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读看看更新我们速度第一)碧空如洗煦风和暖,皇城内外飞絮飘舞。
除了已经失去记忆的陈返,从南理九州甄选出的众多贤能奇士身着盛装齐聚宫门。侍卫高手逐一搜身,还有灵犬穿插其间,仔细嗅过每人,全无任何异常。
巳时至,贤能整齐列队登入金殿,整肃衣衫山呼万岁,丰隆皇帝对众人嘉勉一番,而后微微一摆手,内廷太监尖声唱谕,把大家早都背得滚熟的选拔规程又公示一遍,随即宫内洪钟长鸣,众人退出殿外等候,听太监唱名而入……南理赴擂燕国一品的席位选拔正式开始。
宋阳排在最后一位,时间早得很,在偏殿里安心等候,静心推敲自己准备的说辞,偶尔和一同等候的曲氏夫妇、萧琪低声说笑几句,帮他们放松情绪。二傻也在,不过他不紧张,用不着放松。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偏殿等候的贤能逐个被唤上大殿,展示才能后并不会立刻得知是否中选,退下后也不能在宫中逗留,直接返回驿馆去……金殿大选持续了整整一天,其间也免不了休息几次,容众位大人喝几口水、上个茅厕。
直到天将黄昏,排在倒数二位的洪家三兄弟上殿去,此间就只剩下宋阳一个人了……
洪家兄弟都有真才实学,加之事先准备充分,在金殿上三人彼此配合互相辅证,不仅殿上群臣,连丰隆皇帝也频频点头。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人无动于衷:一个是‘重案在身’的苦瓜脸杜大人;另一个则是朽木一般、侍奉过三代帝王的、活死人似的右丞相班大人。
三兄弟越说也就越发放松,不知不觉里早都犯了老毛病,在朗声畅谈时手舞足蹈、挥袖顿足以添声势,丰隆才不会计较这点小小的孟浪,目光昂昂地认真听讲。
三个人从头到尾说了快有一个时辰,比着其他贤才占用的时间足足多出了几倍,这才终告收声。而在收声之前,三兄弟还认真言明,因为时间有限,今次吐露不及平生所学之万一。(读看看)
丰隆开怀大笑,少不了又是一番嘉勉,但仍和其他贤才一样,并未当时就告知结果,而是挥手让他们退下回去等消息。
不料,三兄弟一起跪拜在地不肯离去,丰隆意外:“为何不退?”
老大洪一恭敬开口:“草民得知下一位贤能宋阳所擅,也是强国之道,斗胆乞求陛下留我在殿上,闻听此人高论。”
洪正与洪止同时磕头:“求陛下开恩,恕草民不情之请。”
三兄弟被宋阳毒哑三天,之后始终规规矩矩,心中所有怨怒全都积攒到今天,要当着圣上的面,与宋阳激辩这一题‘强国之道’。
当着皇帝的面,他们自不怕宋阳会再下毒,三个人有大把信心,能把宋阳驳斥到‘哑口无言’,能让满朝皆知,燕人宋阳不过是夸夸其谈的小人。
三兄弟要把宋阳打回原形,今日之后双方身份天差地别,三位国家栋梁、天子门生再去对付一个小小平民……什么仇都有的报了。
而左丞相胡大人也踏出了一步,对陛下躬身:“强国之道,本就越辩越通畅,臣也请圣上开恩,留他们三个在殿上、赐他们开口畅言。”
听一个人说,总不如听几个人吵来得更有趣,丰隆欣然点头:“把宋阳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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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阳上殿,依照规矩行礼、问安,报上籍贯、姓名等事后起身肃立,同时还不忘给洪家三兄弟送去一个笑容。他的笑容一贯真诚。
丰隆上下打量着他,宋阳做戏,假装偷眼望了一眼圣上,随即显出一份惊讶、继续懊恼……完全是‘上次竟然有眼不识泰山’的神情。丰隆找回了感觉,这才缓缓开口,但并未提及‘献艺’之事:“朕听说,前阵子你帮刑部画了幅画,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宋阳的名头,在京师可响亮得很。”
皇帝开口就没好话,洪家兄弟都面露喜色,洪一更是情不自禁想要抚须微笑,手刚抬起一半忽然省起现在是在金銮殿上,不是茶楼看戏听书,忙不迭又把手放了下来。
宋阳没什么惭愧:“怪案扰民视听、亡者沉冤待雪,草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盼着能帮上些什么。”
丰隆的语气不善:“帮忙?朕却听说,那副画像不仅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还惹来了无数嗤笑。宋阳,你倒仔细说说,”说着,皇帝在龙椅上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盯宋阳:“画一幅哈哈大笑的苦主像,你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宋阳神色从容,语气认真:“为缉拿凶手,仵作能剖尸验骨;为审断冤直,刑捕能开棺查尸,惊动亡人是为了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草民画出那副大笑苦主,也是这样的心思,全无亵渎之意。”
跟着,宋阳甚至还抬起目光,与皇帝对望了一刹,随即收回目光继续道:“辨骨时我便知,画像一出我必沦为全城笑柄,但只要有一成机会能为亡者讨还公道、将凶徒绳之以法,也就顾不得其他了,旁人要笑便笑吧,草民问心无愧,问心…自豪。”
这个时候洪家老三洪止跪拜:“草民有话想说,求陛下恩准。”丰隆摆了摆手,换了副和蔼神情,笑道:“刚刚已经赐你们‘开口畅言’,想说就说,不用再事先启奏。”
谢恩之后,洪止转目望向宋阳:“阁下之言感人肺腑,洪止由衷钦佩……”不等说完,宋阳就摇头笑道:“不用寒暄了,先生心里想不客气、嘴上却客气的要命,不嫌别扭么?圣上招我等觐见,可不是为了听你我的客气话。”
习惯使然洪止把大袖一甩,直逼主题:“要真画得象,你那番慷慨之词才能信得;若是毫无道理地胡乱画像,又岂止是亵渎亡者,更愚弄了我南理律法。理当治罪!”
说完,洪止稍作停顿,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话再说回来,如果真画得象,又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认出苦主。”
洪止抓住要害出言诘难,却没注意到,刚刚开口替他们请留的左丞相狠狠瞪了他一眼……
便如承郃郡主以前和宋阳说过的那样,诸多贤能、各方拉拢。洪家这三位兄弟早已被左丞相招致麾下。
左丞位高权重,行事自有分寸,对这种雄辩之士其实并不在意。但身份使然,有些话左丞相不能直接开口说与圣听,所以他收了这三个人。说穿了,洪氏兄弟刚刚在金殿上摆出的‘强国之道’,是对左丞相最最有利的‘强国之道’。今日如此,以后三兄弟晋升‘国士’,永远如此。
洪家兄弟把宋阳当成了死仇,求左丞相能给个机会,让他们在金殿上与宋阳辩上一场、把他打回原形。这对左丞相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先安排了登场次序,又在殿上出言求情留下三兄弟。
不过,左丞相只是答应三兄弟针对‘强国之道’去驳斥宋阳,借以显示他们才学了得,以求得到圣上赏识。可从未让他们在‘画像’这件事上做文章……画像的事情,牵扯的不止宋阳,还有刑部。
画是宋阳画的,发下肖像的却是刑部,抓着这件事不放,打得可不光是宋阳。
刑部尚书为政中立,从不参与朝中各方的博弈,只是做自己的刑律之事,对其他的不闻不问。能在朝中保持中立,本身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了。左丞相不怕他、也从未想过要得罪他。
洪一、洪正、洪止三个人毕竟出身贫寒,根本不懂得这些牵扯,他们想的只是追打宋阳,追到他无论可逃、打到他永世不能翻身。却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正拿着竹竿去捅一只天大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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