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卷絮风头寒不尽
未等皇天祁拿他那尊贵的手指指向乐訾熠,乐訾熠傲然一笑,眼中满是嘲讽:“原来太子也为倩妍怒发冲冠了,只是倩妍没有那个荣幸能看到太子的关爱,不过本王会替太子转告的。
乐訾熠对皇天祁的怒意视而不见,心中带着几分不耐烦,陪这种人在这里耗费时间,简直侮辱了他,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
朗目微微一扫,乐訾熠神色颇为不悦:“奏乐起舞,别扰了太子的雅兴,希望太子谅解本王的忧虑和倩妍的难处。”
歌舞再起,席间又恢复如常。
“太子,听闻舞影国的花神节也快到了,到时各国丽人汇聚,定是一番盛况,本王正准备前往舞影国一趟,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兴趣一游。”
皇天祁苍白泛着青灰的脸上笑意展现,却让人有种黑夜看见累累白骨的错觉:“既然已经东行,就顺道微服南下看看舞影国民情吧。”
说至此民情,皇天祁似乎终于想起此趟的来意,咄咄逼人地道:“乐王,本太子听说你前不久找回了御宇令,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
“不错。”
皇天祁得意一笑,还以为有多难,还不在天威下从实招来:“那为何还迟迟不送于帝都?”
“由太子护送回去,岂不是大功一件,况且,御宇令在太子手中,谁敢不听,谁敢不从。”
“那就有劳乐王打点一切。”来这里的事情轻而易举地解决之后,也不至于急着赶回帝都。方才的不快一扫而尽,皇天祁转瞬就把乐倩妍抛之脑后。
两人举杯,乐訾熠朗朗一笑,仰首饮酒时,掩去了眸中兴奋而嘲讽的神色。
画屏殿外,一附耳探听的内侍匆匆离去,走到一个转角,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释放了怀中的白鸽。
歌月国前往舞影国的道路上,一骑披星戴月奔驰。终于,在数日之后,于茫茫夜色中,赶至舞影国。
一路畅行无阻,行至铅华宫,一宫装华丽金光闪烁的冷艳女子正在等候。
挥退众人,留下日夜驰骋而来的人,风冷琴端起一雕刻红梅的茶杯,慢慢饮了一口,气定神闲地问道:“歌月国可有什么情况?”
“禀公主,太子和乐王不日将私访舞影国。”
冷眸闪过一抹疑惑,帝都那位太子去歌月国众人皆知,只是为何会多此一举来舞影国。还有御宇令,乐訾熠真的会交还吗,以那人霸气傲然的心性,怎么会蠢到把象征权力的御宇令双手奉上。但是若没有,皇天祁为何会有闲情来这里,再怎么荒yin无度,也不可能忘了皇权吧。
惊疑不定,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此趟皇天祁来此,对舞影国有弊无益,但是,只要没有妨碍到她,她没有任何意见:“可有其它消息?”
“无忧居士尚有一子存活,名叫无凡,至今无人知晓他的所在,也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御宇令已经落在乐訾熠手中,皇攸敦的儿子是死是活也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若要报仇,自然与她风冷琴无关。
“可有从乐訾熠口中探听到有关世子的消息?”
“有人暗中听到,世子暗藏势力,祁赫、荀烈、岑浩、怀修四将虽然明里听王之令,实则暗中受世子调遣。”
“什么?”风冷琴双瞳猛然一缩,似乎可见一丝裂纹,这些年,放任他在外游荡,没想到暗中竟然已经收服了风驰军的四将,想来这次是有恃无恐了。兵权在握,暗中部署,若非有母后在手,想必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羽翼丰满,这次回来,莫非想要……
风冷琴很快收敛了惊吓的神色,冷静又重回脸上,这一次,似乎连母后都失效了,听闻在轻羽国发生了不少的事,不知这无情公子是不是他新的软肋。
忽然,冷艳的女子莞尔一笑,仿若寒梅绽放,冷极,艳极。
“来人,速传隐先生。”话音一落,侍女领命而去。
“绯红,世子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接过绯红新端上来的热茶,风冷琴一贯冷冷地问道。
“随影宫夜夜笙歌。”
想必每次都是这招在明,暗中又策划了不少的事。
与四将动武,并非明智之举,悠霜国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再者,乐訾熠并非宵小之辈,怎么会让这么重要的话语落入别人的手中,而没有任何有关御宇令的消息,想要她与四将对抗,她还不至于自乱阵脚,惊恐到昏聩的地步。
随影宫中,乐声渐渐落幕,一切在世子风弄影揽着一名舞姬进入随影阁的暧昧中结束。
“小婉,可查探出什么消息?”风弄影一脸期待地看着舞姬,悬着一颗心,忐忑不安。
小婉诧异于风弄影的言行,从跟随眼前这个放荡不羁的人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世子这般亟不可待的神色,虽然疑惑,却也不做多想。
小婉蹙了蹙眉,这一次,她千方百计搜索,但是毫无结果:“在‘天涯一见无归路’沥血剑下还尚在人间的便是无声谷无忧居士的儿子——无凡。”
“无凡?除了他,还有一人呢?”既然知道一个,那么,另一个人,想必也可呼之欲出了吧。
“属下无能,探查不到。”身着舞衣的女子垂下了头。
“连你也无从知晓?”桃花眸中退却了似醉非醉的魅惑,只剩一片迷惑,身份藏得竟然这般隐秘。
无情,你到底会是谁呢?
想起去年最后一夜,窗前那抹身影,白衣如雪与天蓝遥相呼应,天蓝色的身影在白衣如雪的身影额际落下一吻之时,那如谪仙般不染纤尘的男子竟然笑了,对着那个清眸明澈的男子,那个谦和温润的男子,那个天下第一公子笑了,为何不能是他呢,为何不能多给他些时间呢。
疏雨寺之约,本应欢天喜地,本应水到渠成,如今,他该以何种身份见他,他该如何留住他,一切终成镜花水月。
花神节之邀,他已经开不了口,这一辈子,他都没有机会了。
桃枝为媒,明月为证,所有的憧憬付诸流水。
久久之后,风弄影从怅然中回过神,眉宇间带着丝愁绪,见小婉还驻足在此,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问道:“还有什么事?”
这一次,小婉彻底懵了,愁绪,竟然出现在这个放荡不羁的男子身上,她愣愣地道:“方才有人进了铅华宫,从东而来。”
“东来?歌月国,乐訾熠。”风弄影眸中参杂着复杂的神色,似讥似讽,似恨似倦,“哪儿都不忘插一脚,先是悠霜国,后是轻羽国,现在轮到舞影国了。”
只是一个眼神流转之间,那双眼眸又恢复了邪魅,身上散发着胸有成竹的沉稳气质,这才是她所认定的主人,方才那丝忧愁,小婉误以为是错觉。
“我那王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乐訾熠要想耍阴谋,也不一定成功。”风弄影薄唇一勾,意气风发,仿佛只要谈到权谋之时,他才不会像一个落寞的人,一个求不得留不住的人,“具体情况想必难以打听,在歌月国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
“太子与乐王不日将会来舞影国。”
“我风弄影何德何能,竟劳乐訾熠亲自动手。”蛊惑般的桃花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讽刺,但是,没有小觑乐訾熠的意思。他宁可高估对手,却不能低估任何人,低估是致命的弱点,而高估敌人,不见得对自己不利。
“吩咐下去,严阵以待,此为关键时刻,不容出任何差错。”顿了顿,风弄影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我王姐若向外,通知他们,联名上书废黜公主之位,若先内乱,但凡反抗者,一概以死定论。”
“是,世子。”从密道隐退,随影阁只余一阁的冷清和孤寂。
仰望窗外那抹高高在上的孤月,仿若那人一般,孤高、决绝而又漠然地看着一切,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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