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中国有多远?中华人民共和国,你知道吗?”
“没有这个国家,从未听说过。”
祈月的泪水夺眶而出,“不!怎么可能!中国呢?中国呢?中国在哪里?有个国家叫中国对不对?一定有!”
祈月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十八岁女孩,这种大事,她完全不能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能考虑到自己把这些话喊出来的后果。
楚聿看着女孩激动的样子,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他本以为她是哪家走失的女儿,只是记不清家中地名,但断不可能连国名都不知道,连这块大陆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虽然情绪不稳,神智却是清明的,他把过她的脉,没有癫狂症,她很健康。
“没有中国。”楚聿温和地看着她,坚定地道,“这里没有中国。”
祈月眼眶通红,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浑身颤抖,愤怒,绝望,伤痛,像只浑身是伤生死挣扎的幼兽,“骗人!怎么会没有中国!怎么会没有中国!没有中国我该怎么回家!我不信!”
说完,赤着脚就房门冲去,哐地一声拉开房门朝外面的院子跑去。
楚聿紧跟着追了出来,“妹儿!妹儿!别跑!院子里的瓦砾会伤着脚!”
祈月跑到门口,院门却闩住的,她发疯似地拉着门,“开门,开门!我要去外面!我不信,这一定是恶作剧!”
“妹儿,你别闹,我带你出去看,带你出去看。”楚聿赶紧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一面又柔声哄着她,见她哭成那个样子,他心中既有些怜惜又担心她吵闹引来住在附近的人。
门一开,祈月立刻冲出门外,夜幕还未全黑,隐约能见到远远近近低矮的瓦房,近百来座,隐隐露出的灯光,仿佛银河里黯淡的星云,微弱不堪,电力灯是不会发出这种光的,鸡鸣狗吠,还有听不懂的人语吆喝,再往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广阔田野,阡陌交纵,仿佛一直延续到天边。这里,根本连山都没有。
祈月虚弱地滑坐在地上。
其实,从她发现自己身体变小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不可能她从那么高的卧云峰坠崖还能安然无事,而且,身体变小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可她不想承认,她宁可这是个恶作剧。看到周围的种种,她已经无法欺骗自己。这已经不是她的世界了。
“妹儿,妹儿,回不了家就不要回了,留在这里,跟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楚聿在她耳边柔声道。
祈月根本没心思听男人在说什么,她没有哭出声,眼泪却掉个不停。
穿越异世,被不知世事的少女们YY了无数次的美事。祈月却从来没这么想过,穿越再好能有自己的时代好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认同自己的社会价值观,若说穿越有帅哥,她可不认为古代人相貌能比得上进化了几百几千年的现代人。所以,当身边的朋友如痴如狂唾沫横飞地YY着自己如果穿越了会如何如何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竖起书本。
祈月出身于那种很传统的工薪阶层家庭,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每个月只有一两千工资的那种,家里除了她还有个弟弟,前两年才买了房,要还房贷又要供两姐弟读书,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祈月作为长女自小就很懂事,主动帮父母分担家务,努力学习成绩优异,从来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父母感情很好,两人都没有赌博吸烟酗酒等不良嗜好,工作上面很上进努力,对子女关心呵护,弟弟也很懂事品学兼优,姐弟关系和睦,周末时家里人会聚在一起,好好地吃顿妈妈烧的美味饭菜。虽然生活不太轻松,整个家却一直很温馨。
每当看到父母下班时的疲惫,祈月总是很心疼,急切地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端茶送水,捏肩捶腿,做好晚饭,打扫卫生。即使如此,这些都是杯水车薪。家里真正需要的,是解决经济问题。
祈月进高中以后,一直十分刻苦,成绩总是全校前十位的。她知道,自己所在的高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来奖励考入B大Q大的学生,据说奖金高达十万,若是能得到这笔钱,她和弟弟的大学学费都不用愁了。那样,父母肩上的担子一定会轻松很多。可人的天分总是有限的,即使她拼尽全力也还是没考上B大或者Q大,但好歹进入了全市前十位,得到了三万块奖学金。
没能达到目标她沮丧了好一阵,最终才想开,好歹她上大学就可以兼职,争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用父母出学费和生活费,那也算是大大地减轻了父母的负担。她从高中就在规划自己大学的生活,好好学习,争取年年都拿奖学金,要好好参加社会实践磨练自己,争取将来找份好工作,那样就可以负担弟弟的大学学费,就可以帮爸爸治病,就可以让妈妈安享晚年……
她那么辛苦地考入大学,那么努力地朝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爬行,一切才刚刚开始,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却被拖入了另一个世界。她坠下山崖,父母会以为她死了,可怜她年近半百的父母,长期为一双儿女辛苦操劳,好不容易才将她和弟弟拉扯这么大,叫他们如何承受中年丧女的哀痛?
为什么会是她?她深恨上天的不公!如果穿越是百年难得的幸运,她宁可折了寿命去推却。她明明生活得很幸福,她明明那么珍惜,那么努力,为何命运要如此作弄!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贪玩跑去黄山,如果她不去,就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没有如果。
楚聿将女孩抱回屋子里,重新锁了门,给女孩洗漱了一番,便抱着她上了床。期间,女孩一直呆呆的由他折腾,也不再哭闹挣扎,只是静静流泪。楚聿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夜已经深了,女孩不知道何时已经合上了眼,眼角却犹挂着泪珠。
“爸爸……妈妈……回家……我要回家……”
女孩断断续续地呓语,整晚都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