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

目录:[HP]地狱,没有天使| 作者:侃侃千湄| 类别:玄幻魔法

    牢不可破咒——两人结誓,需另有一人执行,结咒之后如有违背,便会导致死亡。

    数天前,在邓布利多的强迫下,扎比克不得已对siler立下了一个牢不可破誓言:不可以泄露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正如从没想过,针锋相对的英德两国有朝一日竟能握手言和,扎比克也从没想过,这誓言有天真的会断送掉自己的性命。

    他本能地将誓言内容牢牢记住了,然而却忽略了“任何”这两个字。

    因此,当他在齐齐格的庄园里跪到盖勒特脚下,求他放了自己的妻儿,而盖勒特要他拿siler的消息交换时,他抱了一份侥幸。

    盖勒特并没有怎么审他,只是命人打开一扇门,让扎比克看见了自己倒悬在半空没有动静的老婆和儿子。魔法部部长当即就咚一声跪了下去:“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我可以做任何事!”

    “几天前打伤你的人,我要她的名字、地址……你知道的一切。”

    这是盖勒特的要求,很简单。

    然而——打伤他的人,那不是丽莎那死丫头吗?!扎比克极不甘心,他真的不想轻易就这样死去。

    考虑再三,他小心翼翼地供出了一条可以找到siler的线索——奥罗舒塔。

    ‘只是一个知道那丫头大致方位的人而已,这不算违背誓言。’

    扎比克如是侥幸地想。他没有提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明显跟那丫头是一伙的。而还有一个人:奥罗贝克,扎比克想说来着,可是他没有来得及。

    他死了。在吐出“舒塔”这名字的那一刹,砰然倒在盖勒特脚下的大理石地面。

    牢不可破咒,咒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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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贝尔路的12号和14号民房紧紧相邻,中间的13号在几天前不翼而飞了,这样一桩怪事,麻瓜们却似乎视若无睹——没有一个想要打听一下,原先的13号宅子跑哪儿去了。

    实际上,许多年来德文郡的麻瓜们早已对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习以为常了。比方说,郡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这些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身长得能拖到地上的袍子,他们有的明明就住在郡西,却几乎不和别的住家交往,甚至连招呼都很少打,麻瓜们曾经私下偷偷议论过,这些人很可能在某个神秘的政府部门工作,做着不可告人的事情,或者研究什么的,因为他们不用电器。这一点,杂货铺的老板就可以作证,他经常跟老顾客嘀咕:“郡西的那些怪人可不是一般怪,他们从不上我这儿来买东西,哪怕一个电灯泡!”

    今儿早上下了一场小雨,空气微凉,太阳在午后两点钟左右冒出头来,不用上班的麻瓜们于是走出家门散步去了,经过坎贝尔路附近的时候,又见到了那种怪人——二十几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色长袍,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那排场看着有点瘆人。远远路过的麻瓜纷纷打了个哆嗦,突然就想起件极要紧的事,窗户没关门没关,水龙头没关煤气灶没关之类,连忙调头就走。

    街道很安静,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圣徒们死死盯着前方“12”和“14”号的门牌——中间的“13”号缺失了。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里正受着赤胆忠心咒的保护,他们被中了夺魂咒的舒塔带到这里来,显然舒塔并不是那栋房子的保密人,因为赤胆忠心咒的效果还在。

    然而,当他们的主人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时,一排紫藤木栅栏突然就从12号和14号之间凭空生了出来,飞速往两侧伸展出去;紧跟着,一棵高大的苹果树跃入眼帘,像是从地里忽然长出来的一样;与此同时,一幢典型的英国乡村建筑出现了,它挤开了原本紧紧相邻的12号和14号,迅速膨胀开,最后在懒洋洋的午后太阳下站稳。那排紫藤木栅栏的外面立着一个同样凭空冒出来的门牌,上面写着“坎贝尔路13号”。

    盖勒特大步走过街道,越过栅栏,穿过庭院,推开大门就走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家具,什么都没有。

    他立即去了二楼。将每个房间都看了,连洗手间也没放过,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人,没有家具,什么都没有。

    整栋房子都很干净,似乎上一任住户刚刚才搬走,唯一的垃圾是一堆碎纸片,凌乱的撒在二楼一间卧室的地板上。

    “repar。”

    碎片自动拼接合拢,完整的飞到他手中——是一张预言家日报。盖勒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九三九年年初在开罗召开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他派人接管埃及魔法部,当时的出席只为表明立场,并没有发言。

    手里的报纸皱巴巴的,浸着一滴一滴的血迹,已经干枯了,照片上布满密密满满的水渍……是泪。

    这张抢来的旧报纸,被siler留下了,上面有他,这是极难得的,他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现在她把它撕碎了,他不敢去想这意味着甚么。

    返身下楼。

    那个名叫舒塔的奥罗正被两名圣徒押着,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夺魂咒使得他的眼神格外温顺,全然不似他刚入他家门时那般凶悍,盖勒特示意部下将他放开。

    “她在哪?”

    “……谁啊?”舒塔一脸迷茫。

    “住这的人。”

    “我……我不知道……”

    “她认识什么人?接触过什么人?”

    “认识……认识一个男人……”舒塔懵懂地回想着,夺魂咒让他的反应和记忆较平常大幅度减退,而自身坚强意志的反抗使得他脑子更加混乱,他喃喃地咕哝着:“白头发……黄眼睛……呀,好像不对……”

    盖勒特几步上前,一把拎起他衣领:“名字!”

    “名字……西瑞……西雪……西莱……”

    砰!

    舒塔整个人倒摔出去,捂着小腹在地板上痛苦地蜷成一团。“马斯菲特。”盖勒特揉着眉心,“吐真剂。”

    马斯菲特看了看其余圣徒,都在偷偷摇头。他小心地说:“主人,这次出来都没带,只有您昨晚要的药……”

    “那就去取!”

    盖勒特在客厅中央烦躁地踱着步,圣徒们噤若寒蝉,屋子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间或响起一声痛苦的呻|吟。突然,盖勒特原地转身,死亡法杖对着地板上蜷缩的人就抬了起来:“finiteincantatem。”

    他太急了,他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没等到马斯菲特取来吐真剂,就将舒塔身上的夺魂咒解除了。

    很快,舒塔恢复了神智。他盘腿坐直起来,冷冷环视一周,旋即便毫无畏惧地与盖勒特对视,目光凶狠之极。盖勒特不为所动,只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疯狂的大笑,种种恶毒的词汇从舒塔口中不间断地迸发出来,他破口大骂!尽管紧跟着就挨了一记钻心刮骨,这奥罗依旧笑骂得肆无忌惮。

    “格林德沃!还有甚么折磨人的手段统统使出来吧!老子绝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绝不!不要以为抓了蒂尼就能逼我低头,她跟了我二十年,就算是死,她只会心甘情愿跟我一起!哈哈哈哈哈哈!看看你的脸!痛快!痛快!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大笑伴随着痛嚎在整栋房子里回响,男人高大的身躯因痛苦而不停翻滚,圣徒们震惊地看着这个临死不肯屈服的奥罗——与其说他骨头硬,不如说是脑子直,主人要的只是一个与他、与全英国都毫不相干的人,他却死死咬着不肯松口,就因为一句狗屁不通的“正邪不能两立”?!

    盖勒特强忍怒气撤掉咒语,俯下|身去将匍匐在地的舒塔翻了过来,正要另行问话,脸色突然大变,但见地上的人两眼暴睁眼球外凸,脸上全是血,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紧闭的嘴唇两侧溢出来,盖勒特猛力掐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嘴,便看见一坨血红的肉正卡在他的喉眼——为了不被拷问出话,这奥罗竟然生生将自己的舌头齐根咬断了!

    “救他!”盖勒特铁青着脸站起身,几名圣徒赶紧上前。

    这是他们从未遇见过的情况,断舌和倒灌的血液堵塞了舒塔的气管,不知因为剧痛还是窒息,他已经休克了,两名圣徒架起他将他翻过身去,一人拍打他的背部想让他把卡在喉咙里的断舌吐出来,一人用愈合咒想替他止血,然而喷涌的流血并没有丝毫缓减的迹象,舒塔嘴里发出的嘶嘶气喘正在渐渐变弱。

    几分钟之后,一名圣徒站起身来。

    “主人,他死了。”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客厅,刺目的腥红顺着地板缝隙潺潺地漫开去,地上的人的双眼兀自大睁着,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盖勒特一手撑在额上,额角青筋若隐若现,显然正处于极大的愤怒之中。“主人,这尸体……?”那圣徒小心问道。

    “烧了。”

    “那他妻子……”是杀?还是留?如果留,那便要费一番功夫去修改那女人的记忆,同处理扎比克的妻儿时一样,将痕迹全部抹除。

    盖勒特沉默着,片刻之后,齿缝间挤出来四个字:“如他所愿。”

    那便是“一起去死”了。那圣徒招招手,另又上前两人架起舒塔,三人这便要走。

    “慢着。”

    突然的,不知因何缘故,盖勒特又将他们叫住了。他烦躁地摆摆手:“让他们见最后一面,是生是死叫那女人自己选。”

    尸身被抬走,一名圣徒挥杖施咒,熟练地清理着地上的血迹。刺鼻的腥味仍旧在屋子里游荡,一室圣徒面色不改,他们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气味了。

    客厅门一直大开着,偶尔有麻瓜从栅栏外经过,却也不会往这边看一眼,此刻的坎贝尔路13号,依然受着赤胆忠心咒的保护,尽管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人闯进来。

    盖勒特负手立在窗前,似在等着什么,他没有示下,同行的圣徒便留在原地待命,便在这时,守在庭院里的一个忽然挥动魔杖,往草丛中射去一发魔咒,一个绿色的细长的影子在那里抽搐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蹿走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沾在它身后的草叶上。

    “什么事?”

    “主人,是一条蛇。”

    话音刚落,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幻影显形的爆响。

    “臭小子!快把我老婆放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在外面大叫,白发白须白袍子的尼可·勒梅出现在那里。同时显形的还有阿尔斯,他的左袖空荡荡的,银手不在了。

    “臭小子快给我滚出来——!”

    青天白日,勒梅对着空气使劲嚷,只听砰砰砰的,对街的窗户全部打开了。

    “大白天的哪个王八蛋啊这是,叫丧呐!”

    “shit!”

    “靠!”

    “吵死了!”

    “神经病!”

    盖勒特沉着脸步出房门,法杖一动,那些麻瓜立时就纷纷噤声缩回头去,把窗户关上了。

    勒梅自顾自连嚷一气,旁边的阿尔斯忽然低声说了句什么,勒梅不嚷了,他拔了根魔杖出来,看样子是预备炸了这地方——尽管这样做压根就没有用,就算把整个德文郡都炸飞,坎贝尔路13号也是不会露出来的——然后他终于看见了那个门牌,一身黑袍的盖勒特出现在那里,磨着牙,道了声“老不死”。

    “臭小子你——”勒梅飞扑过去,盖勒特转身就往屋里走。

    勒梅紧跟在后扑进房门,就吼:“不就放几个咒吗!还不是想帮你逮那丫头!人又没伤着!你做什么不让她出来!”

    他吹胡子瞪眼的,几滴唾沫星子眼看就喷到了盖勒特肩上。屋里的圣徒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头埋到胸口——这种时候还是充聋子比较实在。

    盖勒特一脸厌恶地掸着肩,说道:“不是我不让,是她自己不肯。”

    “你不理她!你给她臭脸看!她肯走才怪!”勒梅气坏了,出一趟远门今天才回奥塞西,本想说这小子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那丫头的肉身看情形也不需要魔法石养着了,那边事了,就想带佩雷纳尔一道回英国,他一天不在英国就一身不得劲。结果他老婆死活不肯,垮着张脸赖在城堡里,说:“小盖盖恼我了,他气不消我不走!”又说:“打伤小妖精,阿尔斯断一只手赔,那老娘也断一只好了!”

    勒梅一听,梅林他爷爷的这还得了?!恰逢阿尔斯要来英国复命,当即就跟着飞奔过来,找盖勒特算账来了。

    “所以我还得照顾她情绪,在她把siler气哭以后?——名单。”盖勒特抬起只手,一旁的阿尔斯立即递上去一张叠好的羊皮纸。

    “胡说八道!佩佩都跟我说了,气哭那丫头的明明是你自己!……恩?怎么有腥味儿?你又杀人了?”鹰钩鼻动了动,勒梅兜身转圈,两眼在埋头装聋子的一众圣徒里寻找,“怎么都是男的?丫头呢?不是说住这儿的吗?”

    盖勒特斜眼看着他:“楼上,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咚咚咚咚,勒梅还真上去了。心里想着哎,等下少不得要说几句好话,让那丫头帮忙劝上一劝,需知我老婆把你当儿媳妇看的,婆媳关系得双边努力,你好歹哄哄你男人,叫他别给我老婆脸色瞧了。

    盖勒特脾气臭,嘴巴又硬,他这厢去找siler,打的是走迂回路线的算盘。心里思量着措辞,腿迈得越来越踌躇——跟一个小辈低声下气,几百年都没有过的,这个……委实不大熟练。

    客厅里,盖勒特展开阿尔斯递上来的羊皮纸,那上面列着长长一串英国贵族及魔法部官员的姓名。他扫了一遍:“都在这里了?”

    “是,主人。”阿尔斯说道,“一个不漏。”

    魔法部部长突然死亡,英国政局短期内必生动荡,因此,安排人手处理扎比克死亡假象的同时,盖勒特当即就派人回到德国,令阿尔斯整理siler带回去的那些信件和账本。

    事实上,每一任政府,无论麻瓜的还是巫师的,表面看去都是风光无限公正清廉,而私底下暗藏的肮脏和龌蹉其实数不胜数,扎比克生前资历平平,却能稳坐魔法部的最高位置这么多年,正是因为掌握了许多贵族和官员的把柄。他将之视为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却被只想要钱的siler阴差阳错地抢去了,而如今,这些把柄统统落到了盖勒特的手里。

    “主人。”

    阿尔斯取出一个长匣子,里面装的正是那些信件和账本,他正要奉上,“先放你那里。”盖勒特说道,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勒梅慌张的叫喊:“不见了!丫头不见了!”

    盖勒特将名单还给了阿尔斯:“这些人我要一个一个见,你去安排,三天内必须办妥。”

    “小子你聋了不成?!你女人不见了!”

    勒梅的喊声就像开了高音喇叭,如果不是有赤胆忠心咒挡着,给外面的麻瓜听见,估计又要开骂。盖勒特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将他看着。勒梅还在楼梯上喘大气,片刻之后他脸色一变:“你没找到人?……她又被带走了?”将盖勒特看了一看,又看了看在场的圣徒,他几步下楼,皱着眉:“谁干的?”

    盖勒特动了动唇:“你觉得是谁?”

    勒梅沉吟片刻,“你昨晚回去只待了一会,佩佩跟我讲的也不多……难道又是魂师?”

    “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盖勒特朝阿尔斯挥挥手:“我刚才交代的事,即刻去办。”

    阿尔斯走至门边,他忽然又说了声“等等”。在原地踱了几步,他沉声道:“你的叔父,可不可靠?”

    “齐齐格,他一直都想效忠您。”阿尔斯如是道。还有一句藏在心里没敢讲:只是您过去有个忌讳,身为英国人的齐齐格才一直没敢上门投靠。

    盖勒特唔一声,略略颔首:“你走吧。”

    勒梅这厢一听到齐齐格这个名字,又想起早些时候那名圣仆带回奥塞西的口信,说扎比克暴毙了,他走近前去,压低声音就问盖勒特道:“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插手英国?”

    “怎么?你有意见?”

    盖勒特剑眉斜挑,给了他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勒梅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些烂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真要动手,阿不思迟早会知道。”

    他话头忽然打住,因为埋头许久的圣徒们此时全都把头抬了起来,在他和盖勒特身上来回偷瞟的目光又惊又怕,仿佛他刚刚说了多恐怖的事情。勒梅不明所以,正犯着愣,一旁的盖勒特摆了摆手:“都出去。”

    圣徒们鱼贯而出,心里边想着同一个问题:我没听错吧,勒梅先生说了那个名字——当着主人的面?!

    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心将门掩上,盖勒特睨了眼勒梅:“你继续。”

    “恩?……哦,刚说到哪儿了?”

    “阿不思。”

    “咳咳……”勒梅装模作样地理袖子。旋即说:“其实也没甚么,只是……那小子和当年不太一样了,我不说你也知道,他现在是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和魔法部关系不错。”

    身旁响起一声冷笑,勒梅叹了口气。

    他踱到盖勒特跟前,与他面对面正色道:“说真的,我不想有一天看到你们两个对上,佩佩肯定也不想。当年的事情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它发生的,你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不也是为了阿不思。你别嘴硬,听我把话讲完!”

    勒梅把音量提高了一些,难得的摆出一副长者形容来,看在别人眼里,自有一番威严,然而在长年以平辈相交的盖勒特面前,多少有一点四不像,盖勒特却不知为何未曾打断,只垂眼默默听着。

    “他这些年看上去风光,其实过得并不好,偶尔去我以前住的地方,就是你们俩过去跟我学炼金那地儿,一个人一待就是一天。其实吧,那小子跟你是同一种人,甚么事都喜欢憋着,不肯跟人讲,不过他想什么我大约还是知道的,他觉得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呃,你们当初的理想。可是更对不起阿里安娜,那孩子是他亲手错杀的。你不跟他联系是为他好,不想败了他名声,他不跟你联系,不是怪你,他是在怪自己。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没骗你!给我听着!”

    “……有一回他喝醉酒,认识这么多年,我就见他醉过那么一次,当时他就跟我说,他从不后悔认识你,哪怕出了阿里安娜那件事,他也没有后悔过,只是他想弥补自己当年犯的错,所以才选了现在这条路,并不是针对你。你好好想想,你在外面闹得翻天覆地,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年,随便哪个国家,稍微有点名气的白巫都跳出来骂你了,阿不思有没有开过一句腔?你最近派那么多手下来英国,他身为这边白巫的领头人,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前年你把萨卡拉和开罗都毁了,你前脚走,他后脚就去了,回来以后别人问他是谁做的,他硬是说没查到。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么久,你的手法他可能认不出吗?还不是为了替你遮掩。你瞪什么瞪!我晓得你不需要!”

    “……我说句公道话,他现在这条路其实也是你帮他选的,如果不是你当初不辞而别,做得那么绝,他也不会那么死脑筋,把自己弄成另外一个人,做那些以前不喜欢做的事,一条道走到今天了。佩佩一直不待见他,她总认为你是被他逼走的,经常拿话挤兑他,他心里明明难受得很,还老往我那里跑,我知道,他是想着哪天你跟我联系了,多少能从我那里听到点你的消息。”

    “这样对他没好处,你怎么不劝劝?”盖勒特终于开口了,法杖在指间心不在焉地转着,好几次几乎掉地上去。

    “你们两个都是油盐不进的主,我怎么劝?这些话我放到今天才讲,其实我本想永远不说的,你们断交都这么多年了,立场在那里,没意义的话说出来只会白白膈应人,可是现在,你真的要考虑清楚了,阿不思,他是你这辈子第一个朋友,你是个重情义的,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要跟他对上,你又打算如何自处?”

    勒梅一席话说罢,能讲的都讲了,而那些被他看出来的,却不能让盖勒特知道的,自然还替阿不思瞒着。他那份感情藏得极深,始终没被心系的人察觉,也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唉,总归是一笔孽。

    勒梅叹口气,召来把椅子矮身坐下,又变出杯热茶端着喝,视线则跟随盖勒特一路踱至窗前。外面阳光明媚,日光穿过玻璃投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明亮得很,又张扬得很,勒梅心中感慨万千。眼前这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戈德里克山谷那个洒脱不羁的少年,他总是这样光芒四射的,每一举每一动都在不经意间牢牢吸引着所有的视线——比如,当年的阿不思。

    在窗前沉默地站了许久,盖勒特转过身来,呈现在勒梅脑海里的那张面孔于是渐渐成长,与眼前的这张合而为一了;他背光而立,昔日飞扬的气质在阴影里慢慢沉淀、内敛,终成一柄千锤百炼的宝剑,只在出鞘之时,方猛然绽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辉。“尼可。”他低声说道,勒梅有些恍惚,几乎没听出他后面那句是一个承诺。

    “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一天,你可以放心了。”

    室内忽然大亮,房门被打开了,勒梅眼前人影一晃,盖勒特已经到了门外。“咣当”一声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勒梅跳起来就追出去:“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得意什么?”盖勒特瞟来一眼,“跟你没关系,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就这么想。”

    “好吧好吧,反正都一样。”勒梅笑颜逐开,搓着手跟在他身旁道:“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回你的奥塞西?”

    “不了,我还有事。”

    “……你要干嘛?”勒梅伸手将他拉住,两人刚好在那棵苹果树下站定,那里的草坪秃了一块,地上有一个坑,勒梅一只脚就踩在那坑里,“你不是不插手英国的事了?还留这儿作甚?”

    盖勒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女人在这儿,你说我是要作甚?”

    勒梅望了回天。

    “那我女人怎么办?她赖你那里不肯走了。”

    盖勒特继续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关我什么事。”

    树上的鸟儿叫唧唧。勒梅被激怒了:“你现在就给我回去,跟佩佩说你不恼她了!”

    盖勒特神情彻底不耐起来,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二十名圣徒簇拥上去,十分恰当的将勒梅挡了一挡。

    “你要她跟你回英国,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打昏扛走。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派人回去帮你。”

    盖勒特说完最后一字,人已经到了栅栏之外,勒梅咆哮着“臭小子给我站住——!”被那个土坑绊了一脚。

    慢半拍追出去,盖勒特已经带着一队人幻影移形了。勒梅被气得七窍生烟,杵在青石板路中央狂跺脚。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从身后疾驰而来,马蹄声中是车夫的大吼:“让让让!死老头快让开!”

    勒梅头也不回的一甩手,拉车的两匹马在他身后一米远顿然停住,扬蹄嘶鸣起来。车夫被掀得滚到地上,爬起来指着勒梅就开骂:“活腻了是吧!挡路中间作死啊!”

    勒梅侧过身来,冷眼瞧着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车夫登时一个激灵打上天灵盖,眼神变得空洞茫然,抬手就开始扇自己嘴巴:“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这清脆的巴掌吸引了不少麻瓜围观。勒梅一时间不便幻影移形,脸黑下去,负着手就往人堆里走。

    人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自动让开,一半人继续围观那车夫自扇巴掌,一半人则望着勒梅白发白袍大步流星的背影啧啧直叹:“看这身怪行头,多半又是住郡西的。不过,这么穿好像还挺有范儿……”

    将那群麻瓜甩开,勒梅憋了一肚子火气,在坎贝尔路中央踟蹰徘徊,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把他老婆从奥塞西哄回来。没留意,路边的草丛里有一条三指粗的绿色小蛇,一直在偷偷地跟着。

    这条路临海蜿蜒,两旁的民居有不少都空了,那些麻瓜在二战刚爆发时,趁着英国政府还未颁布禁迁令,便携家带口的迁往内地去了——他们并不知道郡西的巫师们已经联手在整个德文郡的上空设置了一道防空屏障,谁也不愿住在一个随时可能被纳粹拿轰炸机扫荡的地方。

    勒梅踟蹰徘徊小半日,拣了一栋闲置的民居推门进去。片刻之后,屋子里响起一记枪响似的爆裂声——他幻影移形了。屋外的杂草丛里,那条跟着他的绿蛇小心翼翼地游到门口,偷偷朝里张望,待确定勒梅真的不在了之后,才顺着他先前的方向继续往下。

    小蛇爬行得有些吃力,它的尾巴断了一截,所经过的地方,草叶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几分钟后,它在“坎贝尔路103号”门牌下拐了个弯,直往旁边的民居而去。

    房门虚掩着,小蛇飞快地从门缝间探身进去,嘴里嘶嘶嘶地叫着:“siler,他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四月一日,呵呵,gg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