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有一位女歌手,唱了一首名为《ginghme》的英文歌,siler深深为之着迷,它曾经是她的最爱。吉他合弦清脆明朗,如旅人归家的步伐,行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方向是那个永远有一盏灯,有一个人,静静等待着的地方。
正因为没有,所以向往,siler无家可归许多年,所以对汤姆的向往感同身受,尽管他看上去平静得很,脚下的匆匆已经将他出卖了。
——可是汤姆,那里没有人在等你,也没有为你燃着的灯。那里不是你的家。
如果心底的声音能够传递进对方的身体,在残酷的事实之前将他的狂怒抚平,该多好?
上弦月挑在天上,洒下来的光被小路两旁的灌木树篱挡得影影绰绰。这身体有轻微的夜盲症,siler看不清路,汤姆便将她牵着,左手提着一盏油灯。
魔杖在他上衣里面的口袋里,siler希望它今晚能一直待在那儿。
小路往左一拐,一个山谷出现在他们面前,两座陡峭的山坡之间坐落着一个村庄。家家灯火,炊烟袅袅,村里住着的几乎都是麻瓜,最近这些日子siler每天都来。
她指着那片村庄问是那儿吗?汤姆摇头,眯着眼长久地打量脚下的山谷。于是siler知道了,今晚是他第一次来小汉格顿。
冈特一家孤僻自傲,长年不与旁人打交道,这地址是斯拉格霍恩从魔法部为汤姆打听来的,其间费去了不少周折。山路很陡,汤姆带着siler往坡下走,siler被他单手搂腰抱了起来。
siler说你放我下去,“除非你想再摔断一条腿。”汤姆把她搂得更紧,“动什么动,再动我扔你了啊。”siler只好攀上他肩膀。
夜风呼呼的吹在耳边,汤姆步子迈得很大,片刻之后带着她拐入右边的岔道,一片幽暗的树林出现在下方路的尽头。
土路陡直向下,地面布满碎石,坑坑洼洼的,siler心知不到平地这人是不会放自己下去了,她有些担忧,汤姆这样熟门熟路的,真的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在树林边缘,汤姆将她放下了,伸手要掏魔杖,这里太黑。siler阻止他,“我感觉不是很好。”她拿出自己的黑杖,点亮一个荧光闪烁,“今晚你别用魔杖——如果情况不对的话。斯拉格霍恩知道你会来这儿,出了事肯定要怀疑你的。有情况让我来,反正我这根魔杖也不在霍格沃兹用了,查也查不到你我头上。”
汤姆被她的严阵以待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说:我去见外祖父,能出什么事儿?siler含混地说你别管了,反正我感觉很不好。
这地方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大好,乌鸦凄厉地叫着,盘根错节的古树将月光完全挡住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他们借着油灯和魔光辨了许久,才在几棵大树之间发现那座又脏又破的房子。
siler看不见,但是她知道,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上钉着一条死蛇。
“没人。我们走吧,改天再来。”
她拽住汤姆就要往回走,汤姆在原地没动,显然他已经看见那扇被荨麻挡着的小窗中透出来的光了。
siler的心已经沉下去了,莫芬·冈特至今未归的希望看来是落空了,今天白天她才来过这里,和前几日一样,房子还是空的;可是现在,小窗里透出的微弱的光意味着莫芬已经从阿兹卡班回来了——就在汤姆到来的此时此刻。
这是不是就是天意?
树林深处涌出来一阵阵阴冷的风,头顶的枝叶被刮开一条缝隙,siler抬头看见了冷冷清清的月光,残缺地挑在苍穹上。
世事如月啊,阴晴圆缺从不由人愿。
汤姆缓缓向小屋走去,油灯在他手中轻轻晃动,照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他很失望。斯莱特林最后一支活着的传人,就住在这种地方,这种爬满青苔,瓦砾剥落,连巴拿督也不如的破房子里。
他抬手敲门,重重地敲。屋里没有回应。siler在一旁说走吧,真的没人。汤姆不理睬她,手指点上门锁。
只听“咔嗒”一声,里面的锁开了。不需要魔杖,他一样可以使用魔法。siler揪着一颗心,跟在他身后踏入屋内。
整间屋子只燃了一支蜡烛,在莫芬·冈特的脚下。莫芬的样子真像个野人,几乎整张脸都被脏兮兮的头发和胡子遮住了。他左手拿着把短刀,右手举起魔杖,在扶手椅里抬头来望汤姆,为了让自己看清楚些,他拨开了脸上的头发,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瞪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的小眼睛。他抬手时,那枚藏着重生石的戒指闪了闪光,siler关门的力道一下没控制住,响起砰的一声。
“什、什么人?”莫芬从扶手椅里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他肯定喝醉了,脚下全是空酒瓶;汤姆将油灯放在地上,扫视着积满污垢的屋子,视线从黑糊糊的地面、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堆满霉烂的食物的木桌上缓缓滑过,最后与莫芬的对上。
两人久久地打量对方。
突然,莫芬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大叫,踉踉跄跄的就朝汤姆扑过来——
“滚出去!”他吼道,短刀在半空乱挥,地上的空酒瓶被踢得叮叮当当,“垃圾!贱货!肮脏的泥巴种!快给我滚出去!”
“住口!”
汤姆厉喝,siler从他身后闪了出来,一发魔咒打将出去,莫芬被击得轰然倒飞,撞到了灶台旁的墙壁上,只听乒乒乓乓的,陶罐纷纷从灶台上倒下,莫芬整个人都被埋了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siler后悔自己下手太轻了,她希望这人就此死去,永远别醒。汤姆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她,siler佯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道:“你也看见了,他想攻击我们。”
几声呻|吟从碎裂的盆盆罐罐间溢出,莫芬笨拙地爬起来,沾了一身炉灰的他看上去更脏了,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汤姆一脸厌恶地等着,莫芬的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找到他。
“你们不是麻瓜。你会说那种话。”莫芬嘶嘶的用蛇语说着,靠在火炉那边不再过来,畸形的眼球不知是在瞪汤姆,还是在瞪举着魔杖的siler。
汤姆不想在这里多待,径自问他马沃罗在哪儿。
“死了。”莫芬扶着灶台,喃喃地说,“死了好多年了,不是吗?”
siler暗中观察着汤姆,他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失望。
“那你是谁?”
“我?我是莫芬啊。”
“马沃罗的儿子?”
“是啊,当然是了……”莫芬又推了下挡脸的头发,浑浊的眼睛望着汤姆和siler,“你们真像麻瓜,只有麻瓜才有那种鼻子……”他小声地咕哝,抠着胡须里的碎陶片,siler拉了拉汤姆说:“我们回去吧,既然你外祖……既然马沃罗已经不在了。”
所以走吧,离开这儿,忘掉冈特,忘掉你的外祖父,忘掉……你的父亲。
可是他还是问了。
“里德尔在哪?”
“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里德尔。”
“不准在冈特家提那个名字!”莫芬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汤姆皱了皱眉。
siler已经心乱如麻,她犹豫着要不要什么也不顾了,就当着汤姆的面,杀了他舅舅;却在下一秒,这个被阿兹卡班折磨得神志不清的人,突然就变得狂躁起来,“里德尔是吧!里德尔是吧!”他用诅咒的口气咆哮着那个名字,“那个泥巴种!我姐姐竟然迷上一个泥巴种!小荡|妇,丢尽我们的脸——!”
“你说你姐姐是什么?”
汤姆轻声说着,目光紧盯莫芬,缓缓向他走去,siler紧张地跟着;“还用问?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莫芬对两人的靠近全然没有察觉,他在火炉那边胡乱地挥着短刀,似乎他诅咒的人正在面前任他千刀万剐。
“知道她干了什么吗?”他对着空气醉醺醺地吼,“私奔!好哇,趁我和爸爸在阿兹卡班,她就跟那泥巴种私奔了!结果呢?恩——?!泥巴种不要她!他把我姐姐抛弃了!呸——!”莫芬又朝地上唾了一口,“下贱货,他还有脸回来,活得好好儿的,可是我姐姐呢?她死哪儿去了?!”
汤姆的脚步停下了,siler难过的闭上眼,不忍心再看。
汤姆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在巴拿督孤单长大的日子里有没有想过爸爸?期盼他还活着,他们只是失散了,有一天他会来找到自己,带自己回家呢?siler想,有的吧,一定有的吧。那些没有依靠的日子里,这些小小的念想对他而言该有多重要啊?可是现在,莫芬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在屋子里狰狞地回荡,把这些仅存的,有温度的东西,彻底摧毁了。
他的爸爸从来没有找过他,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要他。
汤姆没有说话,他冰冷地沉默着,而莫芬的咒骂似乎永无止尽,他正疯了一样,借着醉意旁若无人地宣泄着经年日久的愤怒——
“我姐姐活该,她活该不是吗?啊——?!她嫁给了垃圾,还抢走我们的东西!挂坠盒呢?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哪儿去了?”他突然转向汤姆:“你——你是谁?来这儿问——”
“砰”一声重响,莫芬再度倒下了,汤姆的手中握着siler的魔杖,“你要做什么?”siler拉住他右手。汤姆低下头来,眼底那一派汹涌的怒意和杀气叫她手脚发凉,她紧紧拉着他,近乎哀求的口气:“他是你舅舅,你别……”
“别杀他?”
一个残忍的讥讽的笑浮现在汤姆脸上,他甩开siler,径直走向昏迷的莫芬;siler追上去,汤姆手中的魔杖已经抬了起来——
“leginimens。”
siler夺回自己的魔杖,可是来不及了,汤姆人站在那儿,神识已经强悍地闯入了莫芬的记忆,去探寻他自己以及他那可怜的母亲,被他的亲生父亲无情抛弃的真相——摄魂取念。
等待无尽漫长,在明知结局却无能为力的煎熬中等待尤显漫长,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在汤姆身旁茫然抱膝蹲着的siler,突然像惊醒了一般猛的跳了起来。
她急急忙忙跑到火炉旁边,在一堆烂陶片当中翻找;莫芬的魔杖到手之后,她又跑回汤姆身边,伸手就去掏他口袋里的那根。
手突然被紧紧地抓住了——用力甩开,siler仓皇抬头,汤姆那双沉寂的眼睛已然复苏,里面有疯狂的怒火在飞快地萌发,熊熊燃烧起来——神识归位,他已经知晓全部了。
“expelliarmus。”
siler手中的两根魔杖齐齐腾空,汤姆扬手准确地抓住了莫芬的那根,任由她的那根摔到地上——他转身向房门走去,siler尖叫着死死抱住他的腰:“汤姆,不要!”
汤姆没有理会,他大步迈出房门,siler的脚拖在地上被门槛磕得生疼,两手仍旧抱着他不放,她厉声叫道:“汤姆!我教给你阿瓦达索命不是让你去杀自己父亲的!”
“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那样的父亲。”
乌鸦的叫声似婴儿的啼哭在寂林上空凄厉地回响,汤姆面对着幽暗的树林,他眼前只有黑暗。
他在门外站了片刻,平静地计划着接下去要做的事,siler苦劝的声音太小,那力量就和屋子里的光一样微弱。
然后他听见了:“汤姆你醒醒,别让仇恨蒙蔽你的眼睛,弑父之罪天地不容,他不值得你这样做,他不值得你背上这样的罪孽!”
汤姆如风化的岩石般立在那里,听着她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带着满心满意的关切,曾几何时这类情感是那么奢侈,他曾经深深渴望过的,然而此时此刻,正如她所言,仇恨已经将他的双眼蒙蔽了。
“放手。”
“不放!”
siler拿头使劲磕他的背,一下又一下,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他清醒回来,她说:“你如果杀了亲生父亲,你就走上泯灭人性的第一步了,我不能看着你走上这条路,它会毁了你!”
“人性?人性是什么玩意?”汤姆嘲弄地笑了,眼前不断闪现着记忆里那些冰冷的片段,那些从出生起便遭遇的人情冷暖,他疯狂地大笑起来。
寂林中,冷风呜呜地哭,世界是黑的,天地都是黑的。
汤姆低头看siler的手,那双手固执地箍着他,仿佛他正站在悬崖的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又低低地笑了几声。
“我的人生早就毁了,你不想看,那就别看。”
他扣住siler的腕,猛然发力,siler猝不及防地吃痛,抱着他腰的手不由得松开几分;便在这时,肩上一股大力袭来,siler整个人往后跌坐到地上,“汤姆不要!”她尖声叫着,爬回去想抱住他的脚,却听“啪”一声响,那个被仇恨充满身心的人,已经幻影移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