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子爷的漫不经心相比,胤禔倒是个疼爱媳妇的,至少胤礽的不舒服他都看在了眼里,而且经常还会关心地问他,“身上哪里不舒服啊?想吃什么啊?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额娘……”问得胤礽心烦,这个老大,真是罗里罗嗦的。
当然,除了恼人的害喜反应,怀孕对太子爷还意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胤禔终于不在他的房里歇着了。
胤礽原本以为胤禔会去他的侍妾房里——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太子爷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可让胤礽感到奇怪的是,没有同房的日子里,胤禔大多数时间居然宿在了书房,胤礽不怀好意地想着,老大不会是不行了。
不过胤礽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胤禔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用实践向他证明,他到底行不行的。
虽说晚上不能在福晋房里歇着,可胤禔白天必是来报到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怎么怎么样……”
胤礽开始听着还好,不当回事,可听得多了也就被胤禔给同化了,经常忍不住会想,这个孩子就是个儿子。
这两个乐观过头的家伙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生物叫做女儿,尤其是胤礽,他显然没把伊尔根觉罗氏的四个女儿当做一回事,在他的意识里,他还是皇太子殿下,他不会重复那个女人的命运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太子爷每天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倒是有一天,胤礽早上起来的时候突然不犯恶心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反而有点不习惯。
从那天开始,太子爷的胃口变得大好,就是口味,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今天要吃酸的,明天要吃甜的,到了后天,他又改吃辣的了……
这变来变去没个准儿的口味,可把乾东头所小厨房的人给折腾地够呛。
胤禔对此倒是很高兴,福晋能吃是好事啊,要不他的儿子怎么长得好呢。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胤礽意外地发现肚子里的孩子会动了,惊喜不已。
大概是太高兴了,胤禔晚上回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还拉着他的手去摸肚子。
等到胤禔被孩子的小脚丫子踢得只会“呵呵”傻笑时,胤礽才很郁闷地发现,自己找错分享的对象了。
“不愧是我儿子,踢人都这么有力气!”胤禔完全没有想过,除了福晋,他就没有摸过其他女人的肚子,无从比较。
胤礽嘴角抽搐,心里不爽道,明明是我把孩子喂得比较好的,有你什么事儿啊,靠边去。
胤禔没有看到胤礽不屑的眼神,他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又回去摸他的肚子,边摸还边叫着“儿子”,那笑容傻的,胤礽都在奇怪,自己上辈子怎么就和这么个傻乎乎的家伙争了半辈子的,虽说没输给他,却被底下那帮弟弟坑得很惨。
转眼到了年底,虽然太子爷的肚子已经高高地挺了起来,可是这样的场合,他还是要出席的。
赴宴的路上,胤礽没有乘坐步辇,而是让笔儿、墨儿陪着,慢慢走着去的,不仅如此,他还特意绕了点道。
因为胤礽知道,按照这条路线走,他就有机会碰到太子,即使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笔儿和墨儿对自家主子的安排都觉得奇怪,本来嘛,主子就不是个爱动的,要不是惠妃唠叨着,嬷嬷们劝着,他连在宫里都少走动的(没办法,太子爷对自己现在的形象很介意,不想被人看见)。可是今儿倒好,这么长的一截道儿,他不坐步辇也就罢了,还要绕路,说是心情好,想活动活动,真是让人搞不懂。
果然,胤礽只走到半路就看到了那个杏黄色的身影,人前高傲、矜持的太子殿下,正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
自己那会儿是在想什么呢,胤礽努力回忆,但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总归是和老大有关的事情就是了。
胤礽原地站了会儿,没有上前打搅自己(这个词儿用在这里看着好怪),就带着笔儿、墨儿走了。
太子虽然一直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身后有人在看自己,等到人走远了,他才回身看看,心情很不愉快。
他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么个清净地儿,居然被人发现了,真是倒霉,看来下次又得换地方了。
再看看时辰,宫宴好像差不多时间了,他得赶紧过去,可不能迟到给人落下话柄,只是想到宫宴上会碰到胤禔,还会看到他最近几个月都是乐呵呵的小脸,太子的心情,变得更不好了。
除夕大宴是男女分开的,胤禔和诸位兄弟陪在康熙身边,胤礽自然是跟着惠妃的,而从胤禟开始,几位年纪小的阿哥在康熙面前磕了个头也被送到这边来。宜妃忙在照看小儿子胤禌,不小心就让胤禟给溜掉了。
胤禟溜到哪里去了呢,他本来是想找胤礽的,无奈惠妃看得紧,不给他机会,他只能去找胤俄。
像往常一样,两个小鬼开始还玩得很好,可玩着玩着又打了起来,还把万琉哈氏生的十二阿哥给吓得“哇哇”大哭。
如果说宫妃这边勉强说得上是其乐融融,那么几位阿哥之间,就只能说是剑拨弩张了。
尤其是皇长子和皇太子,两人一见面就不对劲,眼刀“嗖嗖嗖”地扔来扔去,可把底下几位小阿哥给折腾惨了。
好容易晚宴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日子,真TM不是人过的。
新年过后,太子爷的产期就不远了,人也更加懈怠,要不是胤禔强行拉着,是连房门都不会出的。
几位嬷嬷看着这样的情景都有些着急,大福晋那肚子,看起来可不小,要是现在不多走动下,生的时候可遭罪了。
三月十八是康熙爷的万寿节,而胤礽的预产期,也是在三月中旬,胤禔一边给康熙准备生辰献礼,一边在心里琢磨,要是儿子能在三月十八出来就好了,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不过老天爷并没有听到胤禔的祈祷,三月十六的早上,大福晋就见红了。
到了这个份上,胤禔也不计较儿子的生辰了,反正是在皇阿玛万寿前生的,他今年这份“厚礼”,是谁也比不了的。
胤礽里头生孩子,胤禔就在屋外转着圈圈,从早上转到下午,还是没有消息,可把胤禔急得不行。
事实上呢,比胤禔更急的,是接生的嬷嬷们,她们一看就知道,大福晋这一胎,不好生啊。
在胤礽有限的认知里,生孩子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可痛到这种程度,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了。
该死!怎么会怎么痛啊?胤礽痛得想破口大骂,可惜没有这个力气,嬷嬷们还在耳边叫着用力呢。
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那个孩子似乎都在跟他们玩捉迷藏似的,死活不肯出来。
渐渐地,胤礽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大阿哥,不好了!福晋难产了……”天色擦黑的时候,有个嬷嬷急急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胤禔就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怎么会是这样呢?
“接生的嬷嬷说,福晋和小主子,只能保住一个,请问大阿哥的意思是……”
“有什么好问的?爷两个都要!你进去告诉他们,要是保不住福晋和小阿哥的命,通通提头来见!”胤禔脸色发青,愤怒地咆哮着,本来好好的事儿,怎么会成这样呢,儿子他想要,可是福晋,他也舍不得啊。
胤礽并没有昏迷多久,就被活生生地痛醒了过来,嘴里涩涩的,好像是参味儿……
因为胤礽没有睁开眼睛,身旁的嬷嬷和侍女都以为他还没醒,说话也没避着他。
“大阿哥说是两个都要保,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是两个都……”
这话儿虽然只有半截,可胤礽是听明白了,他和他儿子,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关于难产,胤礽是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的,因为他的皇额娘孝诚仁皇后,就是在生他的时候,死在这上头的。
自己是不是也会死?猛地,胤礽想到了这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可惜他没想多久,就被一阵剧痛打断了思绪。
“福晋,你用力啊!先憋住气,痛的时候用力往下推……”几个嬷嬷一边揉着他的肚子,一边在他耳边说话。
胤礽痛得昏昏沉沉地,根本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跟着孩子的坠势使着劲。
无奈胎儿的个头有些大了,不是伊尔根觉罗氏尚未长开的身体能够负担的,无论胤礽怎么努力,孩子就是卡在那里,死活下不来,嬷嬷们也不敢再用力揉了,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孩子就是生下来,只怕也会是有损伤的。
嬷嬷们没办法,只好再去问胤禔,而胤禔始终都是那句话,他两个都要。
“你个笨蛋!”听说儿媳妇难产,惠妃坐不住了,匆匆从钟粹宫赶来,看胤禔举棋不定,低声骂了他一句,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福晋没了可以再娶,这孩子要是生下来,可就是皇长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就不会想想吗?”惠妃气得头痛,她这个儿子啊,脑筋怎么不会转弯。
“再娶的,那就不是她了……”胤禔这话在脑子里转了转,终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