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海角疗养院住了数天之后,骆鸿峰便派司机过来,把她接回了家。
“明珠姐,你出去这几天,回来气色显得真好。”素臣随意地坐在明珠的床上,踢着两只脚,对明珠说。
明珠容忍了她,没把她赶下床去,但是也没有接她的话。明珠只顾低头整理着自己刚买回来的一批新书。
其实,明珠已经爱上了那家名叫“海角”的疗养院,那里真像个世外桃源,如果躲在那里,她可以完全地保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但是明珠明白,修行,不是逃避。最上乘的修行不是出世,而是入世。所以明珠还是要回来,继续自己做为骆家千金的命运。
“没关系,不过又是一世,很快就可以过去的……”她这样淡然地想着。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丝隐痛。那丝隐痛就像窗外那一抹新月,它用弯弯的镰刀收割了人们最隐秘的梦境。
明珠通过孟素臣,了解了一些关于宋连城的信息。他不过是相貌与倾城相似,其他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的父亲名叫宋国维,是本市知名的大律师。他则是本市某大学法律系的大学生,和骆明妍是同班同学。因为长相异常俊美,他一入学便成了全校瞩目的人物,更惹得不少女同学坠入相思。骆明妍也是其中一个。
在宋连城的众多爱慕者当中,骆明妍也算是比较有优势了。她长相甜美,家境富裕,在同学们看来,确实像一对金童玉女。
只是章文佩并不太支持女儿。虽然宋大律师也算上流社会的人物,但他家的财富,却还远远达不到章文佩心目中的标准。所以当大家提起宋府这位公子时,章文佩总是保持谨慎的态度。这让明妍也不敢太过暴露自己的心思。
至于宋家,则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因为在他家看来,宋连城年纪太小了,没必要这么早就定下什么亲事,还是好好地先做几年学问再说吧。
宋连城今年才十八岁,不,确切的说,他才十七岁,还有半个月,才是他十八岁的生日。
这晚,宋连城从外面打了会儿篮球回来。他进浴室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他在身上随便裹了件浴袍。青春期的身体,正是火力旺盛,他用一只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头发,便跑到了露台上,享受夏末晚风的清凉。
今晚的天空多云,新月在云边露出一抹纤细的影子,她冲人间神秘地笑着,似乎想揭示隐藏很深的秘密。宋连城下意识地拉开衣领,看了看自己的左胸——自己那个地方,确实没有什么红痣嘛。
“明明是我救了你性命,可你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却差点儿把我的衣服扒了。你可真是莫名其妙,怎么说你好呢?”宋连城胡乱抓了抓未干的头发,理不清自己心头混乱的情绪。
后来他索性回到卧室,跳到床上去睡觉。迷迷糊糊的梦境中,他梦到自己和一个女人相偎相依,她修长的手指点在他的左胸上,说:“我要做你这里的朱砂痣,让你生生世世把我放在这里……”
宋连城一下子就惊醒了。他在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地喘着气。忽然,他感到身下湿漉漉的一片。他下意识地用手向下一摸,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他脸上发烧,又懊恼地拍拍头,嘀咕道:“我这澡是白洗了,衣服也白换了。”
他赶紧跳下床,去浴室给自己清理了一番,又忙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塞到了自动洗衣机里……
这天,骆家的两位千金一起收到了宋连城的请柬。
原来,宋连城打算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举办一个盛大生日聚会。他邀请了他的同学和好友都来参加,另外还有周围邻居家里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年青人们。
骆明妍自然特别珍惜这个机会,她提前几天就开始逃课,去美容院做护肤,做头发,务必要在晚会上一鸣惊人。她不仅想给宋连城留下特别的印象,也要在同学和朋友们面前争得荣光。
明珠也没有闲着。她让素臣出去帮她打听市面上最出名的裁缝铺子,随后她亲自画了图纸,定制了一件特别的晚礼服。
明珠这件礼服的款式很普通,也很保守,只是在胸前和袖口上,点缀了金凤王朝特有的凤纹图腾。
衣服送来的那天,章文佩和骆明妍都看到了。那种黑地红花的老调配色,让二人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又掩口而笑。骆明妍更是毫不客气地说:“你可真有品味,不愧是在巴黎学过艺术的,竟然给自己设计了这么一套出众的礼服,就算你将来八十岁庆寿的时候,穿上也合适。”
明珠淡淡一笑,说:“谢谢你的吉言,我一定留着这个样子,等我过八十岁过生日时再穿。只是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可千万别不来啊。”说毕,她让素臣替她捧着衣服,施施然地上楼走了。
明妍开始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明白,明珠是在咒自己活不到那么大岁数,不由大怒。她在楼下跳脚冲着明珠消失的方向大骂。
章文佩却是一楞,明珠自小是直来直去的刚烈脾气,何时变得说话这样夹枪带棒的?
章文佩在纳闷之余,心中暗警,她觉得以前好像是轻视了骆明珠,这位骆家大小姐,其实还是蛮厉害的。
但是,章文佩又安慰自己,自己已经在骆鸿峰身边呆了二十年,足足做了二十年的功夫。现在的骆宅里,明春是轻易不回家的,明妍明辉都是自己亲生,那些不服管教的旧仆也都换掉了。至于明珠身边的孟素臣,虽是个楞头青,却也是自己的亲信。常言说“好汉难四手”,就凭她骆大小姐,一个人还能翻出天去?
章文佩还真是低估了对手。其实皇帝这种职业,就是靠自己一个人,把手下的文武大臣和奴才们玩儿得团团转。
她骆明珠只要一个人,就能翻出天去,而且还能把章文佩经营了二十年的铁桶江山,打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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