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见李科长突如其来,料到没有好事,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招呼:“李科长来了,在这儿吃饺子吧。”李科长一脸的杀气,对文慧这么大美女都视而不见,指着张医生对几个手下说:“带走。”语气非常强横。张医生在八五二,因为医术高超医德好,很受领导和患者的信赖,哪见过这阵势,当时就吓得麻了爪儿,把霜儿交给文慧,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们干什么?”没有人给他解释,因为他长得白白净净,所以李科长带来的几个人并没有都上,只是上来两个就把他架走了。小雨拼了命的冲上去寻思拦住他们,却被李科长和另外的几个民兵活活的拦住。张医生吓得三魂出窍,拼命的喊道:“小雨,救救我,小雨……”小雨的性格比较绵软,要搁平常,早躲的远远的了。今天为了心上人,她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虽然冲不出李科长他们的包围圈,但还是声嘶力竭的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公然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李科长一听小雨说那话就是幼稚,冷笑道:“王法,对你们这些黑五类就得讲专政,还讲什么王法。”说完把小雨轻轻一推,趁着小雨往后趔趄的当儿,带着张医生扬长而去。张医生现在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只能听天由命。那几个人架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孤零零的房子前,也不知道是废弃的仓库,还是专门关禁闭的地方。李科长打开房门,那几个人把张医生往里一推,也不审也不讯,“咣当”一声把门一关,一帮人一路说笑着走了。张医生惊魂甫定,把这间暂时安身立命之所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除了靠北角的地上有一堆干草以外,屋子里空空如也。墙皮就像春天狗没褪净毛一样,有一块,没一块的斑驳陆离。就一扇窗户,窗户上就两块玻璃是完整的,其他几扇有的没有,有的只剩下几块碴。相对于玻璃的残缺不全而言,窗户上的铁栅栏却密实而粗壮,让人望而生畏,断绝了一切想逃出去的念头。
张医生这时才想起应该冲着外面的人喊几声“放我出去。”之类的话,可是他冲到窗前,手握着钢筋准备喊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李科长他们仿佛土遁了一样,只有远处几棵掉光了叶子的柳树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在跳舞。张医生倍感绝望,但他还是不死心,放开嗓门喊了两嗓子,可是他的声音一出了窗户就被秋风吞没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太有限了,还是留着晚上抵御寒风吧。他把衣服紧紧的裹了裹。看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想象中小雨他们一家子一定正在吃着热乎乎的饺子。可怜自己身上衣正单,肚中无食更觉寒。
徐源回到家,见家里老婆哭孩子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且盖帘上还摆着包好的饺子。徐源感到很奇怪,吃饺子怎么还吃哭了。于是关切的问小雨:“二女儿,怎么了?”小雨不做声,就是哭,大鼻涕淌多老长。徐源无奈又问文慧:“不过年不过节的包哪门子饺子,不过了?”文慧看了小雨一眼,说:“小雨的对象来了。”徐源一听,连忙问道:“人呢?”文慧也眼泪汪汪的看着徐源说:“让李科长带走了。”徐源一听明白了,一定是隔离审查了。因为自己成分不好,所以不论是亲朋来访还是书信往来都的进行审查,这一点徐源心知肚明,所以并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小雨的对象怎么连个电报也不拍一个就贸然前来,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乔龙升他们逮他还逮不着呢,这可好自己送上门来了。小雨这时候突然从炕上爬起来,拽着徐源的胳膊哀求道:“爸爸,你救救嘉毅吧!”徐源心想: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但是这话心里想想可以,嘴上还得很硬气的说:“先吃饭吧,一会儿饺子塌底了。”小雨对父亲的态度很不满,说:“都火上房了,还有闲心吃饭。”徐源并不生气,说:“孩子,现在是晌午,大伙都回家吃午饭了,你找谁去?”文慧当然的站在徐源的立场上,况且徐源干了一上午的活,不吃饭哪行。于是命令小冰赶紧烧水,一会儿饺子煮好了。大伙暂时忘记了正在遭受煎熬的张医生,纷纷冲上桌开吃。小雨又生气又心疼,躺在炕上不起来。文慧无奈只好把饺子给她端到炕上。小雨现在心都要碎了,别说是饺子,就是龙肝凤胆也难以下咽,只是一个劲的流泪,正是“昔日横波目,今做流泪泉。”一会儿大伙吃完了。徐源看看表,快一点了,说:“小雨,我去找李科长,你不给张医生装点饺子?”小雨一听来了精神,“扑棱”坐起来把眼泪察一察,把饭盒翻出来,满满的装了一饭盒。把小冰和小露心疼的直嗦了嘴儿。
徐源拎着饭盒进了保卫科,李科长已经来了,正拿着牙签在剔牙。那时候剔牙是一件很牛逼的事儿,因为那意味着人家吃肉了。徐源中午也吃饺子了,所以对李科长中午吃肉的事并不嫉妒。李科长仿佛没看见徐源似的,仍然在专心致志的剔着牙。徐源小心翼翼的凑到李科长面前,叫了声:“李科长。”这一声叫仿佛把李科长的魂儿叫回来了,李科长把目光从远方拽回来,看着徐源,半天才傲慢的问:“干什么?”徐源只好进一步的卑躬屈膝的说:“我想问问我家小雨的对象犯了什么错,严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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