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仔细辨认,发现那些字竟然是用中文和日文两种字体写的。小雪对日文多少明白一些,小雪通过中文和日文的互相对照,一点点的缕出了这块手帕的大致内容:
考戴雪,父亲——考三次郎。母亲——小善纯子。家庭住址——日本神户县。
小雪愈发的莫名其妙了,问道:“妈妈,你给我看这个东西干啥?”
文慧说:“孩子,妈妈眼瞅着就不行了。”
小雪握住文慧的手说:“妈妈,你不要这么说,我们一会儿就把你送医院去,没事的……”
文慧打断小雪的好心,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小雪……”文慧突然变得呼吸困难,吓得小雪赶紧给她抹抹胸口。文慧一口痰上来,小雪拿痰盂给接了,文慧这才好了一些,接着说道:“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妈妈在长春火车站检的。”
小雪一听,仿佛晴天霹雳,脱口而出:“我是日本遗孤?”
文慧点点头,说:“那块手帕就是你父母放在你身上的,你一定要把她保管好。等到有一天中日邦交正常化了,你好去找你亲生父母。”文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累的大口喘着粗气。小雪一下子扑在文慧的身上,哭着说道:“妈妈,您就是我的亲妈,我不要去找什么亲生父母。”
文慧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摸了摸小雪的脸蛋说:“妈妈很高兴抱养了你,我一直为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小雪已经泣不成声了。
文慧说:“去吧,去把小冰叫进来!”
小雪一愣:难道小冰也是抱养的?文慧虽然要灭火了,但是脑子还不糊涂,看出了小雪的心思,说:“去吧,别胡思乱想了。”
小雪恋恋不舍的出了屋,小冰应声而进。忠国忠良见母亲临死之前单调的都是女儿,竟然把他们两个儿子扔在了一边,心里很有些遗憾。
但是见小雪满面泪痕的出来,又不像是得到了什么好处,于是由遗憾变成了好奇,一个劲的打量着小雪。景寒也非常担心的看着小雪。不知道丈母娘说媳妇什么了,把媳妇哭成这样,自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丈母娘家的事呀?
小冰是个急性子,进屋后就抓住文慧的手问道:“妈妈,你怎么还搞起单调了?”
文慧犹豫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小冰的来历和小雪不一样;小雪虽然是日本遗孤,但是她是清白的。而小冰的来历则充满了屈辱和交易。
小冰见文慧欲言又止,又追问了一句。但是文慧还是干嘎巴嘴发不出声来。小冰以为文慧要晏驾,吓得面如土色,就要喊大伙,不料文慧却突然说道:“别喊。”
文慧费了好大劲才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枚勋章递给小冰。小冰以为是像章呢,正在纳闷儿,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枚军功章。小冰仔细端详了半天,怎么有点像电影里蒋介石颁给部下的青天白日勋章?
小冰莫名其妙,问道:“妈妈,你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
文慧无奈,只好厚着脸皮说:“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信物。”
“我爸爸,”小冰愈发的蒙圈了,说,“我爸爸又没当过刮民党,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文慧说:“不是你徐源爸爸,是……”
小冰打断文慧的话说:“我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爸爸?”
文慧老脸微微泛红,说:“是的,他叫张继宝,是刮民党的团长。”
小冰这回彻底的呆掉了。
既然已经撕下脸皮了,文慧也就没什么害臊的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被张团长强尖以及怀孕的经过跟小冰讲了一遍。最后提醒小冰,“你一定要把这枚勋章保管好,这是你和你亲爸爸之间唯一的凭证。”
小冰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
文慧还想把霜儿的身世告诉霜儿,可是一想霜儿还太小。说了也白说,如果让小雪他们知道霜儿的来历,自己一撒手,他们还不得因为霜儿来路不正而歧视她呀?想一想,得不偿失,罢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文慧一口气跟小冰说了这么多话,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真气,她示意小冰把大伙都喊进来开始交代后事。
首先是关于霜儿的抚养问题。
文慧先是看了看忠国和忠良。这哥俩见老母亲不错珠的盯着自己,一个把头低下,一个把脸转向了窗外。
文慧叹了口气,心里骂道:都是怕老婆的货。只好又把目光移到了小雪脸上。小雪见状,紧忙回头看了景寒一眼。
景寒知道这是自己表决心的时候了,于是凑上前去,说:“妈妈,你把霜儿交给我们吧,我一定会以胞妹待之。”
这句话说到了文慧的心坎里。文慧满意的眨眨眼睛,代替点头,说:“我死后,你们要把我和你父亲的骨灰都运回兴凯湖,葬在徐家祖坟里。”
文慧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手一耷拉。待大伙再去看时,她已经仙逝了。她的儿女们免不得一顿嚎啕,其中小雪哭的最厉害,竟至于昏厥过去。眼泪掉得最少的要数小冰。
小冰既不是不伤心,也不是因为鄙视文慧,而是还在发懵。
大伙把文慧敛了,把徐源的骨殖抠出来,一起运回兴凯湖。可怜文慧和徐源,郎才女貌,生入亚布力,魂归兴凯湖。
下葬那天,王书记、乔龙升、景山等人都参加了。其中泣下谁最多?木材厂长乔龙升。
徐源和文慧下葬不久,王书记就被削职为民了,而且连党籍也开除了。但是还没有像张铁生那样锒铛入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书记灰头土脸的卷铺盖走人。兴凯湖结束了王书记统治的时代。对于王书记的离去,有的人敛额称快认为是去掉一个祸害;有的人附膺叹息认为是祸及无辜。
这些人中只有艾河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王书记滚蛋了,他和小冰暧昧的关系终于可以结束了;忧的是没了王书记罩着,他的仕途还能走多远?
尤其自己是王书记刚薅起来的,现在王书记掉驴了,能不能拔起萝卜带出泥把自己也拐带了?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谓墙倒众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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