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再三表示并不是什么大病,但方心佩还是被勒令卧床。
“你没听到医生说吗?长期维持低血压,会损伤视力和听力,还会对智力有损。你不想变成瞎子和聋子,更不想变成傻子吧?”程敬轩没好气地说。
方心佩的目光,幽冷地看向天花板:“当个傻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不看见现代都市人,唯有傻子,才能整天都开开心心的吗?”懒
程敬轩被她的话,引得英雄气短。
“佩佩……”他柔声地叫了她一声,却无以为继。
方心佩的睫毛微颤,迟疑片刻,仍然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早就一清二楚。那些在深圳忙到昏厥的日子,想起来却并不觉得心酸。因为那时候,肩上担着那样重的担子,看着两个孩子的笑靥,就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事实上,她从不曾失去希望。
因为两个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她要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尽管这个愿望,她从未达成过。
她透支了自己的体力,透支了自己的健康,为的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愿望而已。
生命有时就是一场不得不如此的挥霍,总有些什么,在敦促着她累积着悲伤和绝望的厚度。
奔驰着的时光,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稍作停留,她心中的驿站,在五年前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灯火沉寂如夜,甚至挑不起一点火星。虫
“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放心吧,以后你不会过得这样辛苦。”程敬轩想了很久,似乎也只有这样一句可以安慰。
“当然不会。”方心佩失笑,“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不用我再操多少心了。”
“只是孩子吗?”程敬轩不满,“还有我呢!”
“你?”方心佩漠然摇首。
人家的丈夫,她从来不想去稀罕。
“有我在,你就不会那样的辛苦。”程敬轩不满地嘀咕。
方心佩毫不留情地说;“是啊,问题在于,你根本不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九死一生的时候,你都不在。你出现的时候,永远并不是我需要的时候。”
“九死一生?”程敬轩被这个词激得差点跳起来,“你遇上了什么?”
“我只是随口说的。”方心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迅速地扯开。
程敬轩却很认真:“你曾经遇到过什么吗?一定是在深圳的时候,是不是?”
方心佩知道他的固执,只能无奈地回答:“是生昊羽和语柔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保不住他们两个。还好,血库里虽然没有血浆,但有两个热心人无偿献血。”
“我不知道。”程敬轩的心脏缩成一团,“你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他想要安慰,可是诚如方心佩所说,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而当他找回她的时候,她的生活似乎已经好转。
有没有他,无足轻重。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颓然。
他并不被人需要,至少不被方心佩需要。就是和他有着亲缘关系的两个孩子,也只是需要他偶尔走进校园,让同学们知道,他们也有爸爸。
仅此而已。
可是他想要的,却并不仅仅是这样。
每次和方心佩在一起,他想要得到的,就更多更贪心。
“也没有多糟糕吧……”方心佩笑了笑。事过境迁,得到两个孩子的巨大幸福,已经让她忘怀了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程敬轩默默地看着她,抿着唇一语不发。心里却半刻也无法平静,那些过去的岁月,只是心上蒙着的尘。吹开薄尘,是一块块难以愈合的伤疤。
第一次,他后悔错失了她生命中的五年。
无关孩子,只是因为她。
没有陪着她走过生死关头,是他一生的遗憾。
“也许,我该找到那两个好心人,谢谢他们救了你……救了孩子们。”他沉吟着说。
“那倒不必,他们救人并不是为了得到感激。我苏醒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姓名。我所能做的,就是以后如果有需要救助的人,会尽力伸出援手。”方心佩叹了口气。
“如果能找到他们,我会重谢。”程敬轩郑重地说。仿佛不这样,就无法表达自己对方心佩的重视。
看着被迫躺在被子里的方心佩,头一次发现她的脸,白得并不正常。
“既然做好事不留名,也就不会是那种要人感谢的俗人。这个社会,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才会更加美好。”方心佩觉得倦意渐袭,语声含糊起来。
程敬轩不置可否,却没有和她争执,只是替她掖紧了被子。
“睡吧……”他低声叮咛。
方心佩含糊地轻嗯了一声,意识渐渐模糊。昨夜那场“战斗”,还是严重地透支了她的体力。在公司里忙了半天,其实将到临界边缘。只是一向好强,不肯在人前露出疲色,才强自支撑。
头沾着枕,立时便有了睡意。
程敬轩却久久没有离开,伸出手指,虚空描摹着她的轮廓。
五年前,他分明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可是再度相逢,却似乎是埋在桃树下的那坛女儿红,越见醇香。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他喃喃地说出自己的誓言。
如果方心佩醒着,她仍然无法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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