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被黑水控制的孩子,以刺杀王族的罪名被送上刑场。昨天凯鲁王子将日本妞带回宫,算是默认了她侧室的身份,所以一夜之间,那女孩变得尊贵起来。
之所以只是个侧室,是因为王子的正妃都要有过人的出生,就算不是一国公主,也必须是贵族家的小姐,而日本妞虽然跨入了王族行列,来历不明的身份却只能勉强算入平民,即使将来生下孩子,也没有继承权,就如当今帝国二王子,因为母亲的关系,身份低微,连昨天的祭祀都没资格出席。
在西台帝国,刺杀贵族是死罪,王族的地位更是神圣不可侵犯,同样的伤害事件如果发生在平民间,却只处以劳役或是罚钱。
这些都被详细记录在法典中,以供人执行。内容足有两百条之多,涵盖方方面面,婚嫁、失窃、安葬、杀人纵火、奴隶及牲口的归属等,只要能想到的都概括在其中,而极少有争议的案例将由国王判断,并最终录入法典。
那孩子是无辜的!昨晚凯鲁王子明明也看见一晃即逝的黑水了!乌鲁西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明知道那孩子是被王妃控制的,却必须为当时的行为付出代价。
乌鲁西原以为会在刑场遇见凯鲁王子,到了那儿,他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出现。
一股子寒气瞬间从脚板底一直窜上了脑门,让他突然感觉有点冷。乌鲁西裹紧了自己的斗篷,意识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加真实及残酷。
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他的思想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他原以为对方会试图救那孩子,现在想来是他天真了。
行刑的钟声响起,昨晚的孩子被反绑双手,押上了绞刑架。乌鲁西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入肉中,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凯鲁王子仍然没有出现,看来他是不会出现在一个刺杀王族的犯人面前了。
乌鲁西突然呼出口气,一下子想通了。贵族、平民、奴隶——这个社会的关系就是这样。在这个原始的国家,他必须遵照古人的思想,才能够真正融入进去。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能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连他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
行刑台下已经聚集了一群平民,闹哄哄的跟赶集一样。看到被押上台的犯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他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还只是个小孩子呀,他做了什么?”
“听说他想杀掉王室的人!”
“天呀,他可真是胡来!”
“居然敢刺杀王族,真是活腻了!”
听着他们的讨论声,乌鲁西感觉自己淡定了。此时刽子手已经把那孩子的头套进绳子里用力拉紧,乌鲁西最后看了对方一眼,深深记住他的容貌,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西方响起了马蹄声:“住手!不要行刑!”人未到声先至。
乌鲁西暂缓脚步,朝那方向望去,娇小的日本妞跳下马车,冲入刑场:“快停止行刑!帝特,帝特!”
“夕梨小姐!”差点就被处决的孩子,惊喜地叫道。
凯鲁王子带着他的侍从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文官打扮的男子。日本妞回头将王子拉到身边高呼道:“凯鲁王子有话要说!”
错愕的执行官和平民们,呼啦一下跪了一地,只有极少数在场的贵族微微倾下腰,向王子行礼。在这群人中,毫无举动的乌鲁西,无疑是最显眼了。一道审视的目光扫视到他身上,让他出了身冷汗。乌鲁西咬了咬牙没有跪下,他翻阅记忆,掀开兜帽露出那头金灿灿的头发,以神官的礼仪行了个微礼。
“凯鲁王子,你说些话啊!帝特没什么错,是我不小心碰伤的!”日本妞用标准的西台语对王子说道。
凯鲁王子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夕梨……”
锁定在乌鲁西身上的刺骨目光消失了,他松了口气,抬头发现凯鲁王子正在小声跟叫夕梨的日本妞商量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那刚才的视线到底是谁的?
乌鲁西小心翼翼的瞄过去,凯鲁正忙着劝说夕梨,身边满脸雀斑的侍从应该不可能,他正尴尬的夹在中间不知所措,也没这份气场。最终乌鲁西将目光锁定在表情漠然的年轻文官身上,难道是他?
对方双手交叠在袖子里,高高扎起的一簇马尾辫,每隔数寸就被头绳紧紧绑住,距离不多也不少,一丝不苟的垂至胸前,看上去是个相当自律的严肃男子,说不定还有轻微的洁癖。
乌鲁西一搜记忆,发现对方是个叫伊尔·邦尼的贵族,虽是文职却深受凯鲁的信任,可以算得上是对方的头号军师了。如果凯鲁将来被派到地方上当知事,少不了他协助管理一方政务,如果凯鲁王子成为下一任王,他就是书记长,相当于丞相的存在。
伊尔·邦尼——有趣,某宅男在记忆中不光搜到了他,还搜到了许多优秀的军人,他发现凯鲁王子身边可谓是人才济济,相比之下娜姬雅王妃母子就可怜的多,文有他这个随时准备跳槽的神官,武有……乌鲁西一阵胃痛,他居然没找到一个拿得出手的,全是些乌合之众。
说起来娜姬雅王妃对他很不错,就这么抛下对方跳槽,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某宅男感到一阵心虚。
此时行刑台上的闹剧还在继续着,夕梨正在对执行官胡搅蛮缠:“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身份,所以请你们放了帝特吧!”乌鲁西突然发现这妞还蛮可爱的。
“夕梨,不可以滥用王族的权利!”凯鲁一把抓住了夕梨的双手,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夕梨甩开了他的手,朝他吼道:“你说什么?所谓的贵族,就是要守护在他底下工作的人啊!如果这时候不用权利,什么时候用!”
所有人都被她大逆不道的话震到了。
凯鲁王子突然轻笑起来:“说得对!那我们把帝特带回去吧!没办法,我的宠妃拜托我了,我可抵挡不住这样的央求。”
“请等一下,凯鲁王子!”
“有事我负责,若有什么问题到我宫里来找我,现在带帝特走!”
于是那孩子就这么被救下了,夕梨欢欢喜喜和凯鲁王子一起离开,乌鲁西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他将兜帽重新戴上,遮挡了那头金发,不过大概除了夕梨,其他人都已经注意到他了,连凯鲁王子走时,都特意扫了他一眼。
乌鲁西看到凯鲁王子身边一个名叫奇克力的近侍,扯了扯面瘫脸文官的袖子往他这边指。实际上他就站在他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就算不指也看见了。
乌鲁西敏锐的捕捉对方由远及近的话:“王妃……近侍……乌鲁……”不用说,肯定是在嘀咕他的身份。当对方走到他面前时,乌鲁西明显看到对方脸上的戒备和厌恶,看来他已被打上了王妃亲信的标签。
那么伊尔·邦尼呢?乌鲁西看向文官俊美却严肃的脸,对方从他面前走过,眼中空无一物,看都没看他一眼。
被……被无视了……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