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没有深想为什么已经应该接任慈航静斋主的靳冰云会在这个时间与自己见面,也并不打算将这一举动联想的太多。
掩埋过烧尽的篝火堆,李帆跨上坐骑再次上路,只是靳冰云的一颦一笑已是深深的印烙在了李帆的脑海中,同时也在暗叹这样的绝代佳人恐怕也会在那“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地方终老了。
当李帆缓缓的步进应天城的时候,这个六朝古都已经沉浸在了新年将近的气氛中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俗称的祭灶,在平常老百姓家中,从这个恭送灶王爷返回天庭的日子开始,新年就已经开始了,各方漂泊的游子也已经回归家门,与亲人团聚,享受天伦了。
好长时间的离开,并没有让李帆对应天有太多的陌生感,李帆还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星月楼的大门前,显然又装修过的门头正中有一块用金漆装潢的匾额,上面是当今圣上手书的“清溪流泉”四个大字。
只是这平日里宾朋满座的酒楼现在确实清静的很,临近新年人们都习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饭,所以京城的各大酒楼的生意现在都不是太好,看到这个情况,不把金钱看在眼里的星月楼的众人也就暂时歇业了,整个酒楼只招待自家人和朋友。
其实当李帆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感觉到有两股气机锁定了自己,但是李帆也能感觉到其中不含恶意,心中也想出了是谁,也就进了大门。
没有看见熟悉的人,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上来,笑着说:“这位爷,我们星月楼暂时歇业了,真是对不住您。”
李帆知道这可能是李飞她们雇的帮手,他说:“小哥,我来找你们掌柜的,他们可在啊?”
伙计仔细看了看李帆,确定这个人自己没有见过,他说:“真是不巧的很,我们掌柜的不在。”
李帆也不以为意,说:“那我在这里等等他们行吗?”
伙计说:“这位公子,我们酒楼确实是歇业了,您要是着急见我们掌柜,可留下名帖,明日再来,小的一定给你通报。”
李帆想这伙计还真是尽忠职守,还准备在和他说什么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上来吧。”
伙计一听楼上那两个自己掌柜都恭敬的不得了的大人物都发话了,他说:“楼上那二位爷都发话了,想来您还真是我们掌柜的故旧,小的多嘴,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说完,前面带路,引着李帆就上了楼。
伙计给李帆拿上一副筷子和吃碟,还有一壶“清溪流泉”后,就又下去了,边走还边想:“为什么楼上那个丑汉竟然让这么多人如此尊敬呢?看样子远远不如旁边那位背刀的大侠威武嘛!”
李帆刚才上楼后就一直站着,等伙计下楼后,李帆对着眼前这个面容焦黄,醉眼之中透着精光的人,恭拜说:“小帆见过大叔。”
浪翻云笑着说:“好了,不要什么时候都这么客气,自家人不需这些个俗礼。”
李帆嗯了一声,对旁边的封寒说:“小帆见过...”
还没等李帆说完,封寒就说:“好了,刚才浪兄都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啊!”
李帆还能说什么,只能将眼前的酒喝尽,算是赔罪了。
两人并没有多问李帆怒蛟岛和洞庭湖的战事,反而对李帆路上遇见靳冰云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三人的交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虽然面对着两位长辈,李帆不敢显出什么情绪,可是也越来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浪翻云笑着对封寒说:“封兄,看来咱们这长辈当的真是失败啊。”
封寒说:“是啊,这老婆还是最亲的,是不是啊,小帆?”
李帆有些尴尬,可是却也说不出话,好在这个时候楼下也有了新的动静。
那个伙计的声音响了几声,然后就是一阵匆忙上楼的脚步声。
李帆看着从下面上来的几个熟悉的面孔,激动的也坐不住了,站起来,看着对面的四人。
正是李飞他们四兄弟,同样也是李帆的好兄弟。
没有任何掩饰的情感在一瞬间就爆发了,没有哭,没有泪,甚至没有一句话,但是五个人咽喉不断的涌动和十只手臂绞缠之时的颤抖,让任何人看见了都不能否认其中蕴藏的真情。
旁边的封寒和浪翻云相视一笑,各自将目光投向了旁边,不过浪翻云的眼神中透着的是对年轻时的回首,而封寒则更多的表现出一种羡慕。
当五个人恢复过来后,李帆他们还是很认真的和浪翻云和封寒行礼,浪翻云虽然多次提醒让他们不要如此多礼,但是李飞他们对浪翻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所以渐渐的浪翻云也不多说了。
李帆也从李飞他们的口中得知了,左诗和谷姿仙现在仍然在鬼王府里,本想过来和大叔一起度过这小年夜的,只是这两天左诗的身体不是太好,浪翻云也就嘱咐她在那里静养一下,毕竟鬼王府的条件不是寻常地方可比的。
李帆听说左诗可能病了,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对着浪翻云说:“大叔,我...”
浪翻云说:“去吧。”
李帆对着封寒和四兄弟一示意,然后翻身从星月楼的二楼一跃而下,好在路上现在行人已经很少了,没有惊吓到别人。
鬼王府,李帆曾经来过一次,所以李帆还是很顺利的找到了,这被江湖人称为“江湖三大邪窟”的又称为“无心府”的鬼王府。
鬼王府位于清凉山上,在一片密林之中,有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屋脊瓦背,绵延之广实在是让美的前来之人惊诧。
在加上虚若无对于房屋建筑更是宗师级的人物,整个鬼王府的布局更是蕴藏着虚若无无数的心血,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里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地方。
鬼王府没有门前执事,上次来是有人引着,这次可就不同,就当李帆寻思着是敲门还是朗声自报家门的时候,刚还紧闭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酒壶,李帆接过酒壶的时候,也看清楚了“偷袭”自己的人,是刘爷爷。
刘爷爷接过李帆重新递过去的酒壶,对着李帆的脑袋就是一下,不过没有什么力道,刘爷爷说:“小这臭小子还记得回来,我给你说,诗儿要是有什么毛病,哪怕是咳嗽头晕的,我都要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满世界的瞎转。”
李帆知道自己的罪过实在是不容自己辩解,只好低头不应声的让刘爷爷出气。
好在刘爷爷骂着好像也骂累了,最后对着李帆的屁股就是一脚,说:“还不快进去,还等着我老人家亲自接你进去,是不是?”
教训完李帆,刘爷爷对着门前的另一个人,说:“老铁,你去给虚老鬼说,我先回去了。”
然后哼着小曲一路朝城里走去,李帆有些担心,他看着这位刘爷爷口中的老铁,知道这应该是鬼王府中除虚若无外的第一高手,当年和义助传鹰大侠的铁存义大侠的孙子铁青衣。
铁青衣也知道李帆是什么意思,右手轻轻一挥,李帆能够感觉到两道银影从旁边掠过,跟着刘爷爷去了。
李帆明白那两个应该就是鬼王府鼎鼎大名的二十银卫中人了,所以对刘爷爷的安全也就放心了。
铁青衣一边给李帆带着路,一边不住的试探着李帆,虽然现在李帆心里担忧着左诗,但是表现出来的实力仍然让铁青衣心惊。
将李帆带到一个幽静的小院之前,铁青衣对李帆说:“李公子,家主人希望你得空的时候,到书房一叙。”
李帆对铁青衣说:“还请铁老回禀威武王,就说小子一定拜望。”
铁青衣消失后,李帆竟然迟迟推不开这扇根本就没有上锁的门,看着院中一间亮着光的房间,李帆的心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飞进去了,只是这脚下蹉跎,让李帆一直徘徊在外面。
当李帆轻轻的走近那间房间的时候,心中的激动已经完全被无尽的愧疚所掩盖,因为从那里面,李帆已经可以清楚的听见左诗那无力的咳嗽声了。
突然间,有人推门而出,猛然间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李帆,吓得将手中托着的托盘摔倒了地上,那碗左诗不愿意喝的药眼看也就要掉在了地上。
李帆将小碗接住,碗里的药也没有洒出去多少,李帆对着一脸惊喜的玲珑比划了一下,让玲珑不要作声,自己端着碗走了进去。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虚夜月,小丫头刚想喊,看见了李帆手中的药碗,闭上了嘴,红着眼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是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左诗和坐在床头边的谷姿仙,对着李帆比了比拳头,“哼”的一声出去了。
柔柔抱着已经睡着的雯雯也准备回去休息,突然看见了李帆,满面的惊喜让她有些激动,李帆小声的对她说:“你辛苦了,抱着雯雯先回去休息吧!”
想来玲珑也是很有眼力,当柔柔抱着雯雯出去之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李帆刚想迈步走近里间,就听见左诗说:“妹妹,你说夫君他会不会有危险啊,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他回来啊。”
谷姿仙握住左诗的手,说:“姐姐放心吧,小月不是也说了嘛,前些日子已经发现了夫君的行踪,是在武昌城里,想来应该不会有事的,可能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
左诗说:“听妹妹讲了那许多事情,真是让我担心啊,刀剑无眼啊,姐姐也真是羡慕妹妹有一身武艺,那样的话就不用时时躲在这里提心吊胆了。”
谷姿仙说:“姐姐不要多想了,前些日子妹妹和夫君分手的时候,夫君曾经告诉过妹妹说到了京城就再也不会和咱们分开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的团聚了。”
左诗说:“那可不行,妹妹,你是双xiu府的公主,夫君既然娶你过门那就会担负起责任,到时候如果真的有机会我们就在那塞外过上一辈子,远离这边的是是非非也是很好的啊。”
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和接触,谷姿仙已经深深的左诗的善良和宽容所打动,也明白她是一个将丈夫视作高于一切的人,谷姿仙也害怕双xiu府的复国大业会让这位姐姐反感,现在听了左诗的这么一番话,怎么能不让她感动。
谷姿仙没有和左诗说这其中的艰难和危险,只是将那边的风光不断的将给左诗听,左诗也是听的有滋有味,只是不时的咳嗽提醒着两人左诗现在病人的身份。
谷姿仙说:“姐姐,你还是将药喝了吧,这样的话你的病会好的快一点。”
左诗说:“小月熬的药实在是太苦了。”
谷姿仙说:“良药苦口嘛,再说了姐姐,你不想夫君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病怏怏的样子吧。”
左诗听到这里,说:“那好吧。”
谷姿仙站起来,说:“姐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将药拿来。”
当谷姿仙从里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李帆,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一涌而出,伏在李帆胸前不愿离开。
那有些刺鼻的药味提醒了恍若梦中的谷姿仙,她小声的对李帆说:“夫君,你先去吧,姐姐真是受苦了。”
李帆轻步的走在床前,坐在刚才谷姿仙坐着的地方,看着闭目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左诗,忍不住伸手抚mo着妻子削瘦了许多的脸庞。
许是这熟悉的感觉刺激到了左诗,左诗猛然的睁开了双眼,看见眼前就是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冤家之后,又不相信似的闭上了眼,等迫不及待的再次睁开之后,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左诗觉得原本乏力的身体好像突然充满了力量,她紧紧的抱着李帆的腰。然后又像是突然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就这么将头靠在李帆的胸口,安静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