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来的用意,不过,能否允许我晚上再把匾摘掉,我想做最后一天医生。”张大夫的声音很微弱,他现在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这个好说。”王天奎说完,拇指和食指不经意地摩搓在一起。
张大夫如何不知道王天奎的用意。
“我这个药铺开了四十年,一直都未赚过什么钱,如果你不允的话,现在就走吧,我马上把匾摘掉。”张老挺起了腰杆。
“摘掉?笑话!你涉嫌非法行医,你已经构成了犯罪,不但要没收你的行医证据,还要上法庭起诉你。”王天奎见老者撕破了脸皮,自己捞不到什么油水,也便没有了什么顾忌。
王天奎说完这话,年逾六旬,身体又不好的张老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此刻见到张老的身体摇晃,有人憋不住了,病房中的几个打点滴病人走出来,火气稍大的已经喝骂起来:“你们欺人太甚,你们是不是看张老心眼好就狠命的欺负,摘匾?非法行医?三百年前你们怎么不跳出来?一帮拿了扫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蛋玩意。”
有的病人打开了门,外面拎着水果的乡亲闯了进来,几个病人一经描述算是点了火药桶。
张大夫本来身体不好,他们是来看望张老,现在见有人欺负到门口了,他们哪里还忍得住。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我……”王天奎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前拽住了王天奎笔挺的西服,拖到了济世堂外。
其他几名公务员也被拖到了外面。
这下王天奎害怕了,周围都是怒气冲冲的人群。
“我们这是执行公务,还望你们控制情绪,这家药铺是非法行医,骗取钱财。”王天奎的话刚说完,一个拳头便挨在了他的眼眶上。
“骗你老母!”
眼见有人动手了,其他的乡亲也不甘寂寞,前来查抄济世堂的几个工商局的公务员被按倒地,一顿暴踹。
济世堂的张大夫脸色苍白:“别打了,都别打了,会出人命的。”张老拉住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六子,别打了,在打下去,会伤人的。”
“张大夫,您别管,这帮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道爹亲娘爱。”
张大夫见王天奎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出事,“别打了!”张老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并快步走上前,护住了几个公务员。
“乡亲们,别打了,在打出人命了!”周围的乡亲见张大夫护在了前面,不再动手。
“张老,您别拦着,让我们打死这几个混蛋东西,您这济世堂开了四十年,从没出过半点差错,这几个小子竟然说摘匾就摘匾,说抓人就抓人,有没有天理。”
“是我张老汉没文化,考不下来那个本子,怪不得他们,怪不得他们,乡亲们散去吧。”张大夫说完,俯身查看了几人的伤口,并无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伤,王天奎脸上的血也不过是被划破而已。
张大夫让华子珍将几人扶到济世堂,做了简单的处理。
王天奎怒视着张老,若不是害怕自己再被打,他指定跳起来骂,“好小子,我记住你了,你等着,我若不让你老小子蹲上几年大狱,老子的姓倒着写。”
张大夫给其他几个公务员搓了些跌打损伤膏,“几个官家,我马上就把匾摘了,从今往后,不再行医,几位的伤没有大碍,若是还有疼痛,明天可以从大医院检查检查。”
张大夫说完,王天奎几人气氛站起身,刚走到门外,又折了回来,外面还有乡亲围着,他们实在不敢出去。
张大夫见如此情况,道:“小华,出去送送他们。”
华子珍闻言,将几人护送离开,几人坐上车,倒出了马路,王天奎才有了底气,头弹出窗外:“你们这帮混蛋,老子不会放过你们!”
王天奎说完这句话后,将头缩了回来,现代越野飞快地行驶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马路上。
“唉,张老太善良了。”华子珍看着越野离开,这几个人虽然离开了,但事情肯定没有结束。
张老走到了外面,继续抬头看着门前的匾,四十年前,这是他与师傅一起挂上去了,现在要摘下来了,却只有自己一人。
“结束了,结识了!”张老突然开口了,而后张大夫眼睛一番,仰面摔倒。
“张大夫又摔倒啦!”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张老抬回了病房,这是张老今天第二次摔倒,华子珍摸了张老的脉搏:“不好!”
张老的脉弱犹丝,这是急火攻心之兆。
华子珍按住了张老的人中,周围急切的人们有秩序的退出了病房。
“这帮可恶的家伙!”张老苏醒过来之后,华子珍怒了,张老本来已经有佯在身,现在又动了怒,雪上加霜,若不好好静养一些日子,很难恢复。
……
王天奎摸着额头上的伤口:“一帮刁民,老子恨呐!张德福,张德福,老子定让你蹲了大牢!”王天奎已经忘记是张老将他从人群中救出,若不是张老,他恐怕已经被打死了。
“王主任,咱们怎么办?”其他几名公务员想想都后怕,刚才的场面实在惊人,他们决计不会再来这里了。
王天奎掏出了一个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片刻后,电话接通,王天奎对这电话另一头的人冷笑:“秦局长,你这里好治安啊。”
“王主任这是什么话?”王天奎接通的是公安局秦局长的电话,这王天奎是市工商局的处级干部,虽然秦局长也是处级干部,但不再一个层面上,接触的人也不是一个档次。
“你这里治安好啊,上百人群起围攻,果然齐心。”
电话另一端的秦局长额头上冒出了汗水:“王主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不必了,我马上去市里汇报了,你们县的治安好啊!顶好!”王天奎挂断了电话,秦局长再打过去,便显示对方电话正在通话中。
“窦局长,你们这里管理好啊,值得夸奖,值得夸奖啊,医疗设备高超,无证的大夫都可以把我脑袋上的伤口处理得如此完美,好啊,无证的大夫都能做到这种程度,有证件的一定是国家级的妙手。”王天奎给县工商局的窦局长接通了电话,被打的王天奎是看谁都不顺眼,给谁打电话都是一通冷嘲热讽,这也难怪,谁让他在这地面上面子最大,市里的钦差大臣,地方官员得罪不起。
王天奎一通电话,五县的所有领导都坐不住了,纷纷走出家门拦截王天奎,若是让王天奎回到市里添油加醋的一通描述,自己这乌纱帽还能保得住?
终于,在王天奎即将走出五县的时候,一辆宝马车成功将其拦下。
车上的人走下来,来到王天奎的车前,往里一看,汗如雨注,王天奎头上的绷带着实明显。
“王主任,您这是怎么了?”
王天奎并不说话,坐在王天奎旁边的人道:“王主任打算探访民情,这不拿了文件,要去暗地落实一下,谁想到一个土郎中纠集不明真相的群众把王主任给打了,若不是我们护着,恐怕连命都丢在那里。”
“谁这么大胆,反了他!”
五县的公安迅速调动起来,根据王天奎描述,暴民数超过五百人,公安局派出了几辆防爆警车,近数十名名民警。
当这些民警来到济世堂后,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济世堂,五台县赫赫有名的张神医坐诊在此,这些民警的祖辈都在这里看过病。
“真的是这里吗?有没有搞错?”支队长跳下车后,看了看济世堂的牌匾,来之前他也想到过是济世堂,但是想起张大夫那慈眉善目的模样,他便排除了济世堂,他认为是一个新开的黑药铺。
“周边没有其他药铺了。”一名民警在支队长的耳边说道。
“确认就是济世堂一家?”支队长说道。
“确认。”
“这帮官老爷吃饱了撑的,张大夫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爸爸前些日子半夜急中风,张老大半夜的跑到我家给我爸爸看病,这要让我爸知道我把张大夫的铺子抄了,还不跟我玩命!收队!”
“队长!不去默默情况吗?”一名自认为机灵的民警说道。
“费什么话!”支队长说完,民警收队,十余辆警车浩浩荡荡地又开会了公安局。
……
“人哪!怎么没带来?”局长见支队长回来的迅速,很是高兴,正要夸奖起做事干练,却发现警车中根本没有什么人。
“局长,你搞错了,那里就有了老药铺,济世堂。没有你说的那个黑药铺。”支队长说完,局长的脸色阴沉:“查抄的就是济世堂。”
支队长听完局长这话愣在当场:“秦局,你这不是玩笑吧。”
“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赶紧给我抓回来。”秦局长说完,支队长站着没动。
“你还不快去!”
支队长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秦局长,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向党支部提起申请,罢了我这个支队长,二,自己去!”支队长最后说‘自己去’那三个字咬得极重,说完这句话后,支队长走出了局长室,随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门框周围的墙皮震得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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