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地震频繁的缘故,他们没有驻扎在可以挡风遮雨的残破建筑里,而选择在附近矮小的残垣断壁后面清理出了一片平整的露营地。
晚餐——又或许是早餐——余果只分到两块压缩饼干,肚子到现在还饿得咕咕叫,她把大背头刚刚挖来的一堆臧雪花的花瓣同根茎分开,随手扔了一朵丢进嘴里咀嚼吞掉,剩下一连串放佛甜草根似的根茎收进混沌空间留作种子。臧雪花的味道说不上好吃,有点苦,有点酸,但至少还有水分,比成天吃饼干好的多。这种药用价值颇高的植物若是放在末世前,一朵几乎价值三千包饼干,但她现在却连后者的一个零头都及不上。
食物和盐都不多了,不仅如此,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干净的水源,领队张铁生这几天直愁得焦头烂额。
余果空间里面也没有水了,之前的半桶矿泉水全部浪费掉了只剩下空桶一只。众目睽睽,空间里的食物她不敢动,只能趁着单独行动的时候偷吃。崔宁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余果小心喂他、强迫灌他,软硬皆施,最后都宣告失败,看他并没有因此而虚弱下来,干脆不管,只每天背着人悄悄喂他一点黑芝麻冲调的汤水喝了事。
息壤被包子小唯送给了余果,如今正静静地悬浮在混沌空间里,吸取混沌之气,逐渐生长。想必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扩张到可以种植植物的程度。这几天余果一直在收集沿途发现的植物种子。比如刚刚采到的藏雪花,还有以前从家中拿出来的水果种子,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存了一包苹果核、数十块臧雪花的根茎、橘子核、柚子核,这些都是她日后在末世中求生的资本。
空间里现在还有四袋黑芝麻粉、两瓶维生素胶囊和钙片,六只鸡蛋,苹果、橘子、柚子、番茄十来只,感冒清片一小瓶,抗病毒冲剂一袋,两袋棉签,酒精四瓶,碘酒半瓶。小半缸大米,小袋食盐,葱、蒜、老姜等调料若干,水果刀、菜刀一把,锅碗瓢盆一套,一大包衣服、两床棉被。
什么都有,就是缺水。
三天没有出太阳,三天没有降雨,一天没有喝水。没食物都还能忍着或者嚼点草叶饱腹,没水却是谁也受不了。听那位和余果换自行车的大姐说,附近的废墟里有个污水池,有人抱着侥幸的心态弄了锅水回来煮开沉淀,觉得经过好几次消毒,肯定能喝,结果一骨碌喝完,抱着肚子滚来滚去,活生生给痛死了。
这位伟大的先驱留给大家一个惊心的事实:大多露天水源都已经被污染了。
到底是被丧尸病毒污染了,还是被最近悄悄盛行的瘟疫所污染,谁也说不清楚。
除了负责埋锅造饭的两个女人,营地里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腿脚还能动弹的,都出发去寻找水源了。献上三空间石食物的,对队伍拥有特殊贡献的余果被特许留在营地帮忙。
两个女人搬来一摞相对完整的砖块砌成半月的灶台,把一只废墟里翻拣出来的铁锅架在上面,然后开始出去附近的公园里砍树捡拾柴禾。说是埋锅造饭,其实不过是做事前准备而已,食物必须等领队回来才会交给她们,否则她们拿着食物跑了怎么办?
倒是余果最开始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信任张铁生,推举他做领队不说,还同意把所有人的食物都交给他保管。直到后来大背头打听了告诉她,才明白过来。
张铁生在末世前是个挺有经验的驴友,经常带队野外旅行,而队伍里大半的青壮都同他认识,他是远近出名的孝子,自己也带了两家子老弱病残,再加上选自两个毫无关系的副领队从来与他形影不离,比监狱看守还严,因此谁都不怕他会抛掉老人自己逃跑。
对此,余果保留怀疑态度。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不是崔宁莫名其妙的昏迷,不是异能的消失,她根本不会加入这个队伍,现在她只需要小心保护自己,等空间里息壤慢慢成长,等崔宁醒过来,同时尝试吸收空间里的混沌之气来获取能量。
这是她在得到息壤之后发现的事,息壤既然能够吸收混沌之气,那证明混沌之气也是能量的一种,为什么她不能直接吸取呢?要知道混沌空间里的混沌之气几乎可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过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没有办法成功,感知可以延伸到戒指里,却无法将混沌之气引出戒指吸入体内。余果屡败屡战无数次之后,到底还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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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灰蒙蒙的浅灰,没有太阳,没有云,没有风,阴冷而森然,太阳消失之后,接连三天都是这样的天色,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死寂,将黑暗和绝望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人的心脏深处。
余果拉开脚边一根长长支出的钢筋,小心爬上一块沾满了黑色污迹的巨大混泥土块,手搭凉棚,朝着人鱼所说有奇怪哀鸣声传来的方向极目远眺。
只看见由灰蒙蒙转向浓黑的一片荒原,和领队他们去寻找水源的那个小树林。
人鱼没有撒谎,也没有产生幻听,余果自己也能听见那个声音,放佛濒死的哀号,又放佛动人心魄的悲歌,若有似无,轻轻地盘旋耳边。如此美妙又凄婉的声音,叫人灵魂都忍不住为之而颤动。
余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从听见这个声音开始她就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发热,像是感冒发烧,又像是某种不可抑制的本能在悄然破茧而出。她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将一切反常归咎于水分的缺乏。
天空最后一抹灰亮消失的时候,领队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带回一个好消息,和身后一个黑衣黑袍身材明显高出寻常人两个头的古怪男人,他相貌普通,扔在人群里绝对掀不起半点涟漪的最平凡不过的那种,甚至带着点憨厚,看在余果眼中却总觉得有些诡异的违和感。
“他知道哪里有水源!”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惊呼,然后目光热切地盯着那个黑衣男人。
“在那片树林后面,有一条没被污染的小溪。”黑衣男人一手拿出一只装满清水的矿泉水瓶,一手指着远处那片小树林,操着一口粗噶的鼻音浓重的声音道。
张铁生挥了挥手,朝大家喊话:“打水去!有家什的都带上,能装多少装多少!”
“走啊!打水咯!”男人女人们开始滴溜溜到处找装水工具。
余果拉着大背头慢吞吞跟在后面,心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怀疑和戒备。
“大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大背头双手插裤兜拖着两条弯腿儿慢悠悠地晃荡,嘴里咬着一根用来代替烟蒂的树枝,偏过头含糊不清地问:“奇怪什么?”
余果皱着眉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觉得奇怪,我们还是跟在后面吧,急也急不来,小溪总不会长条腿跑掉。”
大背头眯了眯眼,嘿嘿笑着一巴掌削歪她脑袋:“鬼灵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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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四处生长着一种会发出幽幽浅蓝色光芒的古怪小草。小草外形有点像马齿苋,数量很多,三两成堆地聚集在荆棘丛生的灌木间蜿蜒向前。
一般来说颜色鲜艳的生物有剧毒,这些古怪的植物已经不止颜色鲜艳了……余果不敢碰它们,直到看见有昆虫在其茎叶间爬进爬出,这才小心翼翼地用两片树叶护住手指,连根带土挖出了一长条起来,用韧直的细藤蔓套住挂在一根短树枝上,做成了个简易灯笼,这可比火把方便多了!
点点幽光中,依稀可见四面都是茂密的大叶蕨类植被,每一株都比人高,湿气极重。间杂枝叶横陈的灌木丛,密密麻麻、虬髯似的藤蔓见缝插针,大小不一、纵横交错的树根如同鱼网,把布满青苔的树枝、或枯黄或新绿的树叶尽收其中。
“什么鬼地方!”大背头咕哝一声,本想借此消除心中的紧张,但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和余果落在人群最后面,而他的嗓门儿又实在不小,回响在空荡荡的树林里,和周围的寂静相映衬,叫人心里渗得慌。
周围一片寂静,甚至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然而这种寂静又是相对的:蛙叫虫鸣声,树叶、青苔上水滴的拍打声,劈劈啪啪节奏均衡。不时夹杂了一两声蟋蟀尖利的歌唱,和爬虫们在草地上、枝叶间爬行的沙沙声……
尤其前方若有若无的溪流声,更是恍如天籁。
余果听着夹杂在溪流声中越发清洗的凄鸣声,脑袋隐隐发昏,身体也越来越烫,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不可能临阵脱逃,想了想,找到一棵半臂粗细的硬直灌木,用菜刀砍下来,一端削尖,做成了一支一人高的粗糙长矛,以防万一。
说起来,这菜刀还真是锋利得紧,砍起树来干脆利落毫无钝滞感,几乎可以成为杀人利器了——感谢勤劳的妈妈,她每个月都要亲自磨刀,直到刀刃在阳光下透出锋锐的亮光才罢手。
妈妈是个凡事都认真到几近一板一眼的人,每次看见妹妹心血来潮想起做一件事,结果却总是三分钟热度不久就甩手不干,妈妈便会戳着妹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有始就要有终,像你这样毛毛躁躁的猴子脾气,到最后什么都做不成!”
余实嬉皮笑脸地躲过去,掉头看见她从房间里出来,脸上总有几分不自然,而妈妈眼中的严厉与温暖,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全部转化成冷淡。
余果想起往事,又想起从杨慕口中得知的自己的身世,摇摇头,苦笑一声。
耳中听着那悦耳如天籁的溪流声,确认了流水的声源处,正要抬脚,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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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爪滴都是坏银!!!捂脸,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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