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进了房间。
她睁开眼睛,看着程敬轩轻手轻脚地着衣穿袜,又轻轻地阖上了眼帘。
也许这样的离开,对彼此都好。
程敬轩没有发现方心佩已经醒来,看着她深深的黑眼圈,他的嘴唇印出了更深的笑纹。懒
方心佩只是迟疑了半秒钟,就决定继续装睡。
现在醒来,难免会有些尴尬,倒不如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于是,她打定了主意,装死到底。虽然感觉到程敬轩就站在自己的身前,也打死不肯睁眼。
“佩佩,我昨天这么卖力,你都不肯松口啊……”程敬轩叹息着,浅浅的,在空气里只留下一个长长的咏叹号。
方心佩只觉得耳根开始发热,他总是喜欢用这些暧昧的话来逗弄得她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她暗暗祈祷,耳后的那抹红色,可不要蔓延到两颊才好。否则,这番费尽心力的假装,可就全都露陷了。
昨夜,真是一个火-辣辣的夜晚啊……
只是稍稍想起,方心佩就觉得心头一片火热。
也许只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就足够支持她回味另一个五年。
她不无绝望地想,也许她的一辈子,就在回忆里度过了。
“其实我只是要你委屈两年而已,为什么这样固执己见呢?唉,佩佩,你的固执,五年了,一点都没有变,真的就要这样放手吗?”程敬轩再次叹息。虫
方心佩还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程敬轩沉默了很久,久到方心佩以为他已经离开,才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我要走了。”
方心佩的手,在被子里越捏越紧,才让自己继续“沉睡”。
她真的很想睁开眼睛,最后——最后再看他一眼。
也许以后,再要看他,就只能看财经杂志或者报纸的财经版了。
“不叫醒你了,不然你又要和我急。也怕……我舍不得放手,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我先离开。”程敬轩说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房门“喀嚓”一声落了锁,方心佩才敢睁开眼。
空荡荡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程敬轩的身影。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烫灼了她的心脏。七手八脚地掀开被子,她有些狼狈地裹着床单冲到窗口,眼睛盯着酒店的大门,一瞬不敢瞬。
尽管高高的楼层口,看下去的人影,比蚂蚁大不了多少。但方心佩还是一眼就从人流里认出了程敬轩,他挺拔的身形,哪怕陷身在人群里,也格外醒目。
他的行李很少,随身只带了一只小尺寸的拉杆箱。他在酒店门前的喷泉前停下了脚步,方心佩隐隐看出他有个抬头的动作,心虚地把脸隐在了窗帘后面。
她紧紧地咬住了床单的一角,不敢让自己哭出声。仿佛只要泄出一点声音,就会被程敬轩逮个正着似的。
大概等了三分钟,再探头看下去的时候,只看到程敬轩坐进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方心佩痴痴地呆立在窗口,直到出租车在视野里消失,还没有改变自己的站姿。
她的爱情,她的青春,就这样一骑绝尘……
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地往下落。她不知道是在哀悼自己被遗失的青春过往,还是凭吊这一段爱情。
当青春发现恋爱,明知道不应该,却仍然一头栽了下去。所以走得伤情,走得绝望,她也无怨无悔。
“轩……”她喊出一直拒绝的昵称,伴随着轻轻的抽泣。
玻璃仿佛是只手所化,在眼里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远。方心佩从窗边滑落,跌坐在地上,把脸重重地埋在臂弯里。
从来没有哭得这样的歇斯底理,也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绝望过。
他和她,是真的一刀两断了。
方心佩裹着床单,一步一步地挪向床畔。可是床单太长,没走两步,她就绊跌在地上。即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也觉得手肘着疼得厉害。
也许是因为心在疼,所以上稍稍受了一点刺激,就觉得疼到要落泪。
她干脆趴在地毯上,哭得天昏地暗。
“轩,最后一次为你哭泣,从明天开始,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她低喃。
用手背拭了满手的泪,她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身崭新的内衣。
是了,昨天的战况太激烈,她的内衣,似乎都化成了碎片。
内衣很合身,对于她的尺寸,程敬轩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方心佩在浴室里照见了自己红肿的双眼,才看到玻璃上用唇膏写着两行字:
“佩佩,我不会再找你,请善自珍重。”
“孩子们我会好好照顾,别担心。”
下面似乎还有一行字,但被擦得很凌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可以看得出来,程敬轩留言的时候,心情也有点小复杂吧?
看着洗手台板上留下的唇膏,方心佩有点哭笑不得。她统共就这么一支用来遮门面的唇膏,一年也用不完一支,就这么一个早晨,就被他用得一干二净。
“真是败家子……”
说了五个字,又有些哽咽,她紧紧地咬住嘴唇,闭上眼睛。
“再见,轩。”她柔和了声线,温柔地用手指拭过那两行唇膏写成的字,直到指尖都染上了殷殷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