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帮人好不容易进了车厢接头,看闹热的人早就主动退得远远地,“哐啷、哐啷”两声,关上车厢的小门,里面闹热非凡,大有把这节车厢拆掉的意思。
“哎,弟兄们,加把劲,好好闹热闹热。”李中秋使劲拍了几下薄薄的铁皮,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黑哥使劲跺了几下地板,地板哐哐哐的响个不停,捂着一只发黑的眼眶,口里却说道:“a军的?不错,下手够黑的!”
李中秋揩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又掏出一包烟,一边散烟,一边答道:“你们特战也不错,今儿个,我们没讨到便宜,哎,那边那个,先抽支烟,也不用把声势搞得过大,拆房子似的,别人看了反而会疑心。”
黑哥接过烟,横在鼻子底下使劲的嗅了一下,“不错啊,这烟的两百块来一盒吧,人说你们富得流油,直属部队的人出来都是好烟好酒的,阔气……”
“不过啊,这款烟第一次抽的感觉就是清淡,没有多少的烟味,感觉这烟就是一款女人抽的,没多大劲,弟兄们,都点起来,别拿在手里,糟蹋人一番好意……”黑哥说着,还没忘记在铁皮上敲得震天界响。
李中秋吸了一口烟,待烟雾吐尽,也大喝道:“打死你丫的……”
回过头来,又笑了笑说道:“哥们,执行任务?我们也是。”
黑哥点点头,“妈的!接了个不明不白的任务,到现在我们也搞不清楚上头的意思?”
不能说自己到底是什么任务,不能说自己的上头是谁,说说自己的感受,这个不违反原则,再说都是自己人,又都是明白人,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李中秋敲了两下车壁,发出一阵沉重的噗噗声,“妈的,这地方敲着不大响,牛哥,加把劲,看好了,有人过来就给我死命的敲,拦着他们,别让他们打扰我们兄弟叙旧。”
李中秋的同学——牛哥,一边享受着女士烟给他带来的快、感,一边应了声“是”,手敲着铁皮,他妈的手痛,干脆,牛哥脱下一只皮鞋,手在皮鞋里探了探,又拿在鼻子下闻了闻,龇着牙皱着眉“呦,真他妈臭。”
旁边那个猪头,也皱着鼻子,拿着皮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墙板,人却看着牛哥说道“兄弟,治香港脚有个偏方,啊!我打死你个王八蛋!洗脚时,在水里加点米醋,调匀之后好好泡泡,差不多个把星期吧,会好得差不多。”
牛哥拿着恶臭的皮鞋使劲敲了两下,“多谢了兄弟,我记下了,我抽死你丫的。”
猪头咧嘴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不由得又皱起眉,“兄弟,你们下手太黑,没人跟你们玩得起!”
牛哥捏着鼻子,用皮鞋敲了几下,不大方便,又把鞋子穿在脚上,“你们也不赖,红着眼就像上了战场一样,恐怖!”
动手的时候,个个下手都黑,巴不得一脚踹死你,一拳打死你,一把掐死你,坐到一起了,那就是亲兄弟!
两头的人不时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喝骂,和乒乒砰砰的响声,一个个大气也不大敢出一下,完了!七八个人在里面拼命了,怕是不躺下几个,是出不来了,连乘警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亡命之徒,谁管谁倒霉。
“怎么说呢,哥们,”李中秋又开始散第二轮烟,“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他妈这叫一个憋屈……”
黑哥伸手拦住李中秋,“兄弟,老抽你的,不好意思,来来,弟兄们瞅瞅我这个,便宜,但是带劲,爷们,就得抽这个。”
豪爽,是这群人的本质之一,李中秋接过黑哥递过来的烟,抽了一口,呛得连声咳嗽,“真他妈带劲,你们也是冲着他来的?……王八蛋……”
一个个都忙着点第二支烟,叫骂声和敲打声断了档,李中秋问道一半,不得不接着喊了一句,这半天不出声,也不大好,是不是!
黑哥美美的吞了一口烟雾,“兄弟,走眼了吧,那家伙不是一个傻子,别太相信你的眼睛了,据我所知,这家伙骗倒过许多人,凭我的直觉,这家伙非常危险,若说要对付他,我们根本不是他的菜……”
李中秋跟着几个一边抽烟,一边用皮鞋敲地板的手下大声喝骂了几句,又才说道:“没错,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女的挺可怜,看了她的身手我才知道,我们的确是走了眼……”
“那个傻子,我倒是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不过,你这样一说,我还真得好好注意一下他!”
黑哥也大声吼了几句,几个手下有点儿懈怠,光顾着抽烟,喊声也是有气无力的,墙壁敲得更是有一下没一下,这样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家常还没拉够哪!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是来捣乱的,”黑哥吼完,一脸无奈的对李中秋说道:“有人欺侮她们,我们就搭把手,没人欺侮她们,我们就得给她们找点麻烦,你说这事干得……”
“我干这一行他妈这么久了,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憋屈!真他妈的憋屈,要么就是敌人,我二话不说,该抓该毙,瞅着机会三两下见分晓,要么就是朋友,丢脑袋挡枪子,我直接就上,我们这敌不敌、友不友的算他妈哪门子事?。”
李中秋也摇着头,但是一摇头,颈部被人砍了一掌的地方,又痛得他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也差不多,有事给她们挡事,没事就给她们找事!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是要耍我们,还是在耍她们?”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一投机话就多,一条道上的人,一样的处境,一样的目的,一样的原则一样一样的多了,人就亲近,人亲近了,就无话不谈。
“我有个小道消息,”李中秋说道:“据说那女的,是公主党一类的人物,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我们真不大好插手。”
黑哥也说道:“其实我也在想告诉你这方面的事,知道接这两人出来的人是谁吗?”
黑哥卖了一个关子,他很想看看李中秋吃惊的表情。
李中秋摇摇头,虽然脖子很痛,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接苏雪她们出来的时候,李中秋他们正好在接受整顿,整顿完了,出来就碰上苏雪带着张灿上火车,苏雪她们怎么出来的,对李中秋这一帮人来说,还是个谜。
黑哥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我见过他,在练兵场上,陪的是几位大人物,估计,我们见了他,还得叫他一声‘首长’。
李中秋果然很是吃惊,手上一抖,烟头都掉在裤裆里了,李中秋一边扒拉着裤裆里的烟灰,“妈的,看来小道消息有时候还是挺准确的,这么说,这事也就不奇怪了,我说上头怎么会要平白无故的去骚、扰这两个人,敢情,这两人是偷跑出来的。”
李中秋没有说是“私奔”,偷跑也差不多吧,真是公主党干出这样的事,他们的老爸老妈岂有不生气的道理,想点办法,从中作一下梗,气头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倒是他们的手下,会办事的,就自然会多了这些顾虑,不得不掂量着办,既要让上头看着解气,又不能完全依着上头的意思,要不然,上头气消了,自己也就跟着完蛋了。
装糊涂,上下几千年,历朝历代,不乏高手,历史发展到今天,这方面更是人才辈出,更不用说那些人手下,还有一支专门装糊涂的大军。
黑哥淡淡的笑道:“我猜,大约也就是这么回事。”
但李中秋和黑哥他们却不知道,苏雪和张灿她们,不经仅仅只是“私奔”,而且是因为一件比私奔严重得多的事情缠着他们,当然,李中秋和黑哥他们不知道,也没法知道,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李中秋拍完裤子上的烟灰,吐了一口气,说道:“哥们,够义气,今儿个这事,以后我一定找个机会摆上一桌,请哥儿几个喝上一顿,谢谢你提点了我。”
黑哥很想哈哈大笑三声,以示自己更豪爽,但一笑就要牵动脸上的肌肉,一牵动肌肉眼睛就痛得厉害。
所以他只淡淡的一笑,“你也提点了我,这两个人的来头,确实不一般,以后,我们两个,怕是都得好好的配合一下,该糊涂的地方糊涂一下,该精明的地方,要更加精明。
李中秋拿出烟来,里面还够几个人分着抽一根,“哥几个,我们这掩耳盗铃也演得差不多了,后面的事,大家要怎么做,都事先通个气儿,到时候,别演乱了套,露了马脚……”
李中秋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他们都会觉得不好看!”
这出戏算是演完了,两帮人各自叼着李中秋散出来的烟,各自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分头从车厢接头里出来,谁看着,都翘起大指拇说,咱这边的人,不赖!看样子,就知道他们赢了,一定把那边的,干了个很惨很惨!
这两帮人心里却都明白,像这样的事,只怕以后还得“赢”上一次,不,几次,无数次。
为什么?不是叫我们来捣乱的吗?
既然叫我们来捣乱,我们就得尽职尽责彻彻底底好好地捣上一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