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柳绿掩映下,是九曲十八弯的走廊,走廊设在湖水之上,颇有婉约之气。走上浮桥,可见远处殿宇檐牙,走下浮桥,便见十来名着相同服侍的侍女,分两边在桥下等候。
最靠近四人的一名侍女,走出行列,行了一礼:“恭喜四位通过第一关,请移步琉璃殿墨梅阁用膳。”
说完,便在前头引路。
“这位姑娘,第二关是什么?不是说过了第一关就会告知的吗?”含烟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侍女边行边谈,进退有度:“女婢红玉,第二关会在明早通知四位,请四位放心休息一晚。”
说话之间,不多久便到了琉璃殿,殿中多房阁,皆以花木命名,墨梅阁所处之地,较为僻静,因而清幽雅致,朴质宁谧。
红玉推开阁门,侧身一让:“四位请进,奴婢这就去传膳。”
待红玉走后,含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嘴里直抱怨:“走了这么久,累死了,这么大的林子,要不是你们带路,我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
“明天你不要去了。”无情看着含烟疲乏之态,一言决定。
“那怎么行!”含烟一拍桌子,顿时站起,指着无情就道,“你不要独断专行!”
“轻羽国兵强马壮,三关应该少不了一个‘武’字,你又不会武,又不选驸马,何必这么拼命。”
“我还不是为了……哦,原来你在关心我,明说嘛,冲你这份心意,我明天一定不怨天怨地。”含烟顺势坐下,托着下巴,一脸的耐人寻味。
“随你,待会儿用过膳后,你早点休息吧。”
“小逍,你也不要站着,坐下休息一下。”含烟一把拉过不善言谈的云逍,云逍局促地看了眼无情,见对方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便在含烟右手边坐下。
没过多久,方才去传膳的红玉便领着四名侍女而来,四名侍女手托盘子一字排开,红玉亲自将盘碟一一端出。
“清蒸茄子、清蒸黄鱼、清炒黄瓜、清炖排骨、青菜豆腐。”含烟看着四菜一汤,菜菜不离一个清字。
“舒先生交代,墨梅阁的膳食以清淡为主,这几样小菜虽然菜色简单,但做工精细,还请四位慢慢品尝。”
“这样啊,舒相怎么知道无情的膳食以清淡为主的?看来舒相还是挺细心的,观察入微,不错不错。”含烟笑得不明所以,看了眼无情,手中夹着筷子,点了点头,又沉吟思考。
红玉见此,行了一礼:“如果没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谢谢啊!费心了!”含烟笑着开口,等红玉领着四名侍女退下之后,含烟执筷夹了一块黄瓜,大加赞赏,“嗯,好吃好吃,黄瓜在这个季节早已没有了,都不知道舒相怎么弄到的,虽然是清炒,但味道与众不同,无情,你多吃一点,千万不要辜负了舒相的一番心意啊!”
不知是无意还是别有所指,含烟一番话后,便若无其事地端起饭碗,一边吃,一边赞,一边招呼,不亦乐乎,全然没有方才的倦怠。
无情当做没听见,别夜规规矩矩地吃饭,云逍瞟瞟这个,看看那个,听听这个,一顿饭下来,四人氛围倒是不错。
膳后不久,天色已暗,四人回房休息,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天色未亮,众人还在睡梦之中,墨梅阁外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至少其中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别夜一向起早且是警惕之人,无情更是浅眠与谨慎之人,对着外面的动静,他们自然心内明晰。
见门外之人踌躇不前,无情心下顿生疑虑,这个时候来此且这般犹豫,不知来人是谁?
别夜早已习惯地来到无情房间,见无情点首示意,随即便出去开门,无情了无睡意,便也整理一番,尾随而出。
墨梅阁外,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迎风而立,见墨梅阁阁门忽然打开,有一霎那的惊愕,但眼神里蕴含的那一丝清浅的隐忧未曾掩去,淡雅的笑容透着一丝牵强。他的身后是一名绿衣侍女,衣着比红玉更为讲究与精致,一张清秀的脸,双眉紧蹙,眼中的担忧比之舒墨之较为明显。
阁门突然敞开,她与舒墨之一般,将本投向地面的视线转向开门之人,显然没有料到一般。当她抬起头,便看到一脸冷漠的别夜,不觉一怔,心有所忧,而当她的眼光透过别夜扫到无情之时,她连忙收起心神,静候一侧。
“无情公子。”舒墨之淡雅依旧,只是此时已经没有昨日的欣喜,眉宇间略带忧虑之色。
“舒相。”无情有些微的讶异,舒墨之本不应在此,这个时候出现,若是让人发现,未尝不落下话柄,不过无情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横生枝节,使得一国之相大清早在门口等他。
“无情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舒墨之眼中含着歉意,却又带着不得已而为之的意思。
能让舒墨之如此,想必定是非同寻常之事,对于舒墨之,无情并无反感之意,于是略微抬手,别夜退出一定的距离,但未走远。
“无情公子,在下可否向你暂借一人。”
暂借一人?他的身边唯有别夜与含烟,王宫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况且有云意然与掬月军四将镇守。那么,便只有,“不知舒相可否告知在下,是谁需要含烟救治。”
舒墨之早已习以为常,对于无情洞悉他所烦忧之事并无讶异之色,他淡雅地吐出四字:“倾月公主。”
“连宫中太医也束手无策。”无情平淡地道,看向舒墨之,后者没有一丝的玩笑之意。昨日,一切还风平浪静,怎么今日公主便突染恶疾,竟连宫中太医也毫无对策。是他人所为,还是公主自己的意愿,“舒相,在下敢问一句,这公主是何状况、太医何解、染病多时?”
舒墨之了然,无情公子身边之人不是随意可借,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女道:“绿柳,向无情公子细细道来。”
“是,舒先生。”名唤绿柳的女子恭敬地道,她上前一步,努力不看白衣公子的脸颊,只将目光锁定在无情的双脚,那双纤尘不染的白色绣缎软底靴。
“公主尚在床榻,昏昏沉沉,形容有些憔悴,神态有些倦意。昨日亥时身体不适,经王太医诊断,公主忧思于心加之偶染风寒,是故如此。公主饮下王太医开的药后,仍是睡得不安稳,子时复又遣张太医来诊,依旧如此。寅时,公主忽然咯血,却让奴婢不要大惊小怪,奴婢……”说至此,绿柳已经有些哽咽,“奴婢从没见过公主如此,便暗自遣人将王请来,王见公主如此,勃然大怒,幸得舒先生赶至,才让众太医安然离开。”
无情略微沉吟,兀自沉思,咯血,这病,的的确确存在,众人见证,不像作假,思至此,无情方又问道:“公主之前可有任何与寻常不同的举动?”
忧思于心,想必是某事郁结于心方会如此,不过,究竟有什么事会让这个集其父王与兄长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大病至此。如若是心病,即便含烟去了也无济于事。
绿柳细细想了想,方道:“王提起为公主选驸马之时,公主有一瞬间的恍惚,此后,公主会不经意间的神思游走,有时半夜会兀自叹息,但公主在王前面若无其事,奴婢以为这或许是公主太过期待国宴却又不想离开轻羽国才会如此,所以不以为意,直到如今……”微微抬袖擦去眼边的泪水,绿柳已经哽咽说不下去了。
别人的事情,无需他烦忧,无情只关心自己的事情,他转而问道:“舒相,如若公主今日身体欠佳,这三关是否照常举行?”
无情并不关心云倾月的病情,他所在意的是云意然,如若因云倾月而不能得见云意然,此行的目的便不能如愿以偿了,而他不想特意相见。
舒墨之略微蹙眉,不知是为绿柳的话语还是无情的话语:“三关照常,国宴想必会延后。”
虽然如此,但出了这等事故,云意然纵然有力主持接下来两关,想必也非全心全意。这个节骨眼突生事端,看来还是得先解决云倾月之事,反正还有两天,他也不急在一时。
<h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