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情话绵绵了半天,即使隔着厚重的窗帘也依然能感受到外面正午的阳光正炙烤着大地。所幸卡莱尔的房间在地底,非常清凉幽静。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再加上天光大亮,卡莱尔可以更清楚的看见怀里男孩蜕变后的模样。
在成为血族之前,男孩就已经初具美人之姿。而现在,恍然间发现,他那犹如天堂精灵的美丽容貌,就好似轻柔扇动着翅膀的天使,将一层一层的魅惑荡漾开来,也煽动着卡莱尔按捺不住的激动的心情……
他以一种虔诚的姿态亲吻着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天使。
谁的眼睛能如此美丽?
黑白分明,如月夜接于晨。不敢在世间注目,只能在梦里依稀回忆。
谁的眼光能清澈见底?
泉水之波也没有如此的清亮锐利。那动人之功,摄人之力,将日月光华尽收眼里,干净得犹如朝露,不曾落过一粒尘埃。望向这一双眼睛,他已不能呼吸。
谁的双眉能秀如远山?
俊雅挺拔,浓若墨染,泛着柔柔的涟漪,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谁的鼻峰能如此深刻?
至尊至美,至巧至卓。
谁的唇线能如此优美?
玲珑精巧,温柔似水。坚韧与秀丽的完整结合,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如仙乐的音符在空中流转索回。
谁的双耳能如此玉润珠圆?
坚定秀丽,线条明朗,润泽饱满。
谁能拥有如此轮廓鲜明的脸庞?
那流露的真情是世上最美的表情,那快乐的笑容是春日灿烂的骄阳。仅仅看一眼,就会为他驻足而不能挪动脚步,向他注视而不肯移开目光。
好像天国里不染尘埃,落入凡尘的天使。
这是他的男孩。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艾伦静静的趴在卡莱尔的身上,感受着从自己体内散发出来的属于血族的冰冷,心里既新奇又不安。
“我也不太清楚……”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哭泣,只不过他已不能再流出那样透明的眼泪了,“卡莱尔,我很难过……特蕾西死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害死了她——她被吃掉了!整个人!什么也没留下……你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场面……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也是被他们夺走的……如果不是特蕾西,也许我再也看不见了——她拼尽全力换来了我现在的眼睛……她说至少还有复明的希望……卡莱尔,你没看见,你没看见特蕾西的样子——她已经只剩半张脸了!!!就剩下那么一点点存在着,都还不忘为我考虑……”
“不是你的错,亲爱的。”卡莱尔将男孩的身体往上拖了拖,将他的头正对着自己的头,然后贴在一起。那双永远带着奇异的温暖的魅力动人的琥珀色双眼深深的望进男孩空空的眼内,看着那对莹紫色的符纹,“特蕾西本来就已经死了,你忘了?是你让她解脱了,是你给了她自由,是你救了她……特蕾西是个好女孩,所以她也救了你——明白了吗?最起码,她再也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寒冷了……她会去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忘掉那些肮脏的画面,他们再也无法纠缠你了,现在……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没人能伤害你,除了你自己。”
艾伦扇了扇蝶翅一样的睫毛,那长而卷的羽毛扫过高大的吸血鬼敏感的皮肤,带起一阵颤栗。
“我现在也是吸血鬼了……你会讨厌我吗,卡莱尔?我的血变得冰凉,我的身体不再温暖,我不能带给你不一样的体验了……你也许会觉得我很乏味。”
卡莱尔愣住,完全没想到他的小天使竟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又气又笑的用力揉揉那头永远凌乱但柔软的头发,“说什么傻话!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艾伦,你刚成为血族,所以你还不了解血族对于他认定的伴侣是抱着什么样决心的……即使耶稣复活也无法动摇他们的信念!那是属于他们灵魂的救赎——就算灰飞烟灭也绝不放手的,仅有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一切,所有。”
话音一落,卡莱尔就深深的吻上男孩的唇,不再如以前一样顾忌自己的毒液。他的舌头扫过男孩的牙床,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然后勾起那条被吓坏了一样安静的小东西,纠缠在一起。
男孩的唇无法合上,于是混合着两人的唾液便顺着他的嘴巴流出来,滑到下巴,然后滴落到白皙修长的脖颈里。
这个绵长的仿佛渗透到灵魂里的深吻,让两人的共鸣达到了更高的地方。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沃尔图里,阿罗专门用来作为会议室的房间里,长长的桌子一头坐着身形纤瘦的少年,他的身边站着俊美儒雅的金发血族,他正低着头凑在少年耳边呢喃。
他们的身后是清一色淡金眼眸的俊男美女。
在长桌的中间位置,一边坐着沃尔图里三大长老,他们的身后分别站着一名守卫;另一边,坐着灰发的优雅性感的东方血族叶筠,埃斯梅挨着他紧紧巴巴的坐在旁边。
长桌的另一头,坐着一个十分憔悴的美丽少妇。她酒红色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两只眼底带着深深的青黑色眼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她用一只手撑着额头,低垂着眉眼,不敢去看前方的少年,只默默的感受着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的孩子,她用心疼爱,用命爱护着的孩子——如今变成了这样。
他再也不能行走在阳光下。
他再也不能品尝到最爱的美食。
他再也不能感受到晴天的温暖和雪天的寒冷。
他再也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光明和美好。
……
她还没有陪着他长大,他还没有成年,他甚至连16岁都不到——她永远也没有机会看着他慢慢成熟,慢慢变老了……
他所有的漫长岁月里,自己都不会再有机会参与了。
她对他的爱,也没有表达的余地了。
但这爱无论多么深厚,都绝不能成为伤害他的理由。
“那么——你考虑清楚了么,康奈利女士?还有,艾伦小先生?”阿罗首先发话了。凯厄斯在旁边不耐烦的喷了口气,每当他想直接甩袖子走人的时候,脑海都会浮出一个人堪称狰狞的邪恶笑容。
凯厄斯不禁抽了抽眼角,嘴里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叫道:“莉斯!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么?!”
马库斯在旁边听见自己兄弟的悲愤言语,眉毛不易察觉的抬了抬,表情依旧不变。只是心里深深的无力——凯厄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还好有克莉斯多管着他。阿娜丝塔西夏整天就知道研究人类的军火武器什么的,阿罗越来越嚣张任性……唉,总觉得有这四只在,自己又不知老了多少岁。
原本站在角落里只顾与伴侣眉来眼去的爱德华忽然僵了僵身体。他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沃尔图里的方向,感觉头顶滑下无数黑线。
怎么了?耶利扯了扯他的衣服,眼神疑惑的看着他。
爱德华冲他笑了笑,亲上他的嘴唇,然后凑近他轻声说:“一会儿再告诉你。”
沃尔图里除了三大长老以外,居然还有人凌驾其上,真是有意思。没看出来啊,他们竟然还有妻管严的潜质……等会儿得好好问问卡莱尔。
“……是的。”海伦女士终于说出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她的脸极度扭曲,痛苦的神情清晰可见。
而少年只是端着一张无表情的面具看着她。
卡莱尔默默的在桌子底下握住少年冰冷的手,试图安慰。
阿罗看了看艾伦,然后了然的点点头。
“好吧,恶人还是得我来做——切尔西,尽量轻一点。虽然我知道说了等于白说。”阿罗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一个瞳孔都透着红色的强壮男人从他身后转出来,面对着被德米特里粗鲁的拽过来的海伦。
卡莱尔将艾伦抱在怀里,然后走近他们。
叫做切尔西的吸血鬼有着斩断人与人之间情感纽带的能力,沃尔图里通常用他来控制卫士的忠诚。
尽管卡莱尔再三向艾伦说明完全不用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但男孩似乎认定了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母亲的生命安全。
他说,既然已经成为吸血鬼,那么就应该当之无愧冷血二字。
两个不同的种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永远在一起的。
只是为了自己。
既然总有一天会失去,那么不如自己亲手丢下。
那样,遗憾也不会太深。
痛苦也不会太多。
卡伦们纷纷走出了房间,叶筠向耶利点头示意了一下,揽着埃斯梅也离开了。
所有不相关人员都撤了个干净。
只留下沃尔图里卫士一枚、人类女人一枚、一大一小血族两只,以及披着紫色长袍面无表情的东方血族叶氏守卫一枚。
切尔西抬起了手,一只伸到艾伦的头顶,一只伸到了海伦的头顶。
叶氏守卫与沃尔图里守卫相互对视一眼,暗暗点头。然后双双看向卡莱尔。
卡莱尔将艾伦抱坐在腿上,也点了点头。
耶利的这名下属能力很特殊,他可以篡改人的记忆,并且可以将能力附着在对方身上,一旦有人与之接触,那么那个人的记忆同样会被删改。
这个能力简直就像是为艾伦量身定做的一样。
两名守卫同时发动了各自的黑暗天赋。
那长长的凄凉的惨叫声,穿透了整个地底,直达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