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回
“寒老师,我和振东爸都不是那种干涉儿女婚姻的古板父母,在不知道你和振东的事之前,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没有婚史,我也不会如此反对你们结婚,你能明白吗?”
寒引素的脸色有些白,她不善于应付这样的母亲,尤其方母并没有恶言相向,甚至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她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慈爱和怜惜的存在,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接受自己做她们的儿媳妇儿。
寒引素原来就想过,或许她的婚史是她和方振东之间的最大障碍,毕竟方振东的家世地位在哪里摆着,即便他不在意,他的父母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因此,面对这样用诚恳商量语气和她说话的方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唯有沉默。
让她放弃方振东,这个念头只是轻轻闪过,她都觉得像挖心一般疼,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比自己想想的还要爱他。
方母几乎有些不忍了,大约世上没有一对父母不是自私的,因为爱而自私的母亲,她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对于面前的小女人,方母的心里却忽然涌上一种难以抑制的不忍,她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一言不发,桌上绿茶杯子里缓缓上升的热气,笼在她周围,令她的表情有几分悠远飘渺。
除去别的条件,方母非常认同儿子的眼光,清透纯净,美丽娟秀,这女孩子从气质到长相,美得就像一汪江南春水,柔弱中仿佛却又藏着坚强,可是她的家庭
想到此,陈舒慧轻轻一叹:
“请原谅一个母亲的私心,想必你也知道,振东将来一定会更有发展,家庭,妻子,甚至姻亲对他都有非常大的影响,何况振东他爸希望你能理解。”
寒引素咬了咬唇,抬起头来:
“您希望我怎么做?”
陈舒慧不禁一愣,是啊!她希望怎么做,仿佛一切决定因素都在自己儿子身上,不过,如果女方主动放弃,以振东的性格还能死缠烂打吗。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寒引素低低开口:
“您希望我主动和他分手?”
面对陈舒慧的沉默,寒引素不禁涩然一笑
走出茶楼,寒引素回头看了看,方振东的母亲真是个真正的高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令她丢盔卸甲。
她配不上方振东,因为她有过婚史,或许还有她的家庭,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方母有一句话令寒引素不得不退缩,就是她如果嫁了方振东,说不定会阻挡他的前途,而方振东是个这么优秀前程远大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有一个二婚的妻子,仿佛真不怎么妥当呢。
寒引素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被方母打散的一丝不剩,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仿佛呼应她的心情一样,从早晨就阴霾的天,开始下雨了,雨点渐密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凝结成线,打在她身上冰凉冰凉的。
她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和匆忙躲雨的行人大相径庭,她该怎么办?没有了方振东,她的世界仿佛又是一片冰寒,可她怎么能去阻挡他的前程,她也想自私一回,可自私了就会幸福吗?她不确定。
方家不接受她,如果以后方振东也开始埋怨她的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包里的手机不停响着,寒引素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踟蹰着。
唐子暮放下手机,开车出了停车场,从恩师住的酒店出来他就开始给寒引素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唐子暮的恩师李清尘是个颇有几分孤僻的大师,对于收徒一事上尤其严格,当初唐子暮也是阴差阳错,正好恩师欠了他教授一个人情,加上他的确有点儿才华,才勉强收了他,而恩师主动提出要收徒还是第一次。
恩师对小师妹的才华颇为赏识,尤其这次的画作,其实唐子暮一直知道,小师妹是惊采绝艳的,当初在美院的时候,她的毕业作品,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可惜一直被压抑着,大概是生活经历的困难坎坷太多,她的画里总欠缺着情感的真实温暖,因此虽感情鲜明却略显制式,而这次的画忽然大有突破,不自觉就传递着一种淡淡的幸福和期望,尤其那幅《背影》。
有些意识流的模糊,却清晰传递着温暖和幸福,背影模糊却又鲜明,见过方振东的唐子暮,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师妹画的正是方振东,虽已释怀,那一瞬,唐子暮还是不由自主羡慕嫉妒,他能看的出小师妹究竟有多爱那个男人。
车子拐上主干道,过了地铁站,唐子暮拿出电话又拨了出去,电话长长的嘟嘟声响了很久,依然没人接听,唐子暮不经意侧头却不禁一愣。
雨幕中路边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正是不接电话的小师妹,雨水已经把她浑身浇透,可她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整个人仿佛呆傻了一般。
唐子暮把车停在路边,抽出雨伞撑开随着一阵阴影移过来,雨好像停了,寒引素下意识抬起头:
“师兄”
寒引素呐呐吐出两个字,唐子暮伸手拉起她:
“你怎么坐在这儿淋雨,现在才五月,回头感冒了怎么办?走,我送你回家。”
寒引素倒是没拒绝,她根本也没有力气拒绝了,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一想到要和方振东分开,她竟然有一种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感觉,唐子暮的出现,把她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来。她没有资格生无可恋,她还有外婆需要她照顾,还有
寒引素的手轻轻按住小腹,大姨妈这个月已经迟了十天,虽然还不能确定什么,可寒引素直觉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即便当初郑伟的孩子,她都后悔拿掉,何况这个孩子是她和方振东的,她爱那个男人啊!很爱,很爱!爱到即便不得不分手,也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孩子的地步。
想明白了,寒引素忽然就活了过来,她非常抱歉的先让唐子暮在客厅稍等,自己进去浴室洗热水澡换衣服,毕竟淋了这么久的雨,她不想真感冒,更不能生病
这还是唐子暮第一次踏进小师妹的家,却是这么一种诡异的境况下,唐子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小师妹失魂落魄的样子来看,仿佛不怎么好。
唐子暮开始打量四周,风格简单却温馨雅致,画架支在窗边,一应画具放在边上一个移动的置物架上,看来是画了一半。
唐子暮走过去,画上还是方振东,和那副背影的风格不同,这幅画里方振东穿着军装戴着帽子,虽然坐着却脊背挺拔,唇边有些淡淡的不耐烦,眼里却有因为爱意而极力克制的忍耐,唐子暮几乎能想象出,这男人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当模特时的矛盾心情。
寒引素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子暮站在她的画了一半的画前,看的异常认真,寒引素心里一阵酸涩,去厨房冲了两杯绿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谢谢师兄送我回来。”
唐子暮直起腰回身笑看着她打趣:
“怎么,和首长吵架了?”
寒引素目光一黯,岔开话题:
“师兄找我有事?抱歉!刚才才发现你打了那么多电话。”
唐子暮目光微闪,也并没有追问:
“我的恩师你还记得吗?”
寒引素点点头:
“当然,李大师可是画坛的泰斗和不朽的传奇。”
唐子暮笑了:
“这位传奇现在要收你当关门弟子了,怎么样?算是个好消息吧!”
寒引素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兄,开什么玩笑?”
见唐子暮笑眯眯看着自己不说话,寒引素才明白这是真的。悲喜交集来形容寒引素的这一天,一点也不为过,怪不得人家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能拜在李大师门下,是多少学画人的梦想,寒引素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幸运和机会。如果是以前,她该如何惊喜雀跃,可现在却说不上该悲还是该喜。
寒引素更不知道该怎么和方振东分手,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和方振东是怎么开始的,仿佛从一开头就是方振东决定的,所以现在,寒引素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或许心里还存着侥幸和希望吧!事情无法处理的时候,寒引素的鸵鸟性格就抬头了,李清尘提出要带着她出国游历的时候,她几乎想都不没想就点头了,毕竟油画这门艺术,西方是发源地,她也一直想去看看,一门艺术你只有了解了它发源的文化,才能真正找到它的真谛。
寒引素当然不会知会方振东,除去方母的因素,她也不想给他添乱,那个男人把军人这个职业看的重于生命,这是方振东毕生的信仰,寒引素非常理解并支持着,因为她爱方振东,包括他这份信仰。
电视里正如火如荼的滚动播放着四川震区的情况,偶尔一闪而过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身影,寒引素都止不住会认真扫上一眼,每次失望,每次还忍不住看。寒引素不禁摇头苦笑,把要带的衣物,放在宽大的皮箱里,最后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提着行李,寒引素先去了趟邮局,把方振东的工资卡装在信封里,寄了挂号信,地址是方家,收信人:方楠
站在机场,寒引素依依不舍的回头,她真不想就这么走,可不走她又能如何
方楠拿到挂号信的时候,寒引素已经怀着满心黯然和失落,飞往了另一个国度。
作者有话要说:承认很狗血,但不算虐吧亲们,你们的虐点是不是太低了,偶觉得挺不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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