,朝廷里采取的是煮盐法,随时可以通过盐场的锅炉的数量来估算盐场每年的出盐量。不过这也造成了巨大的资源浪费,因为盐场每年报废的锅炉,那是个极为巨大的数字,更不要说煮盐消耗掉的木材、泥炭等燃料,那就更多了。记得自己之前推行蜂窝煤的时候,那闻家就特地派人来蜂窝煤的作坊里参观,难保不是供应盐场的。
若是自己采用的是晒盐法,那么,能够大大地提高出盐量。可惜,自己不懂晒盐法,以前没有去过晒盐场,不然,有了晒盐这等利器,害怕将来没有对付盐商们的本钱?只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却不能向边上的人咨询,不然,走漏了风声,麻烦更大。
贾瑾不停地抓着头,梳得好好的头发又乱成了一团。边上的金嬷嬷面子上不显,心里却越加好笑,这个青和郡君实在是太好玩了。
贾瑾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炕桌上的竹编清漆盒子,灵光一闪,能不能将玻璃用在晒盐上呢?横竖玻璃也只是沙子做的,若是自己的玻璃作坊能办成,那也就节省了大笔的开支。若是利用凹面镜的聚焦原理,在地面上挖好U型管道,并在圆心处架上纯玻璃做的管子,使其横截面成为两个圆心重叠、半径相差较大的太阳能锅炉。
贾瑾飞快地在纸上画下了图纸,又开始计算起需要的半径和建造的长度来,突然想起,在这个世界上,玻璃是极为金贵的物件,若是自己拿玻璃做太阳能锅炉,绝对跟告诉世人快点来抢没什么两样。记得在后世,在山东的海底光缆刚刚建成的时候,不就有好多人去挖国家花了大钱建造好的光缆吗?若是让人家知道了自己拿玻璃做锅炉,光防盗一项就足够自己头疼的了。更不要说让那些玻璃聚焦成一点了,这工艺也过不了呀。
贾瑾看着图纸上费了半天功夫写的东西,叹了口气,自己费力半天,居然是没用的法子,不过望远镜和玻璃器皿还是可以弄的。
贾瑾越想越烦,干脆将笔一扔,仰天倒在炕上:“不想了,累死了。”
金嬷嬷见时候不早,贾瑾又是没了心思继续弄下去,便将那些纸笔和草稿都收拾了起来,又收了炕桌,自己也拿出了针线细细地做着。白影见贾瑾又碰了壁,也出来,正坐在里侧,捅了捅贾瑾道:【喂,你听得到吗?】
贾瑾向白影龇了龇牙,道:【我听见了。】
【你该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白影道,换来贾瑾的怒目:【什么话,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罢了。】
白影道:【我说,你还是不要插手盐政上的事情好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了,稍有个什么事情,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盐政就好比我们那时候的海关,绝对是个吞噬人命的无底洞,不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可以玩的转的。】
贾瑾道:【若是我不折腾盐政,我又从哪里弄上五六千万两银子做军费呢?若是现在不将北边弄妥当了,将来朝廷里投降派坐大,那靖康之耻就不远了。毕竟草原上的民族都是在马背上大的,无论男男女女都是天生的骑手、极好的战士。更不要说骑兵对步兵的克制了。】
白影愣住了,听着贾瑾的话在心中响起:【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像那些圣母一样,高唱着什么和平、什么平等的。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活着、想好好地活着,不愿意做奴隶,也不想做别人的玩物。因此,我需要权势、需要钱财、需要人脉,而那些草原民族是最好的功劳和踏脚石。】
白影道:【可是,若是你插手了盐政,无论结果如何,你不也成了总盐商一样了吗?你就不怕有人看你不过眼?】
贾瑾道:【那又如何?如今,我最担心的是做亡国奴。等将北边平定下来,我再抽出手来处理内部的矛盾。攘外必先安内什么的都是狗屁,真正的政治家应该深谙借力打力之术,拉拢一切能拉拢的人,打击一切威胁到自己的对手。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出卖国家利益、民族利益,那不是政治家,而是卖国贼。】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小丫头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入了贾瑾的耳朵,百枝连翘等人得了贾瑾的话,再次进来给贾瑾梳洗打扮。贾瑾换了流云提花石青深衣,下撒着丁香色的裙子,系了翡翠色的宫绦,又戴上了御赐的翡翠首饰和邢夫人给的山茶花平安如意金项圈,就往邢夫人的屋子而来。路上,遇见了林黛玉和徐静芝,见两人都戴着金项圈,姐妹三人相视而笑,一起进了邢夫人的正房堂屋。
到了贾母的屋子,给贾母请过安,又入了座,用过早饭、上了茶果,就听见湘云坐在贾母的右手,对贾瑾道:“二姐姐,谢谢你送我那么漂亮的首饰,这是我今年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众人一愣,贾瑾看了看贾母左侧眼带担忧的黛玉,笑了笑,道:“云妹妹喜欢就好。我在买卖街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几样首饰做的极精巧,最适合我们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穿戴呢。今年我事情似乎特别多,不但误了三妹妹四妹妹的生辰,就连云妹妹的生日也误了,这次更是在宫里一呆大半个月,连重阳节都未能回来。这几样东西,就当做是姐姐我给妹妹们陪个不是,借着这重阳节礼补的生日礼物,如何?”
湘云一愣,道:“如此,那我就谢过姐姐了,还有林姐姐,谢谢你的文玩,这么精致温润的瓷器,近来倒是少见,就连我的婶娘屋里都没有这么漂亮的瓷器呢。想来姐姐怕是破费不少吧?”
林黛玉愣了愣,笑笑,声音又清又脆:“难得云妹妹喜欢。我听说妹妹家的两位叔父家里刚刚添了孩子,这瓷器千好万好,就一样不好,太容易碎了。妹妹在家里也小心些,若是下人们不小心,弄坏了,一定要让人收拾干净,不要伤了人了。”
徐静芝看了看贾母的脸色,又看了看邢夫人的,也跟着道:“可不是么,照顾小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我的两个弟弟,虽然性子还算安静,可是我也没有少操心,就怕哪里跌了伤了。我记得两位侯爷都有四五岁大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调皮了,不但喜欢往高处攀爬,还喜欢玩捉迷藏。若是被不知哪里的尖利的物件给伤了,那岂不让两位侯爷夫人担心。”
贾瑾笑道:“可不是,看云妹妹就知道了。云妹妹能如此开朗活泼,想来两位侯爷夫人是极好的性子,又花了不少的心血,才让云妹妹如此无忧无虑呢。也难怪两位夫人将瓷器什么的都收拾起来了,我们家里的姑娘们就不说了,就连宝玉,有时候都比不得云妹妹淘气。家里有云妹妹一个这么爱玩的女孩子,也就罢了,若是下面的个个都跟云妹妹一个样子,也难怪两位夫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湘云更是红着脸滚进了贾母的怀里,贾母笑着刮了刮湘云的鼻子,又对贾瑾道:“二丫头,你之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虽然你做事是极妥当的。但是京里大家都说你的不是,都有不少人上门来问了。倒叫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贾瑾笑道:“老太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每年到了秋冬季节,北边那些蛮夷们,都会南下打草谷。皇上担心军国大事,心情沉重,那是自然的。而且今年是我们灭掉北燕以后第一个秋天,北狄北戎会有什么动静,谁都不知道,英国公和璐国公都严阵以待,朝廷里自然风声就紧了。”
贾母听了,点点头,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贾家到底也是个军功出身的人家,贾母从前做重孙媳妇的时候,也是感受过军伍上的气氛的,蛮夷们的打草谷的习俗持续了许多年,当年每到了这个时候,家里就格外紧张,老太爷还常常叫人整理甲胄,随时等候着朝廷的命令。
贾母看着跟前的众人,心中叹了口气,自己也是经历过贾家最辉煌的时期,又是听过太公公太婆婆地调教的,哪里不知道,一个家族最要紧的是子孙出息?可是哪个人没有小算盘?不然,自己如何稳稳地当着这荣国府的家,保住自己的孩子的地位?又如何让自己稳稳当当地坐上了老封君的位子?
3012
到如今,堂堂荣国府,世代勋爵之家,居然只能靠着几个女人来维持
贾母在心里冷冷地自嘲着,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罪过,但是,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不然荣国府的实际权力还不会落到自己的手里,自己也不会安安生生地过着如今的尊贵的日子。自己也知道,可没少人在背地里骂自己,可是贾母却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元春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也是最合自己心意的孙女,可是,谁让元春是老2家的姑娘,就是说人家,也说不到她姑妈那样的好亲事,不然,自己何尝不愿意让贾家多一门好亲戚,让自己的儿子们也多条路。
可惜元春不是老大的嫡女,身份上低了一筹。而且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自己只能狠着心,在背后推了老2媳妇一把,将元春送进了宫,做了宫女,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
元春进宫以后,一直都没有消息。贾母自己都以为这个棋子费了,以后也只能将希望放在宝玉这个天赋异禀的有来历的孙子身上。可是谁会想到,老大家会异军突起,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从红苕的种植解决了饥荒,进入皇上的眼开始,到后来,广泛地接收流民,经营出了极好的名声,再到如今,老大父子的出任官职和二丫头的两次册封。
贾母虽然一直安抚着湘云,她的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看着下面坐着的贾瑾。这个二丫头,在自己跟前的时候,那叫一个安静,就是在自己跟前,自己也常常忘记了她,谁会想到当初的那个安安静静的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小丫头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知儿莫过母,老大是个怎样的人,自己会不知道?说起来,以前的二丫头跟老大性子还真的好像。老大说得好听是孝顺,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太绵软了,自己不过是唬着脸吓唬了他几下,他就搬到后面去了,一点脾气都没有。这样的性子,到了外面,还不给人吃了?自己偏爱老2,除了老2是一直养在自己跟前的,更是因为老2还有几分算计,不然,自己也不会叫老2住了荣禧堂了。
可是谁还会想到老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蹦跶到皇上面前去了?贾母心里暗暗地咬着牙,自己是荣国府的老封君,也没有私底下与一国之君相处过的经历呢。可是老大一家却深得帝心,不但老大常常被召进福宁殿,就是二丫头,也是常常进宫,据说,二丫头不在体顺堂的时候,就有一半的时间在福宁殿,而且皇上还常常去体顺堂看望二丫头,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贾母面子上乐呵呵地看着贾瑾和姐妹们说着话,心里却想着,这个二丫头实在是太难搞了。以前不知道,可是自从她被册封了以后,自己就拿捏不住她了。不说三月里的御赐翡翠首饰的事情,就是林丫头进京的时候,大房为林丫头收拾了屋子的事情,自己也是一点都不知道。一个儿媳妇、一个孙女儿,将老大死死地抓在手里,更将大房经营地铁桶似的,就是自己想将老大笼络过来都不成。
贾母纠结地想着,若是二丫头依旧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恭顺就好了,或者让她犯几个错,让自己能拿捏着她,那就更好。可是二丫头不在自己跟前,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孙女的确有本事,不然,不会将林如海这个贾家最重要的盟友给拉到大房去了,也不会让林丫头这个小孩子也被册封成了乡君。可是二丫头,你为什么将功劳让给林丫头,却不让给宝玉呢,宝玉又聪明又有福气,将来一定会成为贾家的臂助呀。林丫头与你再亲近,那也是外人哪。
贾母看着贾瑾,心里万分纠结。这个孙女,如今已经轮不到自己来教导了,因为她身边的嬷嬷都是宫里赐下的,而且嬷嬷们还光明正大地往宫里送信,让自己不得不时时掂量着宫里的态度。连带着,自己也不能将林丫头和宝玉凑成一对了。毕竟林丫头的背后是太后,就是看着太后娘娘的面子,自己也不能动手。
明着不能来,暗地里,宫里的嬷嬷们,哪个不是厉害角色?自己和二房的人的那些个手段,哪里瞒得过宫里的嬷嬷?将来宝玉又会怎样呢?宝玉不但是个有来历的,也极孝顺,别人不知道,却说自己偏心,却不知道自己担心的却是宝玉遭了天妒、慧极必伤呀。
贾母正想着,突然发现湘云在摇自己的胳膊:“老太太、老太太,二姐姐说要宴请老太太呢。老太太,你说我多留几日可好?”
贾母笑道:“怎么不好,有云丫头在,家里就热热闹闹的,大家的心情都会好起来呢。对了,二丫头,你又有什么好东西呀?说好了,你若没有好体己拿出来,我可不依呦。”
贾瑾起身行了一礼,道:“看老太太说的。孙女的庄子上送了好些螃蟹来,都是极好的团脐,孙女又新得了一些葡萄酒,想着我们家里上上下下都爱这些的,乘着菊花正好、天高气爽,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老太太也松快松快。”
贾母眼睛一亮,葡萄酒?那是西洋进贡的稀罕玩意儿,因为盛传葡萄酒养颜,几乎不见宫里有多少赏赐下来,这二丫头居然能弄到葡萄酒,看来,皇上发落二丫头的话还真的是谣言。贾母心里一松,道:“好呀。今年入秋以来,我们府里还没好好热闹过呢。可惜了宝玉,养着伤,不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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