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牢卫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先前撒尿的那人呢喃着梦话,一只手伸到肚子上搔痒,露出腰间黑漆漆的一串钥匙,陆羽猫着腰凑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解了下来。
牢房里的二十个小孩都瑟缩在一起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年纪小的才五六岁的样子,大的则和蛋生陆羽一般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拿出钥匙串一一比对,当其中一把深入锁心时,咔嚓一声牢锁顿时打开,郭亮则迫不及待的冲进牢房将女儿从人堆里轻轻抱出,搂在怀里泪流满面。
“嘘!”
陆羽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到,将钥匙挂回牢卫身上,又进入牢房把四人叫到一起,轻声道出了自己的新计划。
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来是直接救出被抓的孩子,再上黑风岭斩杀妖怪,没想到事情横生枝节,清风镇的风波竟是妖道和凡人勾结所为,若是直接救出孩子恐怕会引起妖道的警惕,再想铲除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陆羽索性将计就计,带领弟子混入童男童女之中,让妖道措手不及。
“掌教,这样岂不是深入虎穴,万万不可。”
蛋生听完陆羽的计划,不假思索便反驳道,殷氏兄妹倒是跃跃欲试,望着陆羽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仙长,不必如此犯险,我家里还有从师门带来的法器,师兄师弟也回去通知师门了,不如先将这些孩子救出去,过两天等师门高手前来,再一举消灭他们。”
郭瑶在怀里醒来,郭亮将她的小嘴捂住,低声劝道。
“原来你是青莲宗的弟子!”
陆羽眼里精光闪烁,他早该想到,五行山脉只有青莲宗略通丹道,郭亮又会炼制回春丹,不出自青莲宗又会师承何处。
“家父当年炼丹失败,修为尽毁,我在青莲宗也碌碌无为,便跟随他脱离了师门归隐在杏花镇和清风镇,如今已是散修之人。”
郭亮眸光暗淡,涩声道。
“此间事了,我南明离火教聘你担任炼丹长老如何?”
陆羽目光灼灼,直盯着郭亮。
“仙长,你说的可是真的,不过我道走偏锋,师傅曾经也说我难成大器。”
郭亮难以置信地问道,身子微微颤抖,面色却仍然犹疑不定。
“无妨,你爹也在我南明离火教门下,等消灭了妖道,便将你的妻女也接去,南明离火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听到郭亮语气松动,陆羽赶紧乘热打铁,没想到挖个炼丹师如此容易。
“多谢仙长,不,多谢掌教!”
郭亮抱着女儿跪下,轻声谢道,“掌教,我们这便救出孩子,等青莲宗高手到来,便一举消灭妖道。”
“此时不可拖延,妖道若是因为孩童被救生疑,再想找到他的行踪就难了。”
陆羽摇头拒绝道,赵无量身法诡异,逃跑起来很难追上,到时候若是发狠打起游击,足以让他夜夜难眠。
“就依掌教之言,明日午时我偷偷跟在队伍后面,到时候助掌教一臂之力。”
郭亮见陆羽执意,也不好再劝,只好顺从。
“也好,乘现在夜深,你再挑三个孩子出来,从地道带他们走,先安顿在你家。”
陆羽一拍灵兽袋,赤足血蛭飞出,得了陆羽的命令,扑身钻入地下,一蓬蓬土石被拱出堆成了小山,不多时一个容两人通过的地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掌教,你们万事小心,我先带他们走了。”
郭亮又挑出三个昏睡的面黄肌瘦的男童,深深看了陆羽一眼,双手环抱四人,纵身跳入了地道。
估摸郭亮已经带着四个孩子出了地道,陆羽又吩咐赤足血蛭将地道埋起来掩饰好痕迹,将它收回灵兽袋后,先是拍上几张变身符,然后脱下道袍往身上摸着泥,蛋生和殷氏兄妹也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四人都成了花猫。
“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要献给妖怪的童男童女,一切都要依计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陆羽嘱咐道,混入了人堆,蛋生三人也紧挨着陆羽蹲坐在地。
地牢潮湿,蛋生和殷氏兄妹都运转起所学功法抵御寒气,不一会儿便沉沉入定。陆羽体内的火灵气早已化作火煞,普通的寒气难以近身,地牢内缺乏火灵气,打坐一会儿收效甚微,索性鼓瞪着眼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上所经历的一件件事。
长夜漫漫,陆羽回忆完往事,突然觉得分外无聊,现在又不便走动,只好清点着储物袋内的物品。
仙道联盟的令牌,筑基丹,辟谷丹,回春丹……
逸尘子的玉简,《神宵真王秘法》,《三昧真火》……
黄巾力士绸,混天棋盘,伪·降妖仙索,吉凶金银盘,玄牝珠……
能发挥三次金丹期攻击的唤仙符一张,下品宝器紫焰葫芦,极品法器血煞冥河幡……
不知不觉倒是积攒下了许多家当,进入游戏世界也已经快一个月了,距离过年也不到一月,不知道家乡的母亲过得怎么样。
陆羽,突然有些想家了。
时间这时倒走得匆匆,等陆羽回过神来,头顶已经传来了大牢开门的声音,他赶紧将蛋生三人从入定中叫醒,蹲在人群里假寐。变身符他抽空一共制作了六张,足够维系到上黑风岭。
微眯着眼,来人正是清风镇镇长杜育财,圆滚滚的身子像是滚下来的皮球。
“四个废物,若是误了山神祭祀,你们都得陪葬!”
杜育财站在大堂里看到醉倒的四名牢卫,勃然大怒,从墙上取下皮鞭狠狠抽在四人身上,鞭花炸响,四名牢卫和童男童女都被惊醒。
“镇长饶命,镇长饶命啊!”
四名牢卫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童男童女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陆羽四人也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马上把这些小孩抬上祭台,即刻送往黑风岭。”
杜育财冷哼一声,带着随行的衙内出了大牢。
“还不快将这些童男童女带出去!”
四个牢卫面面相觑,骂骂咧咧地爬起打开了牢门,将童男童女一个个提出来,押着出了大牢。
一夜之后终于重见天日,陆羽深深呼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和蛋生他们隐没在孩子堆里,反正现在浑身泥泞难以辨认,也没人会想到童男童女已经有四个被掉包。
府衙庭院内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板搭建的祭台,四根粗长的竹竿呈井字形架在祭台下,做成了类似轿子的样式。
陆羽他们被依次赶了上去,二十个小孩挤在祭台上频频环视,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种命运。
两名衙内和四个牢卫将祭台抬起,稳稳扛在肩上,准备抬出府衙。
此时,另外一行人被押着从府衙的后院鱼贯而出,身上都沾满了石屑,脸上灰扑扑的,一副石匠的装扮。
八个石匠扛着一个巨大的石像雕塑,雕塑的底座刻着“山神”二字,顺势上望,鹰钩鼻赵无量道貌岸然的形象立在其上。
“你们还不快点出发,石像和童男童女都带上黑风岭,若是耽搁了时辰,唯你们是问!”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厉声喝道,两支队伍顿时噤声,迈开步子出了府衙。
清风镇的街道依旧冷冷清清,两旁的阁楼上都露出一条条小缝,目送着这行能改变他们命运的队伍一步步走上黄泉路。
枯黄的秋叶飘落,被踩成碎片,零碎了一路,祭奠昔日孩童的欢声笑语。
“孩子,我的孩子,你们还给我!”
几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汉子从巷弄里冲出,抓着祭台不肯松手,孩子堆里几个孩童顿时哭出声来,小手张开想投入父母的怀抱。
“能救大家的命,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几个随行护送的衙内将孩童的父母粗暴的拉开推倒在地,铿然出刀对着他们,冷冷道:“再上前,就死!”
这些父母瘫倒在地,冰冷的刀风袭面,让他们不敢动弹,只好看着一行人带着孩子远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按捺住怒火中烧的三人,陆羽往隐蔽的角落望去,郭亮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果然跟来了。
“妖道赵无量,就让我来好好会会你。”
陆羽暗道,抚摸着藏在怀里的灵兽袋,蛋生的玄水灵蛇也被收入其中,防止它受蛋生的情绪影响暴起惊敌。
太阳一点点拔高,黑风岭终于近在脚下,一块块突兀的岩石像是墨漆成的,黑幽幽的泛着冷辉。
据《玄黄录》记载,这些岩石都是黑风岭特产的墨间石,提炼出来可以炼制储物袋。南明离火教没有炼器师,炼器阁荒废已久,使用的储物袋都是历代传下来的,现在门派上下储物袋的总数,算上陆羽从玄水教那里搜刮而来的四个,一共也就只有六个,颇显寒酸,远远比不上弟子人手一个的五行山脉其余四个门派。如今炼丹师有了郭亮,陆羽也开始琢磨起寻觅炼器师的事来。
一路走走停停,队伍终于到了黑风岭山腰,这里不过是黑风岭的外围,山林茂密,野兽横行,是清风镇平日打猎的地方。山顶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天池,天池派的驻地便在那里。再往上爬过山,则是一片毒瘴笼罩的桃花谷,入之即死。
走到这里,茂密的树林已经遮住了天空,漏下的些许阳光洒成片片光斑,在树叶林间来回晃动,像一只只昏黄的眼睛。寒风的呜呜声在山林里传递,闻之直冒冷汗。
押送的人都有点害怕,腿肚子不停打颤,连带着祭台和石像都在上下摆动。
“杜大哥他们便是死在这里的,你们说妖怪会不会在暗中看着准备吃了我。”
“别胡说,有这些童男童女,妖怪怎么会看上你的粗皮厚肉,抓紧时间把他们带到山洞那里,我们赶紧下山为妙。”
“周跛子说得对,我们快点走,这里阴森森的,我的肝都在颤。”
队伍在树林里快速穿梭,终于来到了一片空地,对面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洞口遍结蛛丝。
一块破旧的牌匾斜挂在山洞上方,几只黑色的蜘蛛在牌匾上爬行,结出密密的蛛网,阳光照在牌匾上,依稀可以透过蛛网辨得出是“盘丝洞”三字。
阴风从山洞里呼啸着吹出,吓得众人赶紧放下祭台和石像,拔腿便跑。
陆羽蹲坐在祭台的最外围,冷眼地看着那块名称熟悉的牌匾,悄悄将赤足血蛭和玄水灵蛇放出,安排它们躲在山神石像背后。
周围寂静无比,孩童们都挤在一起惊恐地打量着四周,陆羽四人也在静待妖道赵无量的出现,百米开外的大树背后,郭亮露出半张脸,和陆羽对视一下旋即错开目光。
过了半个时辰,太阳高高悬在头顶,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阳光的温暖,四周的温度诡异的一点点下降,盘丝洞里也渐渐显现一个高大的轮廓。
“来了!”
陆羽顿时提起精神,伺机的几人也莫眸光闪闪,准备随时动手。
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看到显现出来的东西,十几个孩童都惊呼出声,几个脆弱的已经翻着白眼昏倒了,陆羽也假装晕倒,目光却是一点点冷了下去。
“人妖合体,似乎有一点驭兽之道的痕迹。”
蛋生喃喃着,倒在陆羽的身边,殷氏兄妹哪见过这种怪物,也尖叫两声相继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