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您乘坐的是国航班次XXXX,由于飞行过程中遭遇前方气流,舱身略有颠簸。请各位系好安全带,暂停使用卫生间……”
乘务长反复播送了两遍提醒后,关掉话筒,旁边由于舱身颠簸而暂时拖着饮料车退回来的好姐妹正手忙脚乱擦去洒在车上的橙汁。
“遇到气流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怎么教了八百遍还不会?洒到乘客身上没有?”
“洒,洒了一点。”她心里一紧,回来的是她带的新人,如果乘客追究起来会很麻烦。想到这乘务长就有点无力,新来的小妹纸对待工作热情认真,可惜就是粗手粗脚。“乘客怎么说?”
小妹纸瞬间脸红了一下,“让拿块毯子过去。”
“什么?”看她支支吾吾说不利落的样子,乘务长只得自己出面。“算了,带上毯子,跟我一起去道个歉。”
两人一路走到商务舱,小妹纸低声报了座位号,乘务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捧着本书看得仔细。她一怔,大概明白新人为什么脸红,只因这男人光看侧脸,就让人心里小小惊艳一把——并不是说长得极好,只有侧脸,基本除了肤色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男人坐在那里,一手支在扶手撑着下巴,细碎漆黑的发丝将他露出的小半张脸修的线条明朗,摊开的书搁在膝盖,有种清雅静谧的味道。
一个让人不自觉看入迷的男人。
然而走过去才发现,这男人内侧肩上还歪歪靠着另一个人。那人显然仍在睡眠中,头顶几缕发散在男人肩头,格外柔软。身上罩了件长款灰色风衣,挺括的羊毛领立起将他眼睛都盖住,整个人毛毛虫一样缩在座位里,很舒服的样子。
大概是兄弟吧。乘务长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便微微躬了身,客气地开口:“您好,刚才给您造成了不便,我们很抱歉。请问您还需要纸巾吗?”
“不妨事。”顾疏抬头,两个空姐都觉眼熟,但碍于戴着眼镜,一下子没认出来。他肩窝处窝着小乌龟,转头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原本清冷低沉的嗓音被压得更低:“毯子给我,希望你们下次能注意。”
两个空姐压力巨增,小妹纸赶紧把毛毯递上,好奇地看他用一只胳膊给旁边睡着的人盖好,忍不住多了句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顾疏手一顿,声音里微微有了笑意:“嗯。”随即淡淡看乘务长一眼:“刚带的新人?”
“是,她不懂事,请您多担待。”乘务长瞪了那妹纸一眼给个警告,再次露出微笑:“祝您旅途愉快。”然后扯着莽撞的新人退下。
兄弟啊……
顾疏揉了揉眉心,肩膀一轻。转头,殷朝暮从宽大的风衣里探出脸来,发乱糟糟,眼睛因为刚醒有些散瞳,圆溜溜的。皮肤白皙,嘴唇温润,一张脸红扑扑,优雅的仪表给睡得乱七八糟,正茫然地看着自己。
“醒了?”
殷朝暮:“啊?”
顾疏坏心眼儿逗他:“殷小龟。”
殷朝暮:“唔。”
顾疏忍了又忍,开始笑:“乖了。”
殷朝暮:“……”
外面是翻滚的云海,剔透干净的日光从机窗洒进来,落在顾疏英气的眉锋,戴着眼镜的他褪去了往常的凌厉,竟染上一抹难以形容的安全感。暖色调的轮廓与下巴上的毛衣领有种不真实的温柔。殷朝暮不是第一次亲近,却突然很想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唇。
“不睡了?渴不渴?”
“睡不着。几点了?”殷朝暮刚睡醒,全身都懒。自从住院后顾疏亲自接手,他就越来越不在这人面前注意形象,顺带养成了不勤劳的坏习惯。趴在身前的折叠小桌板上,他注视着顾疏从左胸口袋里抽出钢笔,“唰唰唰”在书签上记下几行读后感,然后又圈出某一段儿在旁边打了个问号,才表情认真地合上书。
看畅销小说也能看得这么郑重,还特意带上眼镜用钢笔写读后感……殷朝暮觉得这位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可爱,啊不,是搞笑啊。这种随身带着钢笔、看小言也做笔记的好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啊?
“还早。”车窗上倒影出顾疏的帅气长相,英俊的脸侧过来,漫不经心地皱起眉,“笑什么?这么开心。”
“我猜你小学老师一定非常喜欢你,做笔记什么的……”时近黄昏,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静止在窗外,景色漂亮得没边儿。殷朝暮偏过头去看窗子,身旁人的轮廓虚虚映在上面。
“嗯……也不算……”顾疏漫不经心看了眼窗户,两人视线在某一点对上,然后淡定转开。“我总提一些疑问,他后来就有点烦了。”
殷朝暮想起这位当初在大就能把老师逼得没脾气的场景,不厚道地再次忍笑:“啊……那真是,咳,挺遗憾的。啊哈哈哈——”
顾疏面无表情:“……”
殷朝暮:“抱歉,真的想忍来着。”顾疏依旧没表情,殷大少果断转移话题,“怎么戴眼镜了?感觉你变了个人似的。”顾疏这回接话了,“感觉?”他点头,在对方怀里翻个身,去摘他眼镜:“嗯,书卷气比较重,还是取掉吧,有点陌生,不习惯。”
两人肩并肩凑在一起。顾疏抬起手臂配合爱人转身,顺从地任由他把眼镜扒下来把玩,背靠座位调整好角度,然后将人搂住用风衣与毛毯裹成粽子。想了想又挪个位置,背部挡住大半过道。
殷朝暮靠在顾疏怀里让他抱着,半躺半坐,舒服地重新泛上困意,然后顾疏突然开口:“接个吻吧。”
……
殷朝暮:“不要开玩笑。”
顾疏闷了一会儿,声音像冰底之泉,波澜不惊,“你嘲笑我做笔记。”怀中的脑袋赶紧摇来摇去,从胸口响起带着笑意的解释:“对不起我不该笑你。咳咳……哈哈哈。”顾疏接着说:“遇见姚恩林那次,你还嘲笑我冲到门口锁门很傻。再往前《重耳》庆功宴,你嘲笑我手不稳掉了芥末鸭掌。四年前,你嘲笑我一路骑车跟着你。”
那么久你都能算上。殷朝暮的嘴角小小地抽动了一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记仇!不过……
“四年前你还真是骑车跟着我啊?”语气里有点好奇,又有点小得意。顾疏一扬眉,语气自然:“什么跟着你?”殷朝暮急了:“就是每次从孙老师家里回学校,说,是不是骑自行车跟我的公交车来着?肯定是,不然不顺路!”
“……”
“说吧,你什么时候起的鬼心思?我手上可有证据,别想赖掉。”
“什么证据?”
“你的大作。”殷朝暮余光中看着顾疏被人揭了底儿,仍从容得二五八万,心里暗恨这人太能装。“我记得最早一幅好像还是军训时候……招吧,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怎么……嗯,看上我的?”
顾疏低头,眼神中漾着浅淡的温柔:“吻完就告诉你。”
殷朝暮听了这话也有点意动,但透过顾疏肩膀看到过道对面一家三口中的父亲正往这边看,就消了念头。那位父亲拿着飞机上统一派发的广告杂志遮住脸,与他目光对上时,尴尬地笑了笑。
“算了,我困。”
“那再睡会儿,快到地方我喊你。”顾疏听了也放下旖旎心思,想着他的病心里一沉,低声哄他:“乖,赶紧睡。”
“嗯。”殷朝暮动了动,背后靠着顾疏温暖的胸膛,好像烧了一团火似的暖融融,双腿碰到对方大腿根,刹那心底涌起一股冲动。顾疏似乎也在忍,脸上的皮肤磨蹭着他,有种惬意又爽快的刺激。殷朝暮一边留恋他怀里不想动,一边又觉得煎熬。所谓新婚燕尔,又明知前路曲折,心理上的缠绵加身体的缠绵,根本扛不住。
不吻不行,但这种时候两人一吻,后果可想而知。
顾疏突然抬起手放在他眼皮上:“快睡,别乱想。”
飞机降落在国际机场,顾疏拽着他直接往机场卫生间走。殷朝暮默默告诫自己从京都走时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到港后第一件事天经地义该去换单衣……可看到偌大的卫生间,他还是忍不住思路拐去了其它地方。
机场卫生间干净宽敞的吓人,进到隔间里,闭上眼,再睁开,发现两人的脸已挨得很近,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鼻翼喷出的热气。
殷朝暮抱着顾疏脖颈,上前一步把他压着,顾疏背后顶在雪白的瓷砖上,两具年轻的身躯贴在一起开始接吻。刚刚在飞机上熬了几个小时,此刻乍然没了拘束,吻得几乎沉迷。顾疏开始还一手勾着他的腰,温柔地任他在自己嘴巴里横冲直撞,后来也受不了,索性抬臂霸道地环着殷朝暮肩头,两人狠狠吻咬。炽烈的吐息仿佛混乱的分子跳跃在周围,殷朝暮晕眩中感到顾疏胯间的东西抵着他的,两人都硬了。
嗙嗙嗙,隔间的突然被人拍的震天响,接着带有地方特色的吼声响起:“啷个回事哦,咋还不出来?兄弟,快点撒!腾个地儿!”
唇分,心里都扑通扑通地跳,殷朝暮红着脸有点儿慌。顾疏眼中黑漆漆的,呼吸非常重,喘得厉害,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揉乱那一头软发,拉着他手淡定打开隔间。
殷朝暮低着头,跟在顾疏身后走出去,察觉外面某位憋狠了的兄弟瞬间失声,羞惭得恨不得伸手捂脸。果然程非余的教训早就该借鉴,两个男的从一个卫生间出来这种事……还是少做,太挑战双方心理素质——无论是看到的,还是被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问过俺家老大,老大摊手,说有重复扣点的情况,在只能找客服,俺俩都无能为力。好吧,这答案比较坑爹,目前出了些【哗——】问题,编辑都很忙,我也不想烦到俺家老大。可是你们看哥的文出了这种擦蛋事儿吧,哥必然得负责不是?于是目前个人钻研出的解决方案是……送积分。哥试验了一把,只知道系统显示赠送成功,但问题送了多少?它的功效是啥?一点都不清楚……同批作者在理论上不允许赠送积分,咱也没地方问去,所以你们能给反馈下不?
开始码新卷,大纲整理出来的是约莫35、6章完结全文,加几个番外。祝贺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仰天泪流!新卷中开头两三章先甜蜜一把,咱家这两只想那啥啥一次……真心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