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怀此恨犹寄残醉
“王姐,母后身体可安康?”醉眼朦胧的风弄影,将风冷琴所思所想所谋看在眼中。
“王弟醉了,母后已经仙去,可别胡涂了。”风冷琴盯着风弄影,口气冷硬地道,眼中隐隐有些怒气,将胡涂二字加重了语调。
“是啊,是我胡涂了,母后已经去了快十来年了,我怎么会问安康呢”说罢,风弄影嘲讽的一笑,那一笑,弥散着苦涩,桃花眸中氤氲着水雾,那一笑,格外地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慰。
风冷琴一怔之后,冷冷一瞥,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果感情用事,那么,她便早已一败涂地了。
王姐,十来年了,当初以为你可以放下,没想到却是越陷越深,你拿母后威胁了我十年,如今,怕是难以自拔了吧。云倾月登上王位之后,你迫不及待也想尝尝那滋味了吧。可是,这一次,我定不会再让你如愿了。你不该,你不该拿母后威胁我,以前我可以甘愿,但是,这一次,我没想到你竟然绝情至此,断了我一生的念想,你好狠的心,好绝的义。
垂下头,掩去眸中那抹犀利的恨色,那抹绝望的痛楚,风弄影笑意越深,却也越凄凉。十年前,他这个王姐可以利用被冷落的母后,逼死她,来稳固公主的地位,来巩固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十年前便是如此,何况十年之后,是他醉了,醉胡涂了,醉了十年。可笑他那贪财好色的父王啊,胆小如鼠,自以为母后的冤魂不散,不得不事事都依着王姐。就连她未来的驸马遇刺身亡,他的父王也是极力为她掩盖的。哪怕背上克夫的名声,他的王姐也想留在舞影宫中,等待时机,登上王座。
“王姐,放了母后,可好?”风弄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盯着风冷琴的双眸道,那双桃花眸中,隐隐带着希冀,这或许是他最后容忍的极限了吧。只希望他的王姐别再执迷不悟,别再执着了。
风冷琴冷眸一眯,蹲下身体,与风弄影平视,看着眼神迷离颠三倒四的风弄影,风冷琴仍旧不能消散心中的疑虑,应该是醉了,若在平常,她这个王弟断然不会如此直白道出这件事。
“王弟醉了就少开口,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失了分寸。”许久,风冷琴才舒缓了口气道。
“呵呵,不该说的话啊,王姐,你看也看过了,训也训完了,说也说过了,可以走了,我还要继续……”风弄影摇晃着身子爬起来,跌坐在椅上,端起案上的酒杯,举杯欲饮,却发觉酒杯已空,迷离的双眼扫了一眼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嘴角含笑,摇摇晃晃地便向另一桌案的酒壶晃去。
风冷琴轻哼一声,拂袖离去,走时附耳对身边两名侍卫低语几声,两名侍卫迅速离去,风冷琴也不做任何停留。
风弄影看着远去的风冷琴,桃花眸中似悲似哀似痛似涩:终是如此吗,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吗?此时此刻,他若放手,想必更加会万劫不复了吧而他,再也不会退让了。
风冷琴出了随影宫,仍旧一张冰冷的面容,一身繁华的衣着,进入步辇,便摆驾回铅华宫了。抬着步撵的四人,格外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铅华宫中,一年近四旬的男子,立于窗前,临风而立,一袭藏青色轻衫,一撮美髯,隐隐有着几分仙风道骨萧然洒脱的味道。
“隐先生。”风冷琴轻唤一声,冰冷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淡去了几分。
身着藏青色轻衫的男子缓缓回头,一见来人,施施然做了一揖,便径自在一旁落座。
“公主遣人通知隐回,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称为隐回的男子,直视风冷琴的双眼,毫无顾忌,毫不避嫌。
风冷琴对于隐回无礼的言行,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为她出谋划策的谋士的态度。
风冷琴落座,繁杂的宫装带起一阵窸窣之声,侍女小心翼翼地端上茶盏,畏惧而又胆战心惊地退下。
待众人一副小心侍候的样子退下,风冷琴冷然地问道,带着丝隐忧:“王弟已回,不知隐先生有什么打算?”
隐回端起雕刻着白梅的茶盏,掀开杯盖,拨了拨茶芽,茶香顿时四溢。他浅尝一口,细细回味,继而放下茶杯,望向一脸带着探索和忍耐之色的公主。
隐回抚了抚他的美髯,反问道:“公主又有什么打算?”
“如今王弟既已与云倾月定下婚约,一年之后,云倾月登基为王,自然不可能屈居王弟之下。”风冷琴冷冷地分析道,“如若王弟成为轻羽国的驸马,那么应该为云倾月的王夫。”到时舞影国便可掌握在她的手里。
“但是,世子也可为王。”隐回依旧抚着他的美髯道。
“父王一年之内身体定然无恙。”风冷琴不甘示弱的回道,一年之后,舞影国还未易主,风王未曾退位,那么,她的王弟便要去往轻羽国,那个时候,又有谁还可以与她争,又有谁敢为他说话。
隐回抚着美髯的手一滞,转而神秘莫测的一笑:“想必公主已有定论。”
“唯有一字,等。”这是最夜长梦多的办法,却也是如今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若此时风王出了事故,公主当何以自处?”隐回问道,问得漫不经心,不急不躁。
“可恨偏偏是一年之后。”为何会是这么关键的一年,为何会拖延登基,如若是她,便不会忸怩作态,故作谦虚。不过,舞影国毕竟不是轻羽国。这一年,会有很多的变故,真的该防范防范了。不过,她还有一张更为重要的王牌。
“他,不会轻举妄动的。”风冷琴露出至今为止第一次浅浅的淡定的一笑,一张冷艳的面容,顿时显得暖意融融,然而,她话语中的冰冷之意,却是难以言喻,仿若初绽寒梅时的冷冬。
“如此,公主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掩去眸中的深意,隐回抚着美髯道。
“只怕万一有人从中暗下手段。”她的母后便是一个关键,只要看住手中的棋子,那么,就算风弄影再猖狂,也不得不听命于她。
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听闻此话,隐回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被他一低头掩去了全部:“公主加派高手便是了。”
“这是自然。”似有若无地瞥了眼依旧故我的隐回,风冷琴冷淡地道,那个地方,至今只有她和她的亲信知道,就连眼前人都被蒙在鼓里,加派人手,不若不动,此刻若出现人员调动,难免引起人的怀疑,只是,若不加派人手,一旦被发现藏匿之地,以那几人的身手,还是难以防范的。
“既然公主有了对策,那么隐回先行告辞了。”男子依旧我行我素,不等风冷琴的任何答复,径自离去。
绯红端着一杯茶盏,与隐回错身而过,缓缓踱至风冷琴身边,蹙眉道:“公主,这人真的太无礼了。”
风冷琴接过茶,掀开杯盖,朱唇略呡一口,雪白的茶杯边缘,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格外妖娆,抬首看向侍女,冰冷地道:“绯红,跟了我这么久,该知道什么时候不要多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绯红低下头,心中胆颤,面如土色。
只是,风冷琴没有发现,藏青色的男子在转身的时候,眼中复杂的神色,隐隐还带着不忍和犹豫.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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