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连城,她们三人的心都是一颤。韩大姐是惧,静儿是怕,白锦屏却是心疼,她跑过去挽了他的胳膊,小手紧紧握着他的腕,仿佛在给他安慰。
他已经看见了……
他不说话,浓眉紧蹙,黑眸紧窄,只是盯着床上那一夜变大的婴孩。懒
寒气侵骨,杀意凛然!
韩大姐的嘴紧紧闭着,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先生,不是我,不是我啊!”
他看了韩大姐一眼,他知道不怪她,他清楚地记得玛德布莱克说过的话——贵公子这种情况很像吃了激素一类的药物,他太小了,身体受不了,就发热,难受,但他不会说话,只有大哭。
——只等他的身体把那些药物消化掉,他就会好,有可能他的身体会产生变异,但那就不好说了,只有上帝知道。
只有上帝知道……
连城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时正哇哇大哭的振华含糊不清的唤了一声:“m……a……”
这一声稚嫩不清,呜呜咽咽,求助似的唤声,把人的心都叫碎了!
白锦屏跑到床前,想抱他,都无从下手,还是韩大姐身量大力气大将他抱了起来,哭着说:“真是作孽啊……多可爱的小少爷,怎么就……”
静儿也是哭。
白锦屏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偷偷看了连城一眼,她不敢哭,如果她再哭了,连城……怎么办?他是不会哭的,那在心里该多难受?虫
再抬眼看他时,门口却空了。
他走了。
白锦屏没追过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个人排解。
玛德布莱克医生来了,一如他曾经对连城说的,这种事只有上帝知道,现在上帝把小振华变的肥胖,也只有上帝能治好他,他一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只希望小振华不要再继续胖下去,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用秤称了一下振华的体重,竟有22公斤,比正常的一岁婴孩平均体重10公斤重了一倍还多!
府里面简直乱了,很多人都在北院门外围着,小翠扶着老太太过来,只看了一眼老太太潸然泪下,差点晕过去,白锦屏怕她年纪大受不住便让小翠扶她回去了。
到了半晌午时,杨金凤来了,在外面嚎啕大哭,要见振华。连城一身军装立在廊下,盯着她,胸脯不住起伏,不让她见!
杨金凤心急如焚,不肯走,连城转身回了屋。
白锦屏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两手绞着帕子,悄悄到旁边房里唤韩大姐抱了振华。她先出去,对杨金凤说,“凤儿姐,你别哭了,你就看一眼振华,但你千万别激动,振华会好的。”
杨金凤一听,抹泪的动作一停,激动道:“好好!我不激动,锦屏妹妹,让我看一眼吧!那是我的孩子啊!”
白锦屏点点头,朝里面的韩大姐招了招手,便低下了头。
韩大姐紧抿着唇,抱着振华,一脚迈出了门。
“啊——”杨金凤眼窝一陷,手帕捂在了嘴上,然后眼皮一翻,身体就像一片落叶似的摇摇晃晃晕了过去。
第二天,振华的体重增加到28公斤。
第三天,34公斤。
第四天,38公斤。
虽然体重增加的一天比一天慢了,可振华已经不成样子,脸蛋胖的眼睛只剩一条缝,面目全非……
连城又请了仁和堂的佟老先生,佟老先生行医一辈子说他早年遇见过这样的病例,属于不治之症,能控制住就算好的了,他开了一张药方,叹息离去。
晚上,喂过振华汤药,又帮着韩大姐给振华换了尿布和衣服,等振华睡过去,白锦屏才回房。
七月的风缓缓吹过,因是夜里不似白天那样逼上人面闷热窒息,倒有一些凉爽。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院中花木在月光下随风婆娑起舞,籁籁做响,几日来沉重的心情一时抒解大半。
转身进屋。
“连城!”她望着不远处,两手抄在裤袋里立在窗前的连城,低唤出声。
她走过去拉上了窗帘,他不说话,也不动。
蓝灰色的军服,铜黄色的腰带,黑色的长筒军靴,在夜色中倍显肃穆。他站的笔直,英俊的面孔绷的紧紧的,双唇抿成一字直线,眉间沟痕拧成一个川字,冷竣异常。
白锦屏两手拳了拳,犹犹豫豫,近前轻抱了他,一阵醇香酒气扑鼻,她低声说:“你回来多久了?你喝酒了。”
他还是不说话。
她有些忐忑,脸在他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低下了头,放开他。她没叫静儿,亲自给他冲了杯蜂蜜水,走到过去递给他。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的冷峻淡了许多,推开那杯蜂蜜水,“你以为我醉了!”说罢,他稳健有力地走到壁柜前,拿起一瓶未开封的洋酒,使劲拧开,对着瓶口就猛喝。
白锦屏一看赶紧放下杯子过去夺酒瓶,嗔道:“别喝了!”
他没用力,酒瓶被她夺过,他笑了两声,一把抱住她!
白锦屏知道他心里难受,她抬起头看他,带着笑意说,“你别担心了,振华已经两天没有再增加体重了,佟先生的方子有效,他不会有事的。”
连城阖了阖眼,看着她玉白的面孔,精致的五官,眼角略过一丝苦笑,手指伸过去划过她远山眉的黛眉,挺秀小俏的鼻子,停在花瓣嫣红的唇上,醉眼迷离,“锦屏……”
她看着他点头。
他微抿着嘴,吻她的唇,又吻她的面颊,再吻她的脖子,最后把脸埋在她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