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清心回去的时候,青杨果然已经离开了。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转眼一看项昭宁,便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肯定是针对自己的。
“看什么?”羽清心瞪她。
项昭宁摇头,“没看什么。”
羽清心想起姬云华说的话,故意道:“是啊,你我交情不深嘛,你凭什么告诉我啊。”
项昭宁尴尬起来,“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师父……师父是……”她有些难为情,总不能说师父是逗她玩儿的吧?
“那说明他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羽清心赌气。
“那怎么可能,他是我师父。”
“那你意思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了?”羽清心语气危险,心里却想笑。
“不是的,怎么可能……哎……我说不清楚……”项昭宁急了,她觉得羽清心说的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讲明白,就差抓脑袋转圈圈了。
羽清心“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整了整容色,看着项昭宁道:“我听说有一种人,他们越是看重的人便越是藏得深,轻易不会放在嘴上的。”
她想无论是项昭宁也好,还是她的师父姬云华也好,大概都是这种人。
因为项昭宁是这种人,所以大约会因为太珍惜而说不出口;因为姬云华是这种人,所以明知她与项昭宁有关系却从来不问。
之后几天,也不知道是羽清心故意还是实在是太巧了。几乎十次有九次青杨来看羽清心的时候,羽清心都去找姬云华去了。
羽清心去找姬云华自然是因为项昭宁的缘故,不过要说全是大概也不准确。
姬云华遭遇瓶颈,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段时间,需要一个人好好思考,所以离开项昭宁后一直一个人游历。别人只道他是个琴师,却不知道这位琴师已是个修为那么高的修道者了。
羽清心能感觉到姬云华身上纯正磅礴的气,或许是因为在人间的原因,这种气被他收敛得很好。她感兴趣的自然不是姬云华的修为,而是项昭宁看着这位师父的眼神。
她很多次看到项昭宁看着姬云华微微有些失神的模样,有时候她跟她说话她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这就导致她有时候一句话有时候要说好几遍。
这日羽清心在遍寻姬云华不着后坐在溪边叹了口气。
项昭宁奇怪地看着她,问道:“叹什么气?”总不会是因为今天没有找到她师父吧?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有一种奇怪的别扭感。
这些日子羽清心总是要找她师父,几乎每次都是话不投机。可是这并不影响羽清心没话找话的热情。项昭宁不觉得羽清心是这么无聊的人,原先也没见过羽清心对谁这样。虽然她不认为羽清心对师父有什么奇怪的心思,可是看到羽清心总是在靠近师父。她心里有时候竟会有一种轻微的焦灼感。
怎么回事呢?
项昭宁自己说不清楚,但是她不会因为这个就迁怒羽清心,她只是很想搞清楚羽清心在做什么。
羽清心看了眼项昭宁,“今天看来是找不到你师父了。”
“你找师父做什么?”她开始以为羽清心是有事情才找师父,可渐渐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她又想起了青杨。在羽清心找着姬云华的时候。青杨也在找着羽清心。这就像是一个怪圈,把他们都给圈了进去。
项昭宁有几次都发现青杨在小木屋中看不到羽清心,便撑着刚好不久的身子上山去找,大部分时候都是找不到的,但有时候居然让他找到了。那时候他便会一副“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的表情。然后很高兴地与羽清心交谈几句。可惜的是羽清心没有回报给他同样的热情。
羽清心不知道的是,在她潇潇洒洒转头走人的时候,她身后被留下的青杨脸上的表情多么眷念和落寞。
项昭宁每次看到青杨这种眼神心头的情绪都难以名状。
“我帮你找的啊。”羽清心笑了。
“帮我?”项昭宁不明白。
羽清心定定看她。“我以为你很喜欢见到你师父。不是吗?”
项昭宁有些发怔,她心里想难道这么明显吗?
羽清心却在看到她有些呆滞的表情后发笑了。“昭宁,看得出来你很依赖你的师父。虽然他的性子不怎么讨喜吧,不过……”
她正用心音这么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羽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
羽清心心中忍不住都要翻白眼了——又来了。
项昭宁却是立刻从自己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一见青杨那副一百零一次“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又想笑了。
这“巧”未免也太不巧了。
羽清心站起来,进行第一百零一次没有营养的对话。
“你的伤好些了吗?”羽清心问道。
“好多了。”青杨立刻回答。他将眼底的慕恋深藏,说话的声音轻柔温和。“到山中来呼吸些新鲜空气,没想到羽姑娘也在此处。”
羽清心点点头,“就要走了。这里风景不错,你逛吧。”说着就要走人。
一般情况下,青杨会很有礼貌地让开道,就这么放羽清心走掉,然后他独自在后面肆无忌惮地释放眼中那些情绪,望着羽清心的背影远去了。
可是这一次显然有些不同的地方。
羽清心一动脚,青杨就迎了上去。
羽清心往左,青杨也往左;羽清心往右,青杨也往右。
羽清心皱眉,抬头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青杨,眼中露出疑惑:“有什么事吗?”
青杨有些局促,但还是点点头,道:“有……”
“什么事?”羽清心退开一步,“是伤口哪里疼吗?”她记得青杨外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内伤。不过经过她的调养。加上现在青杨都可以自己在山中走动了,那说明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实际上,若不是为了项昭宁,她想她早就带着青杨出山谷了。因为她毕竟还有个清心堂要打理,虽说她往日不在的时候也有人将清心堂打理得很好,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事业要自己努力才有成就感的。而且青杨遭了这样的事情,也肯定需要与家人联络沟通一下的。
青杨摇摇头,“不是,我身体好多了。”他似乎有些紧张。项昭宁观察到他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我……你……对了,最近看你经常找那位琴师……”
“琴师?”羽清心有些不明白,她什么时候找过琴师了。
青杨表现得比羽清心更诧异。他想难道羽清心不知道那位琴师吗?虽然琴师懂得医术叫他感到惊异。但是那位其实真的只是个琴师而已吧?难道羽清心不是因为那位相貌好,琴弹得好,在医术上也有些见解所以心生爱慕,所以才会这么积极主动每天想方设法去靠近吗?难道自己都猜错了?
“你说,姬云华是琴师?”羽清心很快抓住了重点。
项昭宁也有一瞬的茫然。她想从来没听过师父弹琴。难道师父是会弹琴的?
这也难怪,姬云华出手的时候羽清心和项昭宁都已经昏迷了,而她们醒来之后,姬云华就没展示过在弹琴方面的技艺,甚至连琴都没拿出来过。可是青杨不一样,琴师在城中声名鹊起的时候。青杨是和几个伙伴一起去见识过的,所以他才会认得姬云华是个琴师。
青杨道:“难道羽姑娘不知道他是个琴师?”
羽清心摇头,心中对项昭宁道:“都说琴师长得好。也弹得一手好琴,原来是说你师父。”
见羽清心的样子,青杨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觉得自己不比一个琴师差,但是看起来那琴师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而他的模样比自己好看多了。再加上是个文雅人,又与羽清心志趣相投。他真怕与那琴师对上自己会一败涂地。现在好了,原来羽清心没有意识到那个琴师的好,这样的话他可不可以理解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青杨深呼吸一口。
羽清心还在想项昭宁的师父变成琴师的事情。她想他一定是在修道中遇上瓶颈,然后再人间历练以期悟道。就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遇上了瓶颈。修行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的是很玄妙,每个人修行的方法可以相同,但按照同样方法修行走出的道路却各不相同。修道尤其要悟性好。
羽清心的沉默被青杨认作了默认。他想了好些日子,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勇敢地对羽清心说出自己的心意。
世事如此无常,他怕他现在不抓紧机会,以后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我,我有话说。”青杨怪自己嘴笨,不过是表白个心意,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怎么就这么难说出口呢?
“我……”青杨认真地看着羽清心的眼睛,告诉自己这次不能再退缩了。“我喜……”
“哎呀,原来在那里!难怪我找不到呢!你赶紧回去,我有事先走了!”羽清心看到青杨背后不远处人影一闪,惊喜地喊出口来,紧接着人便越过青杨直朝姬云华的方向奔去。
青杨傻傻地看着前方,感觉着羽清心与他擦肩而过时带来的草药的气息,眸子里的失落仿佛要铺天盖地。
项昭宁在原地看了会儿青杨,看见他慢慢低下头,人变得很沉静很沉静。
良久,青杨低声呵呵了一下,转身看向羽清心消失的方向,垂下眼拖着步子往回走去。
他不笨,他想他这回是真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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