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怕我抢了你的第一杯?”无情见风弄影现身,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意思,如今听得风弄影之言,看着那双此时此刻不含任何杂念的桃花眸,无情难得开起了玩笑。
“如果是你,我没有怨言,而且,这一次,你未必抢得走。”风弄影收起之前展露的一丝退让,此刻显得耀目夺辉。
“可我已经找到了第一杯,而这一杯,注定与我无缘。”
什么第一杯?什么又是这一杯?众人或许不明白,风弄影或许也有些不明白,然而凌风吟却是明明白白,当夜兰馨宫,无情说过要助人夺天下,如今这句话,已然说明他已经找到心中的对象。
风弄影眼底深处露出点点失望之色,终究是留不住,云意然及众人都留不住,更何况是他呢?
然而,无情并未离开,而是抱着紫眸雪貂向童鹤走去。
谪仙公子的言行始终令人难以猜测,众人只有翘首以待。
无情站在童鹤面前,童鹤激动不已,然而第五剑却是紧随在侧,一副警惕的模样,那沉淀的气息,令人压抑不已,然而无情却是毫无所觉。
无情将怀中的紫眸雪貂往前一送:“劳烦阁下暂时照拂一下我的朋友。”
“真的!”童鹤大喜,俊俏的容颜焕发绝艳的神采,他喜不自禁地接过,不顾第五剑想要阻止的神色。
然而雪貂却是不乐意,挣扎着想要离开,无情轻轻地抚过雪貂的身体,才安抚住慵懒的家伙。
从一大汉手中接过弓箭,云意然早已令人前去增设箭靶,然而,六百步远,四个箭靶,就算是以准将闻名的路随,也未曾有这样的把握可以平平稳稳地过四孔射中靶心,更何况还是病弱的谪仙公子。
无情翻身上马,虽然看向前方,却是对着身后的紫色锦衣公子道:“弄影,今日这一箭,无关闯关一事,这一箭,成则为友,败则……”
“为知己。”风弄影朗笑道,因那一声称呼,因那只为他而射的一箭,纵然带着些耍赖的语气,风弄影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的风弄影,“不过,无情,希望这一箭,你是尽力而为的。”
无情闻言,不置一词,他左手握着弓箭,右手扯紧缰绳,一蹬马肚,策马而去。
青丝飞扬,白衣翩跹,那迎风策马的男子,锁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即将靠近起射点,无情眼神一凛,放开缰绳,踢开马镫,众人心中一惊,如果这样落马,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无情右手一拍马背,凌空而起,弯弓搭箭,仰面而落,彷如毫无气力一般,众人更是悬起一颗几度动荡的心。
却在即将落地之时,无情伸出左脚,勾住马镫,身体上扬,倒视箭靶,仰面而射。
箭,松开的那一刻,最紧张的,不是无情,不是众人,而是风弄影。
然而,当众人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在无情翻身落马的时候,是云意然,扶住了脚步不稳的无情。
没有人看出无情的异样,唯独云意然。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无情射出的那一箭,安然无恙地穿过第一个孔,第二个孔,第三个孔,第四个孔,直至有惊无险地刺中六百步之外的红色靶心,那剑尾荡起的余韵,彷如风弄影心中的余惊未歇。
风弄影呆立片刻,片刻之后,真想狂笑,然而,转身之余,看到那抹白色身影,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轮椅之上,风弄影所有的喜悦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担忧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心疼。
童鹤恋恋不舍地归还了紫眸雪貂,那团毛茸茸的家伙便理所应当地窝在无情怀中。
无情朝风弄影微微颔首,林羡便推着轮椅走了,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无情公子有怎样的能耐,现在看到的或许是全部,或许是冰山一角,然而无论如何,对于无情公子为何能位居六公子行列,众人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怀疑。
刚刚走出马场不久,一抹蓝色身影自对面跑来,气喘吁吁。当他看到无情之时,焦急的脸上乍然一松,露出爽朗的笑意,跑近无情,却看到无情脸上出现细密的汗珠以及略微苍白的脸色。
“公……子。”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云逍仿似记起了什么,他喘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公子,我来接你。”
无情如今无暇细究云逍去而复返的原因,而是借机对身后的林羡道:“云逍既然来了,去琉璃殿的路在下也认识,就不叨扰林将军了。”
“无情公子,方才世子让末将带公子去暖玉阁,暖玉阁有一温泉,世子如此安排,定然不会对公子不利。”林羡急忙解释道,现在,他也看出无情的喘息比较粗重,甚至有些紊乱。
他是掬月军四将之首,四将相处这些年,自然知道各自有多少的能力,方才路随那石破天惊的一箭,对于突然现身的无情公子,纵然世子力挽狂澜,但势必对无情公子也造成几分伤害。而且,无情公子气息未曾平复,又碰上六百步射箭一事,想必更是引发内力,对于未曾动过武的人而言,五百步已经要全力以赴,更何况是六百步,且是受伤的无情公子。
见无情没有松动的意思,林羡再次劝道:“世子已经派人去请含烟姑娘,无情公子就请移步暖玉阁稍作歇息,以待含烟姑娘前来。”
无情想了想,方才他极力隐忍的举动没有瞒过云意然,此人为天下第一公子,果然不假,对方无意揭穿,行事周到,顾虑全面,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无情略微颔首,他现在必须找一个地方,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刚才动了内息,他自知支撑不了多久,本待明日发作的寒疾就要发作了。纵然当初雪貂护他,但毕竟寒气侵袭身体,心脉受损,这辈子逃离不了。如若不是师父和谷爷爷,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活了十七年。只是,三年前,他的生气还是耗尽了。世人看他惊为天人,然而他知道自己只是苟延残喘,如若不是师父的遗命,当年或许撑不了吧,或许他早已归为尘土。想想当初,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他夺天下,是否也包括延续他的生命。
勉强颔首,云逍推着轮椅,随着林羡,向轻云宫暖玉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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