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高空,一声惊雷,一躺一坐的两人,仿若未觉,只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彼此的不动声色。
“世子当初欲‘舍身救父’,以‘仁义感化’禁卫军,悠霜国百姓,乃至天下百姓,也不得不为世子的行为所感动,何况凌五公子还是世子的兄弟,对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都能赦免,想必民心归一对于世子而言,轻而易举。”
狭长的凤眸一个流转,竟然毫不逊于风弄影的桃花眼魅惑,凌风吟的声音越发的温和与慵懒:“天下吗,有意思,不知为何是歌月国呢?”
“煜朝四国,歌月国居王域东侧,悠霜国居王域北侧,两国皆是土地广褒、城池众多、国力强盛,轻羽国居王域西侧,兵强马壮,是四国之首,舞影国居王域南侧,为四国最富。
悠霜国与歌月国两国不相上下,国力强盛,加之两国相邻,且凌风咏的身体里一半还流着乐氏的血,不能为友只能为敌。其中轻羽国与悠霜国相邻,歌月国与舞影国相邻,悠霜国、舞影国中间隔着帝都,如若弃轻羽国而联舞影国,想必不是很明智。这一点,世子应该了然于胸。
所以,倾月公主,世子应该要势在必得才对。在下虽然不知道世子到底有多少的势力,有没有想要以联姻而获得兵力。不过,在下只知道,得掬月军,无论对谁而言,势必如虎添翼。”
对于无情毫无表情的陈述,凌风吟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打量着谪仙的一举一动,淡笑如风:“那依无情公子高见,又怎样将矛头指向歌月国呢?”
“这一点无需世子操心,只要世子借我三人和一道命令,在下在解决自己的事情时,一并处理。”
“我如何相信你?”
此话一出,连凌风吟都有些意外,相信吗,竟然会对这个如今才得见一面的人谈信任二字,想必对方也觉可笑吧。
果然,凌风吟话才刚落,只听得对方传来冷漠的声音:“世子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又何谈‘相信’二字。”
凌风吟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无情公子要借的人是谁?”
“雪霏、朝霁、寒霜。”无情淡然开口,仿佛他借的人只是虾兵蟹将,而非闻名四国的踏雪军四将之三。
凌风吟挑眉看向无情,竟然这般云淡风轻在如此关键时刻要他调动三将,是太有把握还是不过无所在乎:“不知无情公子是否知晓暮霭不在悠霜国?”
“知——道。”无情垂首,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他知道,这一承认,不仅仅只是知道一个人的下落这般简单,而是牵扯到许多,比如御宇令的下落。
然而,凌风吟却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只是断定道:“想必那命令,是要我封锁微城城门。”
有些意外,不过无情没有多余的心思,估摸道:“需延长两个时辰。”
“无情公子的除旧迎新呢?”
“世子‘深居简出’之时,想必已经做了不少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情,朝堂的举动何曾脱离过世子的掌握,区区让他们自动请辞应该不是难事,而且,世子想必也将付诸行动了。”无情看向凌风吟,眼眸一派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刻意加重的“深居简出”四字,没有带上任何力道。
“以无情公子之能,怕是要夺天下也未尝不可。”凌风吟失笑,似是无意的话却也是危险至极。
“在下志不在此,再者在下有心谋也无力夺。”
这一句平淡的话语仿佛在静湖中惊起一丝涟漪,无情没有任何的掩饰,他志不在夺天下,但他的话语中有谋划助人夺天下的意愿。
“那无情公子可愿助我夺天下?”含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凌风吟的话,似乎简单平常到让人误以为他只是请人为他倒一杯茶而已。
君临天下,站在权利的巅峰,接受全天下人的膜拜,那是所有人的梦想,风弄影如此,乐訾熠也不例外,更遑论凌风吟。
“风吟世子在千寻山凌波亭可看到了什么?”
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潜意识的,凌风吟含笑吐出:“锦绣天下。”
不知道是怎样离开兰馨宫的,只知道一路翩飞而去,受损的心脉,孱弱的身体,终于只能无奈地停下轻盈的身影,转而步行,摇摇晃晃。
“锦绣天下吗?”心中的疑惑、心中的猜忌、心中的迷惑一直困扰着他,无情的脸色略微发白,额头在寒冷的初冬之夜冒着细密的冷汗,谪仙无情已经损了几分仙容。为何是一模一样的答案,连那种语气,那种神态,都那般相像。
忽然,一道黑影一闪,别夜来到无情的身边,搀扶着他。
无情收回思绪,吃力地问道:“别夜,你那边情况如何?”
“据报,江边并没有发现类似含烟及歌月国的人,不过去往轻羽国环城的路上有相似的人出现,只是行迹有些刻意而显得可疑,曾经盯着何勇的人已经传来消息,何勇正是往微城而去,至于微城那边已经安排好。”
“应该是声东击西,微城那边应有他们接应的人,让那边的人多加留意,我们马上追赶,还有立刻派人,务必截杀去往轻羽国的人,一个不留。”
“只是公子现在的身体……”
微微摇首,侧过身体,掩饰额际微蹙的眉宇,强自压下心中的思绪,克制住冷意的席卷,从容不迫地道:“无碍,时间仓促,凌风吟的人已经去往江边,我们现在就去吧。”
温暖的兰馨宫中,靠窗处立着一优雅绝伦的男子,口中仿似在喃喃自语:“无情公子,你若无情何必救人,你若真的出离尘世,又怎会陷入江湖恩怨,又怎会牵扯到歌月国。”
忘尘自无情走后,来到兰馨宫,站立在凌风吟身后,道:“世子,据报,无情公子与舞影国世子今日在芳满楼一见,不知无情公子是专门等候还是另有他事?”
“风弄影,交友满天下,红粉知己无数,是放荡不羁?是风流多情?或者招募幕僚?或者掩人耳目?”
“不管是逗留烟花之地或是与才子结伴游玩亦或是其它,这舞影国世子似乎从来不掩饰身份。”忘尘评析道。
无情,你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么,断然也不可能为他人所用。
凌风吟的眼中夹着不同于宫内温暖的冰冷,深如黑潭的凤眸,几可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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