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噗——”长长的钢筋带着绿莹莹的光狠狠扎进人形蚕茧里,又猛地抽出扎入,不停飞溅绿色的粘液,反复四五次后,握着钢筋的人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动作。www.76zw.com 七路中文
“这是最后一个了。”余果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淡淡地道。
“不,不是,还有五个比其他人先变异,其中一个在阁楼……被我杀了,还有三个去了果林。”顾秋月杵着钢筋,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看起来累坏了,神情疲惫而茫然。
这也难怪,她的附着异能才刚刚开发出来就勉强连续地使用多次,不累才有鬼了。余果本想代劳,可是被她拒绝了。现在两人火化了顾秋月的儿子小宝的尸骸,又解决掉残留在楼房里的所有虫茧,开始一前一后走回原先的小屋。
“你肯定他们的变异和那些奇怪的果实有关系?”余果看着窗外被发光的空中浮游生物所环绕的果林,皱眉再次确认道。
自从清醒过来,顾秋月就时不时仍然会犯痴傻,呆呆的,目光没有焦距,感觉好像魂儿都飘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一样。但是一旦遇到与复仇有关的事情,她的目光中立刻闪耀出灼人的光亮来:“我很肯定镇上的人开始送来兑换的果实和其他果实不同,是金黄色的——我当时就奇怪,没有阳光,怎么可能还会有金黄色的果实出现呢?只有一小袋,八个,队长和三个贡献很大的队员一起分了——他们就是最先变异的四个人下面一直有传言说那些果实有神奇的魔力,可以恢复甚至增强他们的异能。后来队员们去果林里几次想要摘取那种金黄色的果实,都被里面的怪兽拦下了,死伤无数。只有一个人侥幸得到一颗,马上就吃了,后来还被队长骂了一顿。那个人就是……阁楼上那只怪物”
“再后来……”她眼神黯淡下来,蠕动着嘴唇,沉默了好久,才道:“我和你分开之后回去的当晚,镇上的那个人又来了,好像受了伤,身上沾满了绿色的粘液。队长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说在果林里遇到了虫子,还拿了一大袋子金黄色的果实出来,告诉我们这些果实可以恢复我们的能力。所有人都很高兴,但是心里也对队长他们四人产生了怨怼,怨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自私自利,独自贪图好处。队长他们四个人和其他人吵起来了,本来平时因为食物和武器的分配问题,大家就已经积怨颇深,现在遇到导火索,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争吵越来越激烈,最后演变成为武力斗争,队长四个人虽然能力强一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受了伤,被镇上的那个人救走了。”
“所有人都吃了那些果实,我也是,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忽然一睡不起,只有我和小宝躲在阁楼里没有事,我很害怕,本来想逃出来找你,结果……”想起痛不欲生的一幕,她疯狂地抓起自己头发使劲扯了扯,没有再说下去。
余果“嗯”了一声,从用来乔装行李的包袱里“拿”出三只小面包递给顾秋月,“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顾秋月对余果身上有这样难得的食物已经见怪不怪,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吃个精光,自从异能觉醒以来,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一口食物喝过一滴水,现在肠胃就像黑洞一样。
“这里不安全,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出发。”余果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崔宁他们来了这里自然会发现这里的古怪,他们当初制定逃亡计划的时候也曾经预见过这样的情况,也约定了如果无法碰头,就到最终的目的地高级异能学院去等着其他人。
顾秋月没有说话,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余果看了看她,没有强求,抱着包袱走到卧室的角落里,倚在墙边闭眼假寐。
余果梦见了奇怪的画面,是那片果林,氤氤氲氲,隐藏在浓雾里,看不清楚实景,但是能看见一个少年正弯着腰埋着头在果林附近的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少年身材消瘦,肤色苍白,一双凤眼,看起来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似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奇怪的话语,偶尔夹杂了几句联盟通用语:在哪里在哪里,快出来,快出来……
余果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他焦急的寻找和迫切的渴望——彷佛瘾君子丢失了罂粟粉末,又彷佛溺水的人没了救命稻草。
“野种,找不到药了吧?”
瘦长脸的锦衣少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走过来,冷冷地盯着差点伏下身去挖地三尺的少年,得意洋洋道:“在我这里哦想要就求我啊来做个哀求的表情,像个楚楚可怜的野种贱种那样来呀不求我就没有药哦不按时吃药就会死哦不想死你就求我啊来快跪下来舔我的脚指头求我啊”
少年眯眼看他半晌,双手插兜力竭似地轻呼一口气,然后微笑起来:“是你啊,表哥。”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下来,一屁股滑坐草地上,低垂着头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从果林里透出的浮游物幽幽的光芒擦过少年半边苍白似人偶的脸,映入他一只幽深的黑瞳里,反射出诡异的绿芒。
锦衣少年身后跟随而来的少女惊惶大叫:“兰子威,你没说他不按时吃药就会死”
少年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起来,这个渐渐加深的嘲讽意味甚浓的笑容更加激怒少年兰子威。兰子威一耳光刮到少女脸上,同时破口大骂:“闭嘴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少女歪倒在地,脸颊和鼻子被利达尖利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眼泪鼻涕与血立刻像瀑布一样淌下来。她本想尖叫或者哭喊,但她终究没有——抑或不敢,只好瞪大眼努力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望向利达。这个样子看起来非常恐怖——惊恐与疼痛使她浓妆艳抹的脸变得狰狞一片。
兰子威没再看她一眼,他的目光从血色的夕阳中伸出蛇一样的毒牙,狠狠地袭向少年:“你他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告诉你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骗过了所有人你这野种贱人生的野种你怎么就没和你那贱人老妈一起去死啊?啊?活下来只会祸害人你他怎么不去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装满了红色粘稠液体的药瓶,拿在手上轻轻晃悠,脸扭曲成一个恶毒的笑:“我来帮你好不好?啊?把这些药倒进茅坑怎么样?那样你就解脱了哦不用寄人篱下,不用受人欺凌,不用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和你贱人老妈死鬼老爸一家团聚呀多好的机会是不是?哈哈哈……你说,你说……要是我们可怜的杨梓少爷不小心忘记吃药,老不死的能不能再次妙手回春救回你的小命?哦我想整个过程一定会很精彩吧要不要赌赌看?”
名唤杨梓的少年终于抬起头,视线却只漫不经心地望向果林外的村落,声音不平不淡不温不火彷佛刚才被辱骂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太阳就要下山了,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他看看兰子威,声音充满诚恳的愉悦,“听说今天姨父回来了?不知道收获了多少战利品?”
参杂着嫉恨与敬畏的复杂情绪从利达眼中一闪而过,显然杨梓的姨父——他的父亲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快乐的回忆。
远处匆匆走来的妇人的呼喊结束了这场闹剧,杨梓一动不动,兰子威啐他一口唾沫,忿忿地丢下瓶子离开,少女捂着脸呜咽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药瓶是用铁琉璃所制,被兰子威从一米高的地方砸到草地上,蹦了好几大声脆响始终安然无恙,最后骨碌骨碌滚到了一块石头缝里。
杨梓保持着清淡平和的笑,等兰子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急切地掏出兜里的双手——它们一直在颤抖,因为没有及时得到药水的供应,身体已经渐渐不受控制。
盯着这双痉挛的双手,杨梓再也笑不出来。他以目前这具身体所能支撑的最快速度找到药瓶,颤颤巍巍地拧开活塞,饿死鬼投胎一样将它们一饮而尽。
“呼……”他闭上眼深深叹息着,缓缓将身体完全滑倒于地面,以一个瘫软的姿势让自己更加舒坦。
温润清香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身体,像太阳一样散发出暖煦的力量,由内而外将杨梓残破不堪的身体注满全新的生命力。
“嘿,能这么死掉也好吧?”荒野里除了呼啸的风声和喧嚣的虫鸣,四下里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他。
余果彷佛幽灵一样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莫名其妙的疑惑。
清醒过来,她并没有睁开眼,而是调动全身最大的感知,抿成一条细细的精神蛛丝一样的东西,从小屋开始尽可能地往果林方向延伸。
遇到被蔷薇荆棘的栅栏所护卫的果林时,果然被某种奇怪的彷佛能量护罩一样的东西所遮挡,看起来浓雾一样,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再从果林一旁远远地滑开,向着左边慢慢延伸,草原、风、丘陵……
太阳穴一阵刺痛,感知猛地回弹,余果“噗——”地吐出一口淤血,精神力不支,被反噬了。
靠,太远了,看不见。余果抹了抹嘴唇,勉强站起来,走出卧室,只见顾秋月原先休息的地方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果然离开了,余果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屋后神秘莫测的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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