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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远走进约定的地方,时间正好。
守时是帝王的美德,况且他很早就想要与林念平见面了,他有许多话想当面与他谈谈,男人对男人的。
林念平早到,看到夏远走进包厢,居然没有一点愤怒或者失控的表情,且站起来请他坐了。
夏远坐下,看到桌上的烟灰缸里有数个长长短短的烟蒂叠在一起,包厢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味。
那天他与李盛君在她所住的楼下拥抱,林念平突然出现,眼神阴郁。
他明显地感觉到李盛君身体的僵硬,但林念平并没有做出任何进一步的反应,在阴郁地看了他们一眼之后竟然一言不发,转身上车走了。
一直到那辆车从视线中消失,李盛君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语意坚定地道:“不用担心,我会跟他谈。”
李盛君在暮色里看了他一眼,心如死灰。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想要将它抽回来,但夏远坚持着不放,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李盛君低下头,眼泪突然地出来了。
他是最见不得她哭的,当场手足无措起来,她没有再看他,只是转身往楼里去,走路的时候脚下虚浮,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来。
但她最终没有,只是在门板合上的一刹那突然失去力气,背靠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到在了地上。
不是很公平吗?她看到林念平与别人在一起,林念平也同样看到了她,她不知道林念平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她也不愿思考。
事情到了今天,她已经不想再挣扎,也没有力气再挣扎。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在做错事,一步错,步步错,既然已经错了,那接受怎么样的惩罚都是应该的。
还未等夏远找到林念平,林念平便主动联系了他。
接到电话的时候夏远是有些诧异的,但他早已想好了是要与这个男人见面谈一次的,立刻就答应了。
地点是林念平的定的,在一家私人会所,地方偏僻安静,来之前夏远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盛君。
他很想听听林念平会说些什么,他与他同样都是男人,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他都看得出来林念平是恨李盛君的,这种恨绝不是因爱而来的,他对李盛君甚至没有妒忌,只是怨恨。
既然他不爱她,为什么又不愿与她离婚,恶狠狠地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用生了锈的铆钉钉在已死的感情的棺材板上,不给她一点活着离开的机会。
而他又会怎样面对他?面对他这个突然出现在李盛君生命中的男人?
“夏先生,你好。”林念平客气地开口,客气得夏远一愣。
林念平仔仔细细地看了坐在他面前的夏远一眼。
还是个男孩,他在心里想。
林念平又想起夏远与李盛君拥抱在一起的那幅画面,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他确实是太不把李盛君放在自己的生活重心里了,居然直到亲眼看到他们两个拥抱在一起才知道有夏远这个人的存在。
那一瞬间的心情,林念平不愿回忆。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其他男人的拥抱中,第一反应都会是将那对狗男女粉身碎骨,即使他并不爱自己的老婆。但林念平忍下来了。
多年来他习惯了凡事缓而行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对他所在的环境来说,步步如履薄冰,说一句话之前都要想个几分钟,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果然等他查到夏远究竟是谁之后,立刻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莽撞。
但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夏远居然会和李盛君在一起,而且看上去还很爱她。
这男孩就这么来了,一个人,一句话也不多说,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见他,也不怕被他报复。
他自问,这样的情形换了他,他是不愿意的。
一个女人,即使在一起的时候*足够,玩了也就玩了,何必为了她冒险。
就像他,被李盛君撞见自己与季婧在一起,不等她发难,先干脆利落地先将季婧解决了,让李盛君再也抓不住把柄。
所以说到底,只有男孩才会这样,喜欢一个女人,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李盛君这个女人,看上去沉静,其实骨子里是有点软弱的,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现在她大概已经乖乖回家,不再做那些无谓的闹腾。
她的价值对他来说,原来也就是做个叫做妻子的女人,他从没对她抱过太大的期望,一直到夏远的出现为止。
她亏欠他这么多,原本他是不想让她好过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李盛君能够带给他的,不再只是一个妻子的头衔,或许她能给他带来的价值,比他原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林念平想到这里,看着夏远的目光就更深了一点。
“我想知道你也知道了,我和李盛君的婚姻出了问题。”
夏远点头。
林念平停顿了一下,手指放在桌上的烟盒上,想抽一根出来,可又想起烟盒是空的。
即使已经想好了,但真的说出来,还有有点奇怪的感觉。
他一向按部就班,不太喜欢这样的峰回路转,但机会就那么一瞬,错过了就没有了。
林念平把手指从烟盒上收回来,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婚姻走到离婚这一步。”
夏远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三年夫妻,我自问也没有亏待过她,该给的都给了。”
夏远眉头一动。
林念平见夏远一直不说话,也不着急,仍旧用之前的语速继续下去。
“我在这个位置上,明里暗里都是算考绩的,家庭出问题,总是要受点影响。”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远开口,想一想,又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念平笑笑,并不直接回答他,仍用那不紧不慢的语速,把自己的话说完,听上去居然还很诚恳,与面前人推心置腹那样。
夏远听完后沉默,也不是不想说话,就是觉得对着这个人,无话可说。
他原本觉得,李盛君过得不好是因为她与这个男人感情不合,没想到事实却是,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在他眼里,自己的妻子是有价之物,可以用来交换一些等价的东西,只要有人愿意换。
林念平也沉默,心里略微地忐忑。
他是不是太莽撞了?如果夏远认为李盛君根本就不值呢?
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将自己刚才所说的那几句话在脑子里重新过滤了一遍,觉得句句妥当,并没有什么把柄可言。
既然这是李盛君欠他的,那又何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欠他的?
林念平举起筷子:“先吃吧,菜都凉了。”说完还夹了一筷子鱼给夏远:“这道鱼做得不错,是鲤鱼。”
夏远看了那鱼一眼,连筷子都没有碰,便站起身来走了。
林念平也没有要追出去的意思,只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慢慢地把那条鲤鱼给吃完了,包厢在顶楼,快要吃完的时候,他看到玻璃窗上照出的自己的脸,带着一丝笑,大概是玻璃不平整的缘故看上去是略有些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