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郑少华竭力隐瞒弟弟跳河自尽的事,尽量不让家里年迈的父亲知道,但是他所担忧和恐惧的可怕厄运,最终还是悲剧地上演了,就仿佛有股邪恶而强大的力量,非得将这个不幸的家庭彻底摧毁才肯罢休似的,毫不心慈手软,也没有任何恻隐之心。
让父亲再次知晓千里之外的儿子所遭遇的不幸,仍旧是新闻媒体在社会上广泛报道和传播的结果,使得即便是穷乡僻壤,即便是农村乡间,仍旧能够知晓外界生的重大事件。
本来,郑少强的跳河事件只是一件较为普通的社会事件,因为社会上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这样的悲剧;但是,由于郑少强作为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身份,使得部分媒体记者把矛头指向了大学毕业问题的探讨上,开始深挖大学毕业的喜与忧。正所谓大学毕业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当然是那些能够顺利毕业的大学生,忧的当然是那些不能顺利毕业的大学生,甚至还可能出现如郑少强这样轻生的悲剧。
更有极个别的媒体,在得知了郑少强就是三年前那起轰动一时的大学生犯罪案件的含冤者之后,使得郑少强的跳河事件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无形的力量推到风尖浪口,让一起本来较为普通的社会事件,演变成了对大学教育的控诉,甚至引起了社会上更加广泛的人群对大学教育问题的关注和探讨,比之前关注得更广,比之前探讨得更深,简直是史无前例,空前壮观和浩大。
就这样,由于郑少强作为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身份,再加上他曾是三年前那起校园“除夕杀人案”的蒙冤者,再次把他推到了舆论的风口;社会上也再次掀起了一阵对大学教育反思的旋风,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关注和深远影响。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这阵飓风,自然会刮到任何可以接触外界新闻的地方,不管是交通阻断的山区,还是穷乡僻壤的农村,都能感受到这阵强烈飓风所带来的波动和影响。
所以,远在千里之外的郑炳林老汉,还是知晓了郑少强在大学所遭遇的不测,知晓了二儿子由于读了四年大学不能顺利毕业而跳河自尽的悲惨事件。当然,他是在看电视的时候偶然获知的。
自从郑少华当了厂长之后,为了减除父亲在家的苦闷和无聊,让他不致于每天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望着远山呆,他便购买了一台电视,而且还是彩色电视机,只为让父亲能够看得更加开心,更加舒服。而且,少华还在家里安装了一部电话,只为更好地与家人联系。
谁能知道,正是这台电视,让父亲对外界生的事知晓得更多了,也偶然看到了新闻上报道的关于他二儿子的不幸事件。
新闻上虽然没有提二儿子的名字,但是跳河的人就在二儿子就读的那所大学;而且主持人还说,跳河自尽的人正是三年前由于牵涉一起大学生杀人案差点含冤入狱的那名大学生。
正是听到了新闻后半部分的报道,郑炳林才断定,新闻上所说的人就是他的二儿子。在听到新闻之时,他当即震惊了,然后回想起这么久了也没有两兄弟的消息,由此更加肯定他之前的猜想和推测是正确的:大儿子之所以这么久没有回家来,果然又是因为二儿子在大学里遭遇了不测,这才瞒着他独自前去。
一想到此,郑炳林老汉不禁心痛不已,简直无法相信和接受这样悲惨的事实。由于承受不了如此深重的巨大打击,他浑身震颤不止,头脑也一阵晕,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脑中迸裂出来;紧随其后,便是完全失去知觉,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当时,郑少红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堂屋出的巨响,她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现头部倒在一团血泊中的父亲,面部表情有些狰狞,地上四处贱着血迹。
见到父亲的惨状,少红大叫一声,连忙趴到父亲的身旁。她彻底惊呆了,内心感到恐惧不已,不知所措,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不过,她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因为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别人了。
电视上仍旧在报道新闻,只不过已经不再是郑少强的那起了。少红当即便明白过来,知道父亲是看了电视上有关二哥的新闻这才昏倒。
于是,她连忙用家里的座机电话拨打了12o急救,焦急不安、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救护车到来,甚至着急得流泪流淌得更加汹涌泛滥了。
紧接着,她通过一些简单的自救方法,不停地按父亲的人中穴,希望父亲能够醒过来。可是,不管她怎么使劲按,都不见父亲有苏醒的迹象,不过她还能在父亲的鼻旁感受到一丝十分微弱的气息。
之后,她又打电话给了二叔和二婶,因为家里的亲戚只有他们这家人还在村里,让他们过来帮忙,因为她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十分钟后,二叔和二婶便骑着摩托车,快赶过来了。
见到自己哥哥躺在一潭血泊中,二叔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向少红询问道:
“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吗?”
“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少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悲痛欲绝地说道。
“哥应该是突性脑溢血,时间不等人啊,不能再等了,得马上送医院!”二叔镇定地说道,然后望着一旁惊慌失措、不停流泪的少红,“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大哥不在……”少红哭着说道。
“这样,少红你留下来,我和你二婶先用摩托车将你爸送往医院抢救,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就说已经送医院了……”二叔较为沉着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少红再次擦拭了下满脸的泪水,哭泣着说道。
随后,二叔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在二婶的帮忙下将已经昏迷的郑炳林用布条绑在自己身后;二婶则坐在后面扶着,尽量不让他摔倒。
之后,二叔便驾驶着自己的摩托车,快地向县医院驶去,留下仍旧处在一阵慌乱、恐惧和悲痛中的少红。
二叔他们走了之后,在救护车到来这段时间,悲痛欲绝的少红觉得应该把父亲的事告诉大哥,不然她怕大哥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从刚才的状况来看,父亲应该比三年前的母亲更严重,就像二叔说的是突性脑溢血;而导致他病情突然复的就是,电视上关于二哥的新闻报道。
此时此刻,少红真是万念俱灰,觉得他们这个家为什么要频繁遭遇如此多的不幸和苦难。
三年前,母亲去世了;而今,父亲也很可能会离开他们。这让她更加悲痛欲绝,心力交瘁,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得已经面无人色,一直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仿佛没有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家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怕的诅咒,才会接二连三频繁遭受灾难。
她的神情显得越来越恍惚,脸上的泪水也逐渐干涸;不过心痛仍在继续,仍旧没有终止和结束,甚至变得比刚才更加厉害,简直心如刀绞,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四年里,他们这个家就已经弄得家破人亡;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出事都与二哥有关。
为什么二哥上个大学竟会遭遇如此多挫折和磨难?为什么上个大学竟把这个家给一点点摧毁?为什么老天要对他们这个家如此不公?为什么所有的灾难都要降临到他们这个本来已经残败不堪、已经非常不幸的家庭?难道老天非得让这个家彻底毁灭才肯罢休吗?……
神情憔悴的少红呆呆地坐在地上,心中的不满与愤慨却一直未曾熄灭。
尽管她的心中充满了怒火,但是眼前的突状况还是无情地将她拉回到现实,拉回到眼前,并驱使着她去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于是,她软弱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电话旁,拨通了大哥的手机号码,打算把家里生的状态告诉他,让他及时赶回来。
当少红拿着话筒的时候,竟然清楚地记得三年前,她就是在医院外的公用电话旁拨打了二哥寝室的电话,希望能够把母亲垂危的事告诉大哥;如今,时隔三年多,她居然不得不再次拿起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打电话,把父亲刚才的情况告诉他。
少红手指颤抖地按着大哥的手机号码,心中真仿佛在滴血一般,真不想打这个电话,把父亲晕倒的事告诉他。可是,她又不能不及时通知大哥,不然很可能像上次母亲垂危一样,差点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当她好不容易拨完大哥的号码,并且清晰地听到话筒里出“嘟嘟嘟”的声响,此时,她的内心不禁感到一阵震颤,话筒里每响一次,她的内心就震颤一次。她真想把电话挂断,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大哥说父亲的情况,甚至都不敢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他。
一阵钻心的疼痛和剧烈的震颤之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大哥沙哑而憔悴的声音:“喂,妹妹啊……”
听到这声音,少红的眼泪又一次如破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倾泻而出,把她的脸庞淹没了。
于是,她赶紧用手捂住话筒,尽量不让大哥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尽量让自己克制住内心的伤痛,尽量让自己能够保持理智,尽量让自己鼓足勇气,把家里再次遭遇的毁灭性灾难告诉大哥。
随后,少红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致于被这灾难击垮。她将右手从话筒上拿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清晰地说道:
“嗯,是我……”
可是,她刚说出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悲天跄地,哭得肝肠寸断,不想在大哥面前掩饰自己心中的深深悲痛。
听到妹妹如此悲痛的哭泣声,少华浑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顿时将他从一种昏沉、憔悴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从妹妹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他便大致猜到了家里生了什么,头脑不禁一阵晕,身体剧烈地踉跄了几下,一下子摔倒在地,然后他又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手里仍旧紧紧地握着电话。
看到少华的状态,身旁的嘉欣不禁伤心不已,同情地蹲下身来,用手扶了扶他,打算把他扶到椅子上;可是,看少华面无表情、无无动于衷,便只好坐在他身旁,用手搀扶着他,尽量不让他昏倒过去。然后,淑美也缓缓地蹲了下来,坐在嘉欣的身旁;嘉欣回过头来,望了望旁边的淑美。两姐妹已经猜到他家里生了什么,不禁感到一种深切的心痛和巨大的悲哀。
两兄妹就这样保持着刚才的状态,妹妹一个劲地不停哭泣,简直无法收拾;而大哥则悲痛欲绝、心力交瘁地瘫坐在病房的地上,虚弱无力地听着妹妹的哭泣声。
待妹妹的哭泣声渐渐减缓下来后,少华这才以极低的声音,无力而颤抖着说道:
“妹妹,别哭了……我现在……就赶回来……”
随后,两兄妹便挂断了电话,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无言的深深悲痛中。
接下来,少红便跟着赶来的救护车去往了县医院,并在县医院的急救室找到焦急等待着的二叔和二婶;而郑少华这边,则在嘉欣和淑美的帮助下,马上打电话为少华订购了明天一大早返家的飞机。
此时此刻,当郑少强仍旧处在昏迷中的时候,家里又是雪上加霜,灾祸再次出其不意地降临了,把这个不幸的家庭再次推往了一种无法挽回的悲惨境地。
众人都沉浸在一种无法释怀的深深悲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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