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沉下心,缓缓地又坐了回去。
“你还有脸见你师父?早早交代了因果,本君或可让你活的时候痛快一点。”云烨真君道。
谈笑竟淡淡笑了,“待师父醒来,弟子自当负荆请罪,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之后要杀要剐断不会有半句怨言。”
云烨真君冷冷一笑,“怕就怕你等不到那一天。太平观是个什么地方需要本君提醒你的吗?”
谈笑看向司羽烈,“太平观弟子已不是第一次来,有清烈真人作陪,弟子有什么好怕的。”说着眼睛眯了眯,透出一两分讽刺的意味。
云烨真君一进门句句都是针对她,分明认死了这事与司羽烈无关。她不知云烨真君为何一向袒护司羽烈,但她未坦言之前,司羽烈当与她同罪。
司羽烈见是云烨真君进来,一开始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时候听谈笑拉他下水,稍稍意外了一下,心想谈笑这小子真的是变了,早回去十年,他定然说不出这番话来。看来这十年他也算长了些脑子。这么一想,他心中便回忆起往年与谈笑交锋的经过。他眼睛眯了眯,脑海中浮现当年弱小的谈笑在他的掌下痛苦忍耐的模样,想着想着便觉得心火乍起,热血沸腾。他斜倚在黑暗的角落里意味不明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更加喜欢破坏和毁灭这两个词。
云烨真君脸一沉,“那么如果你师父再也醒不来了呢?”
谈笑从心口涌上一**叫人全身无力的疼痛,她缓了缓,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修道之人本就该顺应天命。那凶兽本就不好对付,本君与云海真君一同为他疗伤,然他与凶兽争斗伤了元婴,无药可救。他命中有此劫。全是拜你所赐。”
谈笑咬咬牙,“不可能。便是真的如此……我……也会救活师父。”
云烨真君忍不住眼睛眯了眯,王清润也微抬起脸看她,司羽烈则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烨真君突然放声大笑道:“你?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想救元婴的大修士?是本君听错了还是你太异想天开了!”他虽笑着,双肩却略有些紧绷,那仿佛是某种在紧张中等待的姿势,大笑并不能让他表现得轻松一些。
司羽烈敏感地察觉到云烨真君的不对劲。他望了望王清润,王清润一直沉默着,没有更靠近。也没有退后。
“我有办法……”谈笑突然像是想明白了。她想着的正是神器。世界上最其妙的就是神器,就算世界上一切一切都无法让师父清醒,神器也一定会有它独特的方法能够酒醒师父。她有这样的信心。于是更加强烈地想要见到姬云华。“让我见师父!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云烨真君敛了笑。
“见到师父,我自然会说的。”谈笑的中心思想很明确,不管怎样先见到师父再说。
“大胆!你私自放了那妖兽伤人,还有脸见掌门?你若再有心害他,死十个百个你也救不回他!”
“我没有要害师父。我怎么可能害他。”
“口说无凭。你要怎么证明?”
“云烨长老想要什么样的证明?”
“说出你救你师父的方法,本君和云海真君自会照做,若此法有效,云华真君醒来,本君自会信你没有歹心。”
司羽烈隐约明白了云烨真君的意思。他皱着眉看向谈笑,很快发现谈笑也明白了。因为她的目光从茫然到清冷。嘴角也扬起淡淡的讽刺。
“长老无非是想问神器吧。我十年前离开天华去了一趟青蒙山,谈家墓穴便在青蒙山中紫君山内。我听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谈家得了神器,长老想问的是这个吧。”
云烨真君不语。
司羽烈走过来小声道:“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个是我的,你若抖出来,别怪我翻脸无情。”
谈笑看也不看他,又道:“只要让我见师父,见到他安好。长老想问什么我都会说。”
云烨真君稍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当场黑了脸拂袖而去。只留下了王清润。
“大师兄……”云烨一走,谈笑就沉不下心,直接扑了过来抓着栏杆。
王清润叹了口气,走近一步道:“你太冲动了。”
“师父怎么样了?”
王清润慢慢敛眉,本想说师父已无大碍,相信不久就会醒来了,可是方才谈笑挑明了说的话让他心中波澜暗起,一时拿捏不准关心和私心的分寸了。
“真的伤得很重?”谈笑慌了。
王清润嘴唇动了动,“是伤得重……”他暗暗一叹,压下万千思绪,道:“你莫急,云烨真君和云海真君已为师父施法疗伤,来之前云烨真君也说这几天应该就会醒来的。”他看了看谈笑急切纯善的表情,终没忍心骗她。“只是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妖兽……真的是你放出来的吗?”
谈笑相信王清润,她缓缓松了口气,道:“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一直都有些恍惚,到现在也没能好好整理思路。”
王清润想了想,道:“云烨真君也不是私心问起神器。只是对你有诸多误会。”说着看了眼司羽烈,“这次也确实闹得太大了。大师兄不能久留,你多保重,有些话要能等便等到师父醒来再说吧。”
他走向司羽烈的方向,“清烈,你出门游历时,师父已经承认了四师弟入门,你二人如今身陷囹圄,你便多护着他些,大师兄在外面会想办法的。”
王清润走得匆匆,司羽烈抓着铁栏杆对谈笑冷冷笑了一下,道:“谈笑,你不要以为我将那个带回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它。那个是我的,别说是你,就算是师父要与我争夺,我都是不愿的。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若敢对云烨真君等人坦白了这件事,哼……”他嘴角勾了勾,威胁的意味十足。
谈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歪了,不过真正神器的事情她也肯定不会与司羽烈说的。
“你听到没有?”司羽烈不满意自己被谈笑忽略。
谈笑走到另一边不搭理他,她在搜刮一切的记忆看能不能找到利用神器给师父疗伤的方法。想着想着,她想到了白虎。
没有人会比白虎更清楚神器的用法。而且白虎是上古神兽,它一定知道怎么让师父快点醒来!这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积云洞,但她根本出不去太平观。
司羽烈见谈笑这个模样,心中警惕更甚。他想依照谈笑的性子,只要是为了姬云华好的,她就会义无反顾去做,她方才说了那么多话,暗中一定是在隐射神器。她若真是为了姬云华而将他带回来的家伙贡出去,他还用个什么?
这么想着,司羽烈心中有了计较。他想步行,他一定要出去,而且要带着那东西一起出去,他不止是要出去太平观,还要出去天华山,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各怀心思,便都各自沉默着。直到太平观的地牢门口传来淡淡的白色光线。
司羽烈首先感觉到古怪。他警惕地喝了声:“谁?”可惜站在地牢门口的白衣人没有理他。
司羽烈带回的斧头被姬云华拿走,这时哪怕想着手上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却始终没有趁手的兵器。
“谁在那里装神农怪,还不快出来!”司羽烈又喝了一声。
那个白衣人总算显出全貌来。
司羽烈瞪着眼看着那个人飘一样脚不沾地地过来,忍不住人往后退开两步,直觉实在诡异。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司羽烈将人藏得好好的“碧丹生”。
谈笑明显也看见了。她本是因为碧丹生生出了这么多事情,此刻猛然见了本人,竟怔忪了。
“碧丹生”嗅觉灵敏。他闻着摊销的气息并走过去,冰冷的栏杆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他于是握着栏杆试探地问:“阿九?是你吗?”
谈笑愣愣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进来的?”也不答是。
“碧丹生”却是无比确定说话的人就是他要找的阿九。
“我自然有办法进来的。”“碧丹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那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近处看了还脏兮兮的也不知他撞到了何处,可这不影响他扯开的灿烂笑容。“阿九,这样子好不好看?”
谈笑知道碧丹生有时候思维会跳跃得一般人李俊杰不了,但此刻他这么问是不是也太脱线了点?
“好不好看?”“碧丹生”兴致勃勃,但扯着衣服的动作显示出他的不耐来。
谈笑皱皱眉,感觉到不妙。
不止谈笑感觉到不妙,司羽烈也开始觉得不对。他虽然不太了解碧丹生这个人,但是从接触过的经历来看,他绝不是这样说话和有这样举动的人。
穿着一身破衣服,头发乱乱糟糟,脸色苍白黯淡。这样叫做好看吗?
谈笑茫然了一小会儿,却违心道:“好看。”
“碧丹生”闻言似乎十分高兴,他手舞足蹈道:“真的吗?阿九果然比较喜欢人的身体吗?”
此话一出,谈笑和司羽烈猛然对望,双双变了脸色。
司羽烈或者还未想得明白,谈笑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态道:“你是谁!你把碧丹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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