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内,两个没有出席元夕宴的人都收到了一份快马传来的密函。
凤鹤楼,上等厢阁,上好的松玉香从玛瑙香露里袅袅而上,香气幽幽,青烟缕缕。一身红裘的少年卧在婀娜美人的软怀中,他的颈间围了一圈雪白色的狐绒,显得他的脸容更为白皙如玉。此刻,他正好整以暇地敛着眼眸,几个丰腴的美人春风满面地跪坐在他的身边,为他拨着紫晶葡萄。蒲扇轻摇,香风阵阵,一片温软的画面。
夜离推门而入的时候,少年正在闭眼假寐,侍女小心地为他揉着太阳穴。他听见了动静,微微地睁开了眼睛,见是夜离,又缓缓地合上了眼帘。
夜离将密函呈上,少年却懒洋洋地说道:“我就不看了。”
夜离眉心一蹙,大为不解:“这是夜凌从宴上传来的密函,少爷还请过目一下吧。”
“让他诸事小心。”他慵懒地咬下一颗葡萄,漫不经心地说。见夜离神色不解诧异,少年唇角含笑道,“你若是想看,便看吧。”
这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夜离明白,太子殿下一向不受约束,不爱循规蹈矩,于是便当着他的面将密信取了出来。他看完了信,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再次望向少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惊愕。
他原本以为,太子殿下拒不赴宴纯粹胡闹,然而如今看来,他竟然是过分的远见之明了。这场元夕宴,竟然已经不是单纯的上元晚宴了,而是北齐皇室一场精谋细算的谋权动戈,暗隐血光。
难道太子殿下早就料到了元夕宴有变?可他又是如何猜到的呢?北齐的百官群臣皇室贵族不乏佼佼之辈,心计深不可测的人大有人在。连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都未察觉到的危险,太子远在南清,又如何知晓的呢?
望着柳弈冷静沉着的俊容,夜离心下虽有几分不可思议,但仍是没有多问,转身关门离去,按他的吩咐传信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柳弈睁开了幽深的双眸。透过纸窗,他望着夜离远去的背影,笑意深邃。
同一时刻,另一封密函传进了北明宫长元殿。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端坐在龙椅上,望着手中的信件,硬朗的浓眉缓缓拧起,眼底蕴着隐忍的薄怒。
烛火摇曳,晚风轻拂。这位北齐最大掌权的男人缓缓地垂下了眼帘,眼尾可见一道道苍老深深的纹路。
男人五官英挺,眉目硬朗,却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仍旧意气风发,凌气逼人。这位三十年身居高位,千万人之上,掌控着天下最高统隶的帝王,经历了太多的谋权算计,然而此刻,他却无法按捺心中狂怒的情绪,猛地挥手将桌上的文卷推下,身侧的侍官面色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混账!逆子!拿冷轩府要挟朕?哈哈,翅膀可是长硬了,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孝武帝冷笑一声,“哼,宇文修,朕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转身大喝一声:“来人啊!”
侍官连忙毕恭毕敬地上前:“陛下。”
“传旨,九皇子处心积虑,欺上逆反,欲图谋权,指派三万御军,于冷轩府缉拿逆臣!违者当诛!”
话音落,身侧却久久没有任何动静。孝武帝神色恼怒地转身,见侍官仍旧低垂着头,他冷声喝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
少年侍官不卑不亢地抬起脸来,俊秀的面容却十分陌生。少年脸孔白皙,俊眉若飞,鼻梁高挺,薄唇殷红,分明是个俊美的少年,哪来是那个老态龙钟的侍官?
少年脸上闪过一抹寒意,唇角牵起一弯冷酷的笑意。孝武帝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指着他大声问道:“你、你……你是谁!”
少年漫不经心地直起身来,抱拳作偮。
“在下冰炎,是九皇子的贴身御前死卫。”少年笑着,走到桌前掉落在地上的文卷拾起,重新堆放在桌上,福了福身,语调透着危险的气息,“陛下还是稍安勿躁,以免动了怒伤了身子,冰炎定当代玉侍官好好侍候陛下。”
一番话,孝武帝听得惊心动魄。他魂不守舍地望着少年含笑的唇角,心脏的温度流逝地越发快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宇文修竟是有了这般惊人的本事?他的势力好似伸展的枝丫,将北明宫稳稳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京北上空,夜色阴雾,寒鸦高飞,枝叶枯朽,似有一双手,将浓重的夜幕缓缓掀起。
已然落子的棋面,宛然一盘肃杀的死局。
冷轩府外,一片可怕的血腥气息。几个带刀铁甲步兵横倒在地上,颈脉处鲜血潺潺,染红了地面。孩子一脚踏上了他们的尸体,唇角噙着冷酷而嗜血的笑意,蕴着寒意的目光从容不迫地环视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军队,一把抽起尸体身侧的长剑,一字一顿地大声道:
“听着,我要离开这里,我与冷轩府没有任何干系,谁若拦我,休怪我手下无情!”
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身上却有那么可怕的气息,她的眼神好似尖锐的利刃,杀人无形。
遥坐在马背上的中年男子神情错愕惊讶,尽管他已经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翻腾的情绪,眼中却仍旧流露出不可思议。这个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纳西赫望着朱雀,诧异极了。
就是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手下的精兵。
就像是天方夜谭的一幕,却活生生地在他眼下上演。
朱雀薄冷一笑,此刻的她,并不是若芷,也不是墨棋,而是二十一世纪最为出色的侦查行动特工,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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