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香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包容的眼神,恍然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咬着嘴低下头不肯说话。张敞见状,知道她已经明白,一只大手轻轻抚过她的眉梢,柔声道:“我为你画一辈子的眉。”
三月份的天气已经十分温暖,近香的小店铺也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起来了。
选了个良辰吉日,近香带着环儿,招呼赵亮拎着一大布袋的头饰往她的小店铺进发。小店的名字已经想好了,是张敞想的,也是张敞亲笔题的。随梳伴镜四个字,风流悠远,光是把这四个字往门前那么一放,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这几个字,漂亮啊”
“嗯,苍劲悠长,是好字,不知道是做什么买卖的。”
“随梳伴镜,又是梳又是镜的,自然是木梳钗环之类的了,还能是什么?”
“有道理,进去看看?”
“没看人家还没开张呢,等等看吧。”
近香跟环儿在里面收拾,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心头大喜,忙走到门口笑着招呼道:“各位夫人娘子大哥大姐,小店是卖钗环首饰的,本月十五开张,欢迎大家到时候光临”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讨论起来。
“哟,这小娘子长得讨喜,嘴也甜”
“嗯,想必卖的东西也不会差。”
“咦?这不是前些天跟咱太守大人一起去踏青的那位娘子?”
“真的?”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他们走在一起,可亲热了”
“没错没错,去年我还看到他们在街上手牵着手呢,就是她”
这话一出,八卦的人们立刻围作一团,热烈地讨论起来。近香本来是一脸欣喜,这会儿立刻变成一脸的尴尬,站在门口满脸通红。环儿注意到情况不对,出来一看,忙把近香拉进屋去,自己站在门口笑着招呼道:“大家说得都没错,不过我们家娘子脸皮薄,你们再说下去,万一她一不好意思就把店给关了,你们可就买不到她亲手做的头饰了”
环儿说得欢乐,外面的人一阵哄笑,三三两两地散了,商量着等开张后再来。这太守府里的人出来开店卖东西,还是头一遭呢
等人群散去,环儿才回到屋里,对近香笑道:“水娘子脸皮这么薄,我看啊,做不了生意了。”
近香瞪她一眼,“不然我找你来做什么的?”
环儿一边忙着把做好的头饰摆上货架,一边疑惑道:“大人这么疼水娘子,水娘子你干什么一定要出来做买卖呢?”
近香混不介意,笑着答道:“我从小就想开个自己的店铺,跟他没有关系。”
三月十五,近香的随梳伴镜开张了,炮仗足足放了一顿饭的功夫,把经过的路人都引了过来。张敞要过来给她撑场面,被近香极力阻止了,她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好好经营好这个店铺,才不要他插手
因为近香不需要在店铺里生火造饭,所以灶房跟店面之间的墙就被打通了,弄成了一间,这样看起来,着实宽敞了许多。近香从府里带了两个丫鬟出来,这会儿正端坐在铜镜前,由着近香在她们头上折腾,示范给进来的客人看。
因为当初制作这些头饰的时候,就是按照不同的发式专门设计的,所以配套的头饰装饰在她们的头上,显得格外舒服好看,把进店来的客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哇塞,好漂亮唉,这根簪子配这个发式真是太适合了”
“对呀,她的手怎么能这么巧啊,你看这发式多好看啊”
“这根发带好别致啊,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
……
近香只管专心地梳头,环儿就在一旁招呼客人,一边跟她们解释道:“我们店除了卖这些头饰以外,还帮人梳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发式,就跟水娘子说,不管是说出来的还是画出来的,水娘子一准都能帮你梳得漂漂亮亮的。不过水娘子不得空天天在店里,所以要是有需要梳头的,得提前跟我说好。梳头的价钱嘛,每个人都不一样,要看你们选的发式的难易程度咯咦,这位娘子,这支金步摇最适合你了,富贵得很啦哇,这位娘子你真是好眼光,这条发带我家娘子琢磨了好几个晚上呢这位夫人,我觉得这支玉簪更适合你,不信你插上让你家丫鬟看看……”
不知道是大家都好奇太守大人身边的娘子开店做买卖是什么样,还是近香的手太巧环儿的嘴太甜,一整天下来,卖掉了足足有三十多件,收入非常可观,更有好几位年轻娘子,约了近香明天给她们梳头。
忙完回到府里,张敞已经在家等着她们了,一见她们,就笑着迎了上来,“听说生意火爆,恭喜开门大吉”
近香妥妥地矮身给他倒了声万福,神采飞扬地笑道:“谢大人吉言”
环儿笑着走开,张敞伸手拉起近香在一旁坐下,笑着问道:“说说看,今天都卖出去了什么好东西?”
近香细细地数道:“玉簪一支,五百钱;步摇三支,共两百钱,珠花五支,绢花七朵,发带十六条,一共也是两百钱,所以我们今天一共收入了九百钱,我真是太开心了”
张敞看她活力四射的模样,心中欢喜,夸赞道:“不错嘛,没想到我们近香这么能赚钱,以后我可就靠你养活了”
近香像只骄傲的小猫一样半眯着眼,笑得很是得意,“准了”
于是张敞立刻打蛇随竿上,贼兮兮地笑道:“我前段时间看中了一把折扇……”
“不行”近香立刻翻脸不认人,怒目而对:“没钱”
张敞对她变脸的速度叹为观止,转眼委屈道:“你不是说要养我?”
近香扬头道:“这样养太费钱了”
“你个守财奴”
“我就是守财奴”
“你你你……你说话不算数”
“我说了要给你买折扇?我给你算算,那支玉簪,本钱很贵的,丝绸金银也都很贵,而且环儿跟着忙了这么久,我总得给她工钱吧,所以算下来,我其实没有赚到什么钱,你不能敲杠”
张敞看她一副我的钱你想都别想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算了算了,我要是再说下去,你以后看到我都要绕道走了不过说了还是不能食言的,府里厨子做的饭不好吃,不如今天我洗菜,你做饭,做好你养我的第一步,你看怎么样?”
近香眼睛珠子转了许多圈,最后一拍板,“成交”
于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大人跟水娘子一起进了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大人会做饭?”
“不会吧?”
“那他们进厨房做什么?”
“水娘子会做?”
“不知道……”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还不快干活去我跟你们说,这个热闹不好看,你们等会儿就知道了”
果然,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热闹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十分不人道的惩罚。原来近香许久不做饭,一时兴起,就在厨房里没完没了了起来,等他们做完最后一个菜,天都已经黑尽了,而府里上上下下,都因为他们占用了厨房而抱着肚子饿得直发晕。
而这边,他们两人也对着摆在面前的十来个菜发愁:“这怎么吃得完?”
“留着明天再吃?”
“府里有耗子……”
“在周围放点耗子药?”
“你……毒死我们了怎么办?”
“那……分给环儿他们吃?”
“你做的菜,不舍得……”
“浪费是不对的,你最喜欢的菜留下来,其它的我端出去给他们。”
“我都喜欢……”
……
在外面等着吃饭的环儿泪流满面……
她都辛苦了一天了,连顿饭都不让她吃。
第二天一大早,近香又带着环儿赶到了随梳伴镜。张敞忙完公事得闲,就想着去店里看看。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里的生意比他想象的更加火爆店里店外进进出出的全是人,衬得旁边正常经营的店铺门可罗雀……
打开扇子挡住脸,走近店铺往里面窥探,只见他家的小梳娘正在专心致志地给人梳头,嘴角含笑,坐在她前面的那位娘子笑得似乎也很开心,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太守大人?”
原来扇子遮脸是没用的,这不就有人认出来了?张敞大惊,赶紧假装路过,省得等会儿一群人蜂拥而上,吓死个人。
“太守大人”
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有人跟上?张敞拿开扇子回头一看,立刻端起太守的姿态,“许大人?”
许功曹笑道:“大人让小的好找,有急事等着大人呢”
“急事?快走快走”
这样忙忙碌碌地过了许多天,虽然辛苦,但是近香觉得异常满足。这是她自己的店铺,现在风生水起的,她怎么能不高兴呢?环儿自然也是开心的,以前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在府里伺候人了,没想到还能出来做买卖赚钱,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张敞看着近香日渐开朗活泼,几乎随时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本来是很开心的,可是她好像是太忙了,白天总是在店铺,晚上还跟着环儿赶工,连跟他说句话的时间都快没有了。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尽快去跟水二叔提亲,把近香娶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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