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郑少强被押往了市公安局,张振生气愤不已,立即找到了分局局长贺宗军。
“贺局,郑少华的案子为什么由市局的人接管呢?”张振生直接闯入分局长办公室,不满地说道,“这个案子可是一直由我们在负责侦查的啊!怎么说接管就接管?”
“振生,消消气,我知道这个案子一直是你们在调查的,而且嫌疑人也是由你们抓捕的;但是,市局来人,要带走嫌疑人,我也没办法!而且,还是市局局长亲自下的命令,谁叫我们是支局,他们是市局呢?忍忍吧,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既然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犯罪嫌疑人也已经逮捕了,那就让他们接管吧,也只能这么办了!”
贺宗军站起身来,走到张振生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面带微笑地安慰道。
“谁说案子查得差不多了?……这个案子比较复杂,现在掌握的证据还比较有限,而且郑少华可能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张振生愤懑地说道。
“什么?……凶手另有其人?”贺宗军惊诧地说道,“海涛不是说嫌疑人有充分的犯罪动机,也有确切的犯罪罪证,一切都证据确凿吗?”
“现在的罪证也只有死者身上有嫌疑人的指纹这一点,其他的证据什么都没有……也许嫌疑人正好在死者遇害前触碰过死者,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凶手啊!”张振生竭力辩驳道。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他不是凶手,谁才是凶手呢?……要知道,另外两个嫌疑人可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们也没有犯罪动机。”贺宗军仍旧根据指纹这条线索,分析道。
“我们不能局限在指纹这条线索上,也不能被指纹误导,要是凶手在作案的时候戴着手套,那自然就不会留下任何指纹。”张振生据理力争道。
“那你发现其他嫌疑人呢?”看张振生如此振振有词,贺宗军不禁询问道。
“暂时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任何证据……”张振生有些沮丧地说道,不过慢慢变得激奋起来,“不过,一名曾经和曹飞洪住在同一个寝室、后来搬去其他寝室的大三学生,有重大作案嫌疑……此人名叫周东升,和郑少华认识,还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从两人的口供来看,他们两人存在着不一致,这只能说明其中一人在说谎,而说谎的那个人嫌疑自然最大。”
张振生激动地说着,同时从身上拿出刚去查询的通话记录,继续说道:
“两人的口供在2月1日上午是否接过电话上有分歧,郑少华说那天上午给周东升打过电话,可是周东升却说自己那天没有接过电话,而且前两天就已经回家了……我刚才去查询了下,那天早上他们两人确实通过电话,谈话的内容估计就是郑少华所说的,晚上九点去周东升寝室看他的毕业设计。我揣测,曹飞洪身上之所以有郑少华的指纹,很可能就是晚上去找周东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曹飞洪留下的。既然周东升早上接过郑少华的电话,那天他应该还没有回家。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么那天晚上他应该也在寝室。这样来分析的话,他同样有作案的可能。”
张振生滔滔不绝地说着,把自己的分析和推论说了出来。
听了张振生的话,贺宗军沉默不许,在屋内来回踱着步,仿佛在思考张振生的推论,又仿佛在想其他事情。
“你的分析和推论有一定道理……但是,光凭你手中的通话记录,很难作为确凿的罪证。”思考了片刻后,贺宗军走到张振生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仅凭这个是不能定周东升的罪的,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甚至比郑少华的嫌疑还大,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来支撑我的推论。”张振生赞同道,同时为此倍感失落。
“不过,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人真的是周东升杀害的,我相信总能找到证据的。”过了一会儿,张振生又补充道,下定决心继续调查下去。
“我相信你会继续调查下去的,只要是你坚持的,我知道你会坚持到底的;但是,眼前有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就是这个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已经移交给市局了,估计他们没有你这种敏锐的思考能力,也不可能花太多精力来继续调查,很可能会利用现有的罪证定案。而且,据说市局那边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证据对嫌疑人进行了简单审讯,认为证据确凿,已经宣称结案,并且移交检察院,等待法院的审判了。”贺宗军说道。
“啊,这么快就结案了!……”张振生愤慨道,“这不是拿无辜之人的生命开玩笑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这起案子性质比较恶劣,媒体不断在报道,而且死者家属又有权有势,据说与市局局长关系还匪浅。可想而知,他们也是顶着多方的压力。既然现在一切证据都有了,肯定是希望越快结案越好,这样对媒体有交代,对上面也有交代。”
贺宗军把其中的种种厉害关系,告诉了张振生,希望他能了解这起案子的情况,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贺宗军的话,张振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只知道查案,并没有关注过死者的家庭背景,更加不知道死者的父母与市局局长关系匪浅。但是,这样的行为不是在败坏警察的神圣职责吗?这难道不是在变相地草菅人命吗?难道为了讨好领导,为了敷衍媒体,就可以草草结案?要知道,一旦冤枉了无辜之人,对他们的家人和亲属来说该是多么深重的灾难啊,甚至这种灾难是毁灭性的,是永远也不能愈合的巨大伤痛。这不是在背离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的神圣职责吗?
“无论如何,不管其中的关系如何复杂,我都会继续查下去的,直到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为无辜之人成功脱罪。”
好一会儿后,张振生掷地有声地说道,显得慷慨激昂,果敢坚决。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只要能够在法院宣判前找到新的罪证,就能够证明他的清白。”
贺宗军赞同道,对张振生的为人处事方式早已心知肚明,知道以他一贯正直严明的作风肯定会坚持到底的。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随后,张振生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他回到办公室后,顿时感到一种难以排遣的苦闷在心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逼迫着他去往风尖浪口。但是,不管前路怎样艰难,也不管前路怎样渺茫,他都必须坚持到底,必须找到新的罪证来将真凶绳之以法。这既是对自身的尽职要求,也是对无辜之人的最好交代。
既然现在可以将嫌疑人转移到周东升身上,那么接下来他必须重新寻找证据,来证明他才是真凶。他不相信有不留下罪证的犯罪,不相信凶手在作案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疏忽,就像周东升将通话记录这点疏忽了一样。
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是犯罪痕迹学的基本观点,只是有些痕迹和证据隐藏得比较深,尚未被人发现而已。他必须尽可能去发现那些被隐藏的罪证,即便挖地三尺也必须找出。
他不相信,一个大学生会犯下没有证据的罪;即便对方是天才,智商过人,也总会留下证据的。只要是人为的犯罪,就必然存在偶然和必然的成分,抓住偶然的因素,从而扯出必然的因果,这便是他需要去深入挖掘和侦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