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块玉佩一看就是好东西,绝不是面前看起来衣着普通的芳娘姐弟能买得起得。守门人的眼立时睁大,看向芳娘神色不定,老爷去世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都没有音讯,怎么一下就跑出来个亲家?会不会是这对姐弟从哪个地方捡了这个玉佩来招摇撞骗?
守门人摸一下下巴,觉得这个推论不错,可是看着面前这对姐弟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像骗子,难道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面前这人就是未来的大奶奶,将来的当家主母,自己的顶头上司,绝不能得罪。看门人一瞬之间脑中转过数个念头,该听哪个念头的都不知道。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客人,怎么不把客人请进去?”守门人眼里一亮,自己糊涂了,怎么忘了去请示管家呢?他转身恭敬地对来人道:“王嫂子你来的正好,这里这两位说当初大老爷和他们家定亲,今日是来认亲的。”
出来的王嫂子当然是春歌,她的眉微微一蹙,接过看门人递上的帖子仔细看了起来,眼却越过帖子看向芳娘。容貌还算出色,态度也还大方,这样的人能不能教好自己家那个顽劣的小公子?
芳娘并没在乎春歌的眼光,等春歌对自己行礼才笑道:“怎么,这里有证有据,贵府认不认?”虽然知道是演戏,春歌还是迟疑一下才直起身道:“我不过是做下人的,二位还请进,等回过我家主人才说。”
芳娘的眉扬起,手伸出去挡住春歌的手:“哎,这样进去,万一你家起个不良之心,把我姐弟打死那可怎么成?”春歌不由愣住,接着就释然,这样带一点无赖,说不定就能教好那位小公子。
春歌面上笑容很淡然:“这位姑娘,我们褚家怎么说也是在这附近有头有脸人家,两位不管是真是假我褚家也一定会安安稳稳送你们出来,定不会伤你们半根汗毛。”芳娘的手这才放下,随春歌进去,守门人看着他们进去,用手挠一下脖子,这哪来的姑娘,竟然这么大胆,难道不知道自己家公子是个吃喝玩乐嫖赌皆全的人吗?
一把扇子点在守门人的肩上:“老陈,今日你怎么不好好守在门口,往里面瞧个什么?”这样说话全家上下只有一人,老陈回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褚守成,褚夫人和已逝的褚大老爷生的独子,这时边打哈欠边进门:“我娘回来了没?”老陈恭敬地说:“大太太并没回来,但是来了位姑娘,说是当初大老爷给公子您定的妻子。”
昨晚在万花和花魁鬼混一夜,此时浑身上下都还满是酒味,听到自己的娘没回来,面上就有喜色,娘不在最好就没人唠叨了。等再听到后面那句,眉头立即皱起来:“老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
老陈又重复了一遍,褚守成的眉头皱的更紧,听到芳娘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褚守成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样的人就该赶出去,哪有这样招摇撞骗的。”
老陈呵呵一笑:“王嫂子已经把他们请进去了,说不定大太太也快回来了。”褚守成听到后面一句,急匆匆就往里面走,一定要赶在娘回来之前把他们赶走,哪有拿了块玉佩就说是当初爹定得亲?
花厅之上,春歌命小丫头端上了茶,笑着对芳娘道:“还请再等一等,我们太太很快就回来。”芳娘刚把茶碗放到唇边,外面就传来一声大吼:“你们两个就是来招摇撞骗的,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
秦秀才眉头皱紧,刚站起身褚守成一阵风地卷了进来,手指头差点戳到秦秀才的眼里:“你们还不给我滚出去,哪里跑来的野狗,拿了块玉佩就说我们家当初定了亲,定亲这么简单吗?”
秦秀才怒了,开口刚要喝住,春歌就走上前:“公子,这事还是等大太太回来再说,您这一身的酒味,还是先回房洗澡换了衣服,不然等大太太回来又……”春歌是褚夫人的身边人,平日也规劝褚守成,褚守成厌恶她比厌恶褚夫人还要深,此时见春歌上前不由大怒,伸手打掉她伸出来的手:“娘就是被你们这群人教坏的,还常在娘面前告我的状,才让娘这样对我,要我当了家,第一个就先把你赶出去。”
这个人真是毫无教养,跋扈异常,芳娘不由在心底摇头,厅外已经有人赞许地说:“成儿你说的对,做下人的就该有下人的本分,小主人也是你能说的吗?”
听见这人说话,褚守成十分高兴地喊道:“二叔您来的正好,这样两个招摇撞骗的人就该赶出去,怎么还要等我娘回来。”踱着步子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肚子还没挺起来,却已经有了老大一个酒糟鼻。
看见他进来,褚守成急忙上前:“二叔,快把这两人赶出去。”褚二老爷嗯了一声看向芳娘姐弟,那眼里神色渐渐变得鄙夷,芳娘喝着茶,这么好的茶客要多喝几杯才是,至于这位褚二老爷,才不耐烦搭理。
褚二老爷见芳娘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由咳嗽一声道:“大哥去世已经十五年了,生前从没说过和什么秦家定过亲,这块玉佩虽然是我褚家之物,但不晓得你姐弟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还请把玉佩还了我们褚家,褚家绝不追究你们上门欺骗一事。”
等他说完芳娘才把手里的茶碗放下,用手点着那块玉佩:“原来堂堂一个褚家,说话竟不算话,十八年前的事有证有据,公公去世时候,父亲本打算前来褚家认亲,只是那时遭到变故,此后父亲突然去世,去世之前竟没有告诉我们。父亲去世之后,我姐弟又忙于生计,还是数月之前,无意中从屋柱里翻出这块玉佩,包着玉佩的纸上也说了前因后果。我们姐弟商量许久才来褚府认亲,虽则我秦家不算什么大富之家,一口饭还是有得吃的,不信你们尽可以去打听,哪是什么招摇撞骗之人?”
芳娘口齿伶俐,褚二老爷数次想打断她竟没有打断,等到芳娘一口气说完,秦秀才已经呆住,姐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芳娘说完才站起身,拉一下秦秀才:“弟弟,当日包着的那张纸拿出来给这几位瞧瞧。”
秦秀才虽然呆住但听到姐姐这话还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纸来,纸头泛黄,看起来日子久远。褚二老爷嫌恶地把那张纸推开:“这样一张纸随便都能找到,哪里能做证据?”
芳娘从秦秀才手里拿过纸,打开念了出来,前面是张婚书,后面是秦父留给女儿的话。芳娘先念的是秦父留给女儿的话,然后才念婚书,婚书没什么稀奇,但褚二老爷听到婚书里面竟然是褚家儿子入赘秦家时候,那眼顿时瞪大。
这个变化没有逃过芳娘和春歌的眼,春歌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自家小公子能不能看出来?芳娘念完才道:“这样东西,能不能拿去堂上作证?”褚二老爷还在沉吟,褚守成已经不相信地嚷出来:“不可能,爹不会让我入赘别家的,这一定是假的。”
方才还要赶出芳娘姐弟的褚二老爷却像石像一样地站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自己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入赘出去的人就不能继承褚家家业,到时没有儿子傍身,这褚家产业自然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自己怎么只想到把这个侄子教坏,再给他娶一房自己能握得住的媳妇,这样产业就能握在自己手上,可从来没想过把这个侄子推出去,那样就可以一劳永逸。
看着面前的芳娘姐弟,一丝笑容不由自主出现在褚二老爷的脸上,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面前这对姐弟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褚守成见褚二老爷不说话,急得连推他几下:“二叔、二叔,快把这对胡说八道的姐弟赶出去,我们褚家哪有出去入赘的儿子。”褚二老爷醒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侄子,现在哪有心思应酬他,满心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做成,到时好把褚家产业全都握在手里。
褚二老爷的表情落在芳娘眼里,芳娘不由看一眼褚守成,这个白痴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还当这个人真是那么疼爱他的长辈,这样的白痴,要褚家一千三百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点?
褚二老爷被侄子推了一把,咳嗽一声道:“这事既是当初大哥定的,成儿啊,父命不可违,你还是听你爹的话了。”褚守成没想到二叔会这么说,心里大怒,一脚踢到桌子上:“我爹都死了十多年了,哪里能听?”
褚二老爷哎呀一声:“成儿,虽说你是去入赘,但是……”门外已经响起一声怒喝:“我褚家的儿子哪能出去入赘,二叔叔你休如此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