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虽然在农村待好几年了,农活也接触了不少,但是掏厕所这种工作还是第一次涉猎。掏厕所这种活虽然强度不见得是最大的,但是脏度却可以说是最强的,尤其对一个女同志来说。文慧负责的是厂区里的厕所,这个厕所建的很高大,十多个排粪口从后面看上去颇有点像颐和园里的十七孔桥的桥洞。厕所因为年久失修,破败的墙体上一指宽的裂缝随处可见,让人怀疑它随时会四分五裂,有把恰巧在里面方便的男、女的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可能,但是它却一直岿然屹立几十年还没有倒塌,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连文慧都由衷的佩服它的毅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中国的比萨斜塔。不,应该说是中国的比萨斜“所”。因为厕所的化粪池比较深,文慧只能用粪勺把粪汁舀到粪桶里,然后倒在厕所旁边的空地上,再和上一些土,就变成了所谓的农家肥。开春的时候,把这些沤好的农家肥撒到厂子里的那块菜地上。你别看掏大粪的时候大伙都躲得远远的,可是用这些大粪浇灌出来的大白菜大罗卜大伙却都抢掉帽子。文慧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实在臭的受不了,就戴着口罩。有一次徐源来方便,见文慧戴着口罩,就提醒她“注意影响。”文慧这才意识到自己戴口罩的举动很容易让人上纲上线,说成是摆地主家大少奶奶的派头,跟工人阶级不一条心,只好把口罩摘了。但是让文慧意想不到的是自从她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之后,来上厕所的男工人突然多了起来。文慧感觉有些工人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文明一些的进到厕所里,一边尿尿一边从厕所墙上的通风孔窥视着她。胆大妄为的则站在厕所外面的墙头边,身子半隐着往外哧尿,一道道水柱交叉着出现在文慧的眼前,让文慧感到非常恶心,似乎眼睛被猥亵了一般。但是她却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她知道对于这些不要脸的男人来说,你越搭理他们,他们越晒脸。而且作为女人你不论怎么能言善辩都占不着便宜。男人们说起风话来句句在裤腰带以下。女人由于生理构造上的弱势不论你怎么强悍都会感到是吃亏,到头来只能是自取其辱。所以文慧只当是看不见,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掏粪。
时间一长,连乔龙升都看出问题了,有一天他下车间视察,见工人们缕缕行行的都往厕所跑。就好奇的问一个老工人:“大伙怎么都往厕所跑,难道都穿稀了?”那个老工人笑道:“不是肚子穿稀,是眼睛穿稀。”乔龙升没明白老工人的意思,盯着老工人看了一会儿。那个老工人自认为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所以只顾着去忙手里的活,不在理乔龙升了。乔龙升决定亲自去厕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乔龙升来到厕所一看,不但里面人满为患,连外面也人满为患。当时已经进入了五月份。五月份的天,赶上热天,中午还是有一些温度的。文慧连累带热,脸上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打湿了的头发一缕缕的粘在额头和右脸颊上。文慧只是有条不紊的舀着粪汁,对那些工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些工人见乔龙升来了,都酸溜溜的跑回了车间。乔龙升盯着文慧看了半天,文慧见一个男人不撒尿也不走,只是盯着自己看,感到很奇怪。抬起头来,刚想看一看是谁。由于弯腰时间太长了,加之最近来了例假,身体很虚弱。冷不丁的直腰有些猛,只觉着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转,就要晕倒。乔龙升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文慧拦腰抱住。文慧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仿佛是躺在徐源温暖的怀抱里,真想就这么躺着,不在起来。她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温馨。但是只一会儿她就感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这个男人并不是徐源。徐源的怀抱虽然比他的温暖,但是却没有这个男人的宽广。文慧一惊,清醒过来,连忙挣扎着站起来。对乔龙升尴尬的笑一笑说:“对不起。”乔龙升心里一阵温热,说:“我倒希望你能多迷糊一会儿。”文慧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也感到了一丝温暖,于是又补了一句“谢谢。”乔龙升爱恋的看了文慧一眼说:“真是委屈你了。”说完就走了。文慧见乔龙升没头没脑的扔下一句话就走了,不知道是福是祸,一时间没了干活的心思,拄着粪勺把儿寻思了半天,晚上回家跟徐源把今天乔龙升说的话学了一遍,徐源叹了口气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文慧悲哀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文慧进到厕所旁的工作间里,刚要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这时王科长来了。文慧有些奇怪,厂部里面有厕所,王科长怎么也学起那些轻薄的工人来了。王科长见文慧冷眉愣眼的看着自己,知道她是误会了。就解释说:“文慧你别误会,我不是来上厕所的。我是来给你调工作的。”文慧一听,心中暗喜。平心而论,谁愿意天天掏大粪。但是她既希望不用掏大粪,同时她也不希望换个太好的工作,因为她不想搭乔龙升的人情。她高兴的说:“只要不让我掏粪,干什么都行。”王科长说:“乔厂长说了,你在这掏粪严重的影响了工人们的工作热情,所以把你调到厂部打扫卫生。”在工厂里能进入厂部劳动,很多人盼了一辈子最后都化为了泡影,自己一个黑五类的老婆?文慧感到很突然,一时间不知所措,手里拄着粪勺把无动于衷。王科长等了一会儿,见文慧愣在那里,心想:要不是因为你长的俊,乔厂长会把你调进厂部工作。于是不耐烦的说:“怎么的,还得拿八抬大轿抬你去。”文慧一惊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把工作服挂在墙上,把粪勺重新立在墙边,把身上的灰掸了掸,把鬓角上的头发往耳后抿了抿。王科长看着文慧的这些细微动作,心想:真是个精致的女人。
<!--www.zhuishu.netationthe_fill_rate_make_the_show_nu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