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几个省份的情况类似,只不过是有些地方受到当地政府的监管,队伍招收比较困难,人数还不足,南京和合肥两地每地只有两千人左右,长沙、南昌两地人数虽然也有三千以上,但当地政府已有所警觉,说是葛家护卫的人数太多,有必要的话防军可以提供工厂的保护工作,葛东成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坚称自己的工厂数目庞大,必须有足够的保安人员,由自己的人保护。
另外给各级地方官员逢年过节的慰问金逐年在增加,要塞住他们的嘴,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也有人不吃这一套,或是嫉妒葛东成的产业,想要巧取豪夺、私吞一部分到自己手里的人也不少,这部分人葛东成电令各地加强防范。
在浦西南市北端,有英、美两国在中国的公共租界,位于洋泾浜以北,后世的延安东路以北地区,占地大约两千八百余亩,是英美两国商人和传教士、普通平民、各级官员等人的居住地。
在中国拥有租界地的英美等国,在租界之中拥有自治权,领事裁判权,有独立的行政和司法机构,有巡捕房的警察和士兵,实际上就是一个国中之国,外国人犯了法要由租界的法庭进行审判,而不能由清政府负责侦缉和审判,清政府不负责租界的保卫工作。
这是中国近代屈辱历史的印记,是列强强制压迫中国人民的历史证据。
这一天,在英美租界地南部的一个出口,有一个铁门将租界与外界隔离了起来,宽约四五米的门口两边,站着两名身穿美**服的兵士扛着卡宾步枪执勤站岗,租界门口外是一条宽约五六米的大街,大街两旁各种店铺林立,街上来往做买卖和过路的行人川流不息,一辆辆黄包车穿行在街市之中,周围叫卖声不绝,熙熙攘攘。
在租界门口一百米开外有一个小集市,里面是买卖日常生活用品和食品的场所,一些菜贩子在集市外面大街上摆摊,将本来拥挤的大街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街市上的人在这一段路通行十分缓慢。
“先生,要不要买牛,看我这头水牛多强壮,肉多结实精瘦,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养了几年养出来的,你买回去肯定亏不了。”
一个身穿破布长衣的老汉,站在一个卖菜的中年妇女的菜摊子旁边,手里牵着一头重几百斤重的灰色水牛,朝路过的行人推销着。
老头皮肤黝黑,身体干瘦,身上的衣服有多处补丁,裤脚处已经破碎,掉着几缕布条,脚下是一双破旧的布鞋,脚趾头露出来七八个,他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如沟壑般的皱纹,佝偻着身子,有点颤颤巍巍的样子,浑浊的老眼四处瞄着。
“这么大一头牛,我买回去肯定吃不完,再说我也可买不起。”一名中年男子只是望了老汉一眼,随便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老张头,你这头牛挡住了我的顾客了,能不能往旁边挪一点?”旁边卖菜的妇女有点不耐烦,老汉那条牛的牛腿站在她的菜摊前面,有几个顾客见到这头牛挡路没有在菜摊前面停下来。
“好,好。”老实巴交的老汉应允了一声,然后把牛往道路中间挪了挪,狭窄的道路顿时变得更加拥挤了。
“先生,要不要买牛?......”
“走开,走开,烦死了。”
......
老汉站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还没有找到买主,然后干脆坐到了地上,口也喊干了,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葫芦出来,抿了两口自己带来的水。
“哎!老头,你这头牛是怎么卖的?”
正在老汉以为今天一上午恐怕要白费功夫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站在牛旁边驻足打量起来,老汉听到了喊声,立即眼前一亮,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
老汉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洋人,大约四十开外,穿着一身黑色西洋燕尾服,头戴高礼帽。
“这位洋先生,你要买牛?”
“当然,要不然我问你做什么,开个价吧,我看合适的话就买回去了。”洋人用蹩脚的中国话带点上海当地口音说道。
“先生您想要的话,我十二两银子卖给你,这头牛你看多结实。”老汉拍着牛背,露着发黄的牙齿,笑着对洋人说道。
“这样吧,我出十两银子,你卖不卖,不卖我就去别家了?”洋人摸了一下脖子下面的胡须,略微思忖之后说道。
“好,十两就十两,我也不赚你多少钱。”老汉站得太久,有些累了,不想再继续等下一个买家,就爽快地答应了。
“老头,你替我牵着牛,帮我送到租界门口,我不会牵牛,到了门口我再付钱给你。”洋人随后提了个要求。
“好,好!”
老汉应允了两声,然后一手牵着牛跟在洋人身后朝前走去,走过了一段街道就到了租界门口。
“请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洋人对门口的两名卫兵说道。
卫兵看了洋人一眼,见他是熟识的租界里面的居民,然后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就上去拉开了大铁门。
“嘟,嘟,嘟!”这时租界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哨声,哨声很尖锐,而且悠长刺耳。
“那帮兵士一天到晚在里面列队,真是吵死人了。”洋人听惯了这种哨音,但却有些不耐烦。
“哞!”就在此时,那头大灰牛听到连绵不绝的哨声之中,却突然躁动起来,在原地直打转,四个蹄子开始乱踏,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畜生,你想干什么?”老汉使劲拽着绳子,拉住那头牛,然后在牛身上拍打了用力几下,口中骂骂跌跌,想要让牛安静下来。
“哞!”
想不到那头牛突然高高扬起头叫了一声,然后突然挣脱了老汉手中的绳子,朝门口跑了进去,老头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快回来畜生!”老汉一看,顿时急得眉毛一弯,朝着牛屁股大声喊道,洋人站在一边也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老汉突然撒开腿,往门里面跑去,去追那头公牛了。
“老头,站住,你不可以进入租界!”两名美军士兵一看,顿时朝里面的老汉大声呼叫,阻止他进入里面,但他们说的是英语,老头根本听不懂。
老汉已经收不住脚,飞快的追赶水牛,沿着租界内笔直的通道跑去,老汉却不知道,租界大门相当于国界,私自闯入租界后果很严重。
“再不站住就开枪了!”两名士兵迅速在后面追赶过去,手上举起了步枪,瞄准了老汉。
眼看着老汉跟在牛屁股后面跑到了租界内的一座大楼窗户下面,一队美军士兵正在列队巡逻,顿时便看到两名美军拿着枪追赶着一名老汉。
“有华人闯入租界,警戒!”一名小队长顿时吹响了警哨,几名士兵立即举起步枪瞄准了老汉。
“砰!”一声枪响,一名士兵已经开火射击。
子弹带着呼啸从老汉的左胸穿了过去,老汉只感到脚下一软,立即瘫倒了下去,此时他才隐隐感到事情的严重后果,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眼睛开始迷糊起来。
“是谁开的枪,我还没有下达命令。”小队长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一个华人老汉随便就可以抓住,没料到他的士兵有人已开枪。
一名士兵站了出来,是一名叫杰克的士兵开枪打了老汉一枪。
“队长,此人私闯租界重地,我们开枪射击也无可厚非,况且死一个中国人有什么了不起,把他拖出去扔到门口,让那些华人带走就可以了。”一名站在旁边的士兵说道。
“是啊,大不了给他几两银子陪葬费。”
“好吧,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赶快把老汉拖到门外,对那些华人就说老汉私自闯入禁地,被我军击毙,让他们的家人把人带回去掩埋。”小队长看了看老汉的伤口,子弹打在肺部,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一般是救不活的,而且他们也打算救治。
几名士兵立即将奄奄一息的老汉抬起来,朝门口走去,刚才卖牛的洋人有些吃惊地看着老汉,但却没有多少怜悯之心。
“老头,没听到我们在后面喊站住吗,都怪你自己不听话,死了可别怨别人。”
“不好,老张头被洋人打死了。”
“洋人把老张头枪杀了。”
......。
租界门口顿时一片混乱,一大群周围街道上的华人纷纷拥挤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张头,老张头此时还没有断气,但伤口的鲜血不住地流出,他一只手捂着胸口,瘦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口中还一张一合地吐着气。
“增加人马,把守住大门,别让那些野蛮的华人闯进租界来了。”美军下士立即下令封锁大门,里面的一队大约十来人的士兵顿时在门口持枪戒备,阻挡住围观的人群。
“这个中国人私闯租界重地,我们怀疑他企图不轨,已经被我军击毙,你们赶快去通知他的家人来把人带走!”三十出头的下士桀骜地扫视着人群,对着众人大声喊话道。
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是大夫,手里提着一个药箱,见到此状,顿时取出棉布,上前去蹲下来给老张头止血。
“大夫,老张头还有救没有?”一名妇女与老张头相识,有些着急地问道
“救不活了,请恕我回天无力!”
人群之中开始发出一阵阵哀叹声,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十几里外黄浦江一处码头上,一群苦力正在一艘大船上搬运整箱的货物下来,货物纷纷堆积在码头的平地上,大约有三五十名男子忙活在船上船下。
“堂主,这批货什么时候能卸完,我今天还要赶回家去吃饭,我爹说今天可以吃顿好的,让我早点回家。”
一名二十出头,看起来很壮实,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的青年,正站在一名中年男子身旁,他们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劳苦大众的衣服,由于搬运东西,身上都湿透了,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到了地面。
中年男子嘴上留着一瞥胡子,四方脸,目光犀利有神,听了青年的话顿时瞥了他一眼说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搬完了,你小子不是想偷懒吧,还是和哪个小娘皮子约好了,去哪里厮混去。”
“堂主,我怎么会有这个福气,我可是穷鬼一个,哪家姑娘看得上我,要不改天堂主帮我介绍一个姑娘给我,属下一定感激不尽!”青年咧嘴一笑道。
“好好干,你小子脑子灵活,人也有力气,我不会亏待你的,日后我老了,退休之后,这堂主的位置给你留着。另外姑娘家有的是,哪天我帮你拉一个好的过来。”男子随后又笑道。
“那就谢谢堂主了,堂主还年轻力壮,我俩还不一定谁先走一步,我要等着你的堂主位置,等到猴年马月啊?”青年继续笑着戏虐道。
两人都是码头上的搬运工人,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名叫黄路和,青年名叫张铁武,黄路和是这帮搬运工人的头头,平日里自称自己是天地会上海分舵的堂主,手里有令牌,将这帮搬运工纠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天地会的分堂,张铁武被任命为香主之一,两人都是南市郊区的乡民。
不过兄弟们从来没有人见过天地会总舵的人来与黄路和接洽,纷纷戏称他为冒牌堂主,是个假货,黄路和坚称自己是暂时与天地会失去了联系,日后还有机会到总坛议事,他的手下也是凑个热闹,是不是天地会会员对他们来说不怎么重要,他们拉帮结派的原因是想要在码头上立住脚,不被人欺负,平时拉生意的时候人多力量大,能够击败其它的竞争对手,取得替人搬运货物的优先权。
“张铁武,不好了,你爹出事了。”
正在张铁武和黄路和站在船头交谈时,突然有一名青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对着张铁武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