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嫁你”这两个字,刘圣不觉一震,耳边响起“辛追”的哭声,心头阵阵刺痛传来。眉头却不由松开:“原来您~~~她会同意吗?”
看着儿子神情痛苦,薄姬不忍在继续逗他,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放在他肩头,温柔道:“如果这是你要的,我一定会让她答应。”
大雨滂沱,刘圣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有记忆深处抹也抹不掉,属于辛追的喜怒哀乐。
而后院,被他吓到几乎灵魂出壳的以琳,这会正被一种近似荒扭和好笑的情绪控制着。
都什么嘛,她哪里会想到那个“东西”会是汉王啊!
唉!唉!以琳的房间,从一大早,便频频传出叹息声。
他在做什么呀,这里是他家耶,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白天解决,非要在大半夜,从大雨中飞出来吓人!
懊!天,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吻了她!在他们第一次见面!
以琳缓缓地摇落任意飘浮、膨胀在脑际的那些画面。可是,只一忽儿,刘圣温柔痛楚的声音,狂野炙热、燃烧着火焰似的眸子,以及那带着强力需索的吻,又塞满她的头脑。
他不可能是喝醉了,以琳想着薄姬夫人给她的解释,在她记忆里,他身上没有任何与酒有关地味道,即使是在他亲吻自己那一刻。想到他后来一脸惊愕、不敢置信地躺在鱼缸上,被大家欣赏那样子,丝丝笑容爬上面孔,温热徒然涌向以琳全身,自己这一夜都在想什么呀!
不管他是谁,自己都该当他是夺取初吻的无赖才是呀!天老爷原谅她,除了最初,她好象并没有感觉到伤心!可~~~他是陌生人呢!~~~她不是疯了吧!
一篓篓牲礼、一篮篮鲜果、一坛坛美酒、火红色地灯笼、红漾漾地喜帖……
外面忙忙碌碌,人声鼎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
三天啊,希望时间可以赶得及,其实婚礼隆重与否只是形式,她不会那么在意!想到这里,燥热再次爬满全身,原来她是这样热切期待这个婚礼呢。
同一时间,怀捷按照以琳给的图标记号一路追寻,总算是在近长沙一个小镇看见辛追阔别已久地芳踪。
即使时间仓促,婚礼依然比以琳想象中要壮观太多。
但此时,包裹在一身凤冠霞帔中,她已完全没有能力去思考仪式是否隆重。
忐忑羞涩中,以琳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于喜乐鞭炮,人声嬉闹中,随着司仪高分贝地叫声,跪拜起身,起身又跪拜地,拜过天地,拜过高堂,交拜过夫妻礼,最后被扶坐在这红烛高烧的洞房之内。
喜娘走近她身边,悄声在她耳边道:“一会他们端了红枣、花生、栗子来,你一定要吃。吃完人家问你生不生,你就回答生,记得吗?”
以琳脸色一阵羞红,暗自庆幸有红盖遮羞,对着喜娘轻轻点头。
那喜娘知她害羞也不玩笑打趣她,但又似不放心般,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焦躁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以琳不明她为何会如此坐立不安,想要问她,又害羞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喜娘呆呆看她半天,忽然又莫名其妙蹦出一句:“一会交杯酒要在掀盖头前喝!”明显看出以琳一愣,知她有些茫然,急忙道:“不过是各地风俗。”
刘圣糊糊涂涂地走进洞房,糊糊涂涂地喝了交杯酒,糊糊涂涂地看着所有人都退出房间。他直到现在还不敢确定,他这么轻松就得到了他梦寐以久的新娘。没有埋怨、没有拒婚,他们就这样举行了婚礼。
好一会儿,他就那样茫然地看着他的新娘。然后,完全出于下意识的本能,他走过去揭起了那一块遮在他们之中的屏幛。
熟悉的睫毛长而卷曲,小巧的鼻子柔和挺直,还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的小嘴。以及,刘圣仓皇地退了一步,像遭遇到一下雷击。看着他的新娘在惶恐中,睫毛很快地抬起,用他熟悉的眼,以羞涩陌生的神情对他仓皇地扫过。
只这一眼,够了!刘圣从迷茫中惊醒,象有一盆冷水当头罩下。“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想得到什么!”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可是以琳却立刻明白过来。
看着他冷冷地怒瞪着自己,以琳咬着牙,努力压制内心深处,无穷无尽的痛。一切怪异不合理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显现出来,难怪他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吻她,难怪薄姬夫人一再强调,不论他将来再娶多少妻妾,她都会不留余力保她正妻的身份。难怪喜娘会那样焦躁不安,事无巨细一一提点,连最小的细节都没有丝毫疏忽。看来,她们早就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只能、必须承受这一切,对吗?
可,为什么,泪!还是在看见他眼中那一丝不忍和心痛后,迷离了她所有视线。
原来他看见的不是我,原来他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女人。原来他的热情,他的温柔,他的狂野炙热,他的需索,都是给她的……
这婚礼,也只是把她放在了一个,被称为正妻的,随时可以丢弃的,替代品的位置!
彻骨地绝望,让以琳几尽疯狂。
天阶夜色凉如水,遥看牵牛织女星。
微风轻拂,日升日落,两年只是转瞬之间。
万安寺深谷桃园,点点桃红之外,还布满了幽幽青草与各色小花。晚风吹来,阵阵花香四溢,迷人的芬芳飘荡在整个低谷里。
辛追站在谷底,仰望星夜漫天,月儿高挂,牛廊织女星辰闪烁,心底那影子越发清晰。
不知他在做什么,在这月色下,是否也同自己一样思念。
静立不语中,眼哞忽被水雾朦胧,浮现出淡淡忧伤。过往一切,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