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见文慧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有些不落地,于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一定不要睡着,……”一遍一遍的默念,就仿佛失眠的人不停的查一组数字一样,不但没起到警醒的作用,反倒起到了催眠的作用。加之徐源撅了一天,已经腰酸背痛腿抽筋了,文慧又从内里把他的精华吸取了一大半。内外夹击,就是铁打的英雄也扛不住,更何况徐源一个文弱书生出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进入梦乡的徐源还没忘了嘟囔着那句话。文慧听着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苦辣酸甜一起涌上了心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徐源在睡梦中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哭泣,那声音飘飘渺渺,如有如无,仿佛从远处高楼上穿过来的,又仿佛从深巷中传来的。起初徐源以为是在做梦,但是那声音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仿佛就在耳畔。徐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把灯拉着,见文慧一脸的泪水,身边一个空药瓶和散落在枕头旁边的几粒镇痛片明白无误的告诉徐源。文慧已经喝下去大量的药片。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徐源并没有比一般人高一等,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你喝药了?”文慧点点头,突然大声说:“我不想死。”很快药劲上来了先是口吐白沫,继而露出大量的眼白来。让徐源不解的是平时文慧的眼睛黑眼仁特别多,但是今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白眼仁来。几乎把整个眼眶子镶满了。徐源慌了手脚,拼命的喊几个几个孩子。
很快忠国、小雪、小雨、忠良都跑了过来,小露在炕梢醒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大哭起来,使本来紧张的气氛又平添了几分凄凉。大伙忙乱的喊叫了一阵儿,忠国说:“爸爸,不行赶快送医院吧。”忠良一听马上否决了他哥的提议说:“不行,这要是传出去,叫自绝于人民,罪加一等。就是咱妈能救过来,也得让红卫兵斗死。”小雪和小雨面面相觑:“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咱妈死。”这时忠国突然有了主意说:“我听说灌粪汤汁好使。”小雪和小雨一听都说:“恶心死了。咱妈这么爱干净,你就是把她救过来她也得恶心死。”忠良一听说:“无非就是为了让咱妈把药吐出来,那年我们跟老师去支农。生产队做饭的大师傅把敌百虫当做面碱了,结果我们一个班的学生都被药倒了。我们班主任就是用鹅毛翎扒拉大伙的嗓子眼,然后让大伙呕吐,最后把我们都救活了。”徐源一听埋怨说:“谁听你讲故事来了。”忠国这时已经跑出去,不一会就拿了一根鹅毛翎回来。忠良用筷子撬开了文慧的嘴,徐源则用鹅毛翎轻轻的在文慧的嗓子眼撩拨,只一会儿文慧就狂呕起来。一些已经消化的药片和一些没来得及消化的药片一起呕了出来,加上晚上饭菜的发酵味很快就弥漫了一屋,令人作呕。但是大伙只顾着着急和高兴去了,谁也没感到有什么难闻。反倒是都去拍文慧的后背,希望她能尽量的多吐一些。文慧吐了有半个来小时,真恨不得把心肝肺一朝呕出来才肯罢休,有个别的菜叶竟然慌不择路进了文慧的鼻子里。徐源这面照看着文慧,那面又安排小雪去给文慧熬点绿豆粥。待文慧吐完了,小雪那面粥也熬好了。文慧简单的喝了两口,给人的感觉其象征意义似乎比实际作用更大。
文慧折腾了大半宿,天快亮时才朦朦胧胧的睡去。太阳刚升起有一杆高,大队支书景三就领着民兵连长周把杆来提徐源和文慧参加全县的批斗联会。徐源不敢说文慧昨晚喝药了,因为那属于自绝于人民,罪加一等。只是请求景三别让文慧脖子上挂破鞋了。景三寻思了一会儿,说:“我去跟公社王主任通融一下。”徐源千恩万谢。大伙到了公社,景三先把这一对苦命鸳鸯安顿在门卫房。然后进了公社革委会王主任的办公室。王主任见景三一个人,急忙问道:“徐源两口子呢?”景三说:“在门卫房。”王主任非常满意说:“县革委于主任亲自过问徐源两口子,咱们可不能马虎大意。”景三说:“那是。但是——王主任,能不能别让文慧挂破鞋了!”王主任一听,脖子一梗说:“那怎么行呢,这是咱们公社的特色。”景三见王主任不同意,犯了驴脾气说:“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把他们领回去,今后谁也别想借用。”那时候在兴凯湖地区像徐源这么典型的地主还真就是徐源这蝎子粑粑独一份。景三一耍驴,王主任也不好硬顶,因为景三论资历得算老革命了。只好退后一步说:“好,算你厉害,我服了你了行吧,就按你说的。只是,”王主任掏出盒烟来,自己叼上一根,看了看,有点不情愿的扔给景三一根,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好奇的说,“这徐源的老婆是俊,要不国民+党的少校怎么能舍得把青天白日勋章送给她做定情信物。”他乜了景三一眼,说,“你说,徐源的那几个漂亮女儿能不能有不是徐源的呢?”景三说:“你别听大伙乱嚼舌头,徐源老婆不是那人,就算是那枚勋章真的是少校给的,也是少校自作多情。”王主任见景三不顺着他说,粗鲁的打断景三:“屁,文慧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能把那枚勋章保留到现在。”这倒是句合情合理的话,把景三一下子照没电了。景三心里其实也一直在纳闷儿,难道四少奶奶和那个少校团长真的有一腿?但是他还是不相信文慧会是那种女人,如果说她是被强迫的,还有情可原。如果是那样,她怎么会一直保留那枚勋章那?景三百思不得其解。王主任见景三不做声了,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说:“景三,你不让我给徐源的老婆挂破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说徐源的老婆嘎嘎正经打死我都不信。”文慧昨晚折腾了大半宿,现在又被拉到县里参加联批,即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水做的了。文慧坚持了两个多小时,终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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