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驶出长安的时候,天色很好。)
珠玉怀中抱着圆圆,一下下哄着。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喉间不是溢出一丝哽咽。
棺椁是上好的漆木,她的手在上面挠了半晌,一点痕迹都没有。
一出城门,便瞧见眉目俊朗的少年将军立于马上,眉眼间无悲无喜。她一时有说不上来的气愤,重重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谢子艺不以为意,翻身下马。朝车夫比了个手势,那车夫乖乖下车,向他请安后转身走了。
珠玉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喊了几声,那人却头也不回。
“你想做什么?!”她惊倒,立时起身挡在棺椁前,像是预防谢子艺会做出什么事一样。
谢子艺无奈勾了勾唇角,坐到车夫原来的位置上,“坐好”,低低一句,甩手挥鞭。珠玉一时不稳,连忙护着孩子坐下来。谢子艺以前经常出入相府,虽然她没有与他说过几句话,可是小姐生前对他还不错,想来应该不会害她们。
细想一阵,倒也放下心来。
眼前着出了长安十多里,谢子艺勒停马儿,转身走上来。她被吓得退了退。谢子艺好笑地挑了挑眉,目光移过她怀中的人儿,那小婴孩睡得香甜,心里不自觉软了软。
伸手要将棺盖推开,珠玉吓得尖叫一声。
他力气大,“砰”地一掌,棺盖已滑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探头过去,只见棺内静静躺着的人儿,肤色红润,眉眼间的美丽,即便是阴森的棺椁也不能掩去分毫。
丝毫不像没有生命的样子。
珠玉鼻尖发酸,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闭嘴。”他有些不耐。探手将人儿横抱了起来,面上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温柔,眼睛里像是要滴出水来。珠玉一愣,自觉地退了退,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不想打扰他。
他小心翼翼地将抱着的人儿放在车板上,将她的头好好放置在怀里,看着她的脸,一时间出了神。
珠玉观察半晌,见他丝毫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有些疑惑。看了看天色,再不走,只怕来不及在天黑前找到住处了。
“谢将军?”她出声,“你怎么了?”
谢子艺怔怔,似突然回过神来,什么也没说。
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就凑到明月嘴边。
“这是……”
这是圆圆忽然醒了,又哭又叫,她慌得分神去照顾她,一时没有注意。
谢子艺将瓷瓶口凑到明月嘴边,愣了愣,眸中似乎闪过一抹复杂。然而想了想,还是将瓶子里的东西喂下去。接下来就是等待。
一炷香……
两炷香……
好不容易将圆圆哄得停下了,珠玉忙凑过去:“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倏然看见他怀中的人儿动了动。
谢子艺面上却没有丝毫惊奇,反而弯唇,露出一丝笑。
女子睫毛颤动,慢慢地,微微抬了抬,一下子又闭上,似乎适应不了光线。过了许久,又慢慢睁开,露出一双清澈污垢的眸子。卷长的睫毛忽闪,朱唇微启。
“小姐!”惊讶过后,随即涌上来的是说不清的惊喜,珠玉一下子扑过去,但见那人愣了愣,似乎思考一阵之后恢复了意识,对她笑笑:“珠玉。”
……
狗男女!狗男女!
落夏暴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着角落里那个天真无邪地吃着糕点的高大男子,还有另一个一脸贤妻良母样,不时端茶递水、轻轻拍背的异族女子。
狗男女!
“喂,你一定要这么混乱吗?我眼睛都花了。”异族女子轻轻蹙着好看的眉,身上的银饰随着转身动作,微微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落夏一怒,硬生生止住喉咙里呼之欲出的“狗男女”三个字,咽了口唾沫,才假装淡定道:“没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说完又继续走来走去。
疏乐从门外进来,也是好笑,一手撑着肚子,一手将点心盘子放在桌子上,笑弯了眉:“王爷,您慢些,不够还有。”
那高大男子抬眼对她笑了笑,又继续低下头去。明媚透彻的蓝眸静如湖水,一笑,满眼都是暖暖的光。异族女子见他开心,自己也笑起来,跑过去挽住疏乐的手:“夏夫人,你也教我好不好?阿萨好喜欢吃你们做的点心,我学了,以后弄给他吃。”
疏乐一愣,随即尴尬地别开头。
落夏冷笑一声:“你是他的谁?!轮得到你来给他做点心?”不冷不热的调调听得疏乐都有些不好意思,偏偏少女根本听不懂,支着下颌偏头问他:“你说什么呀?”
落夏气结,愤愤地别过头去。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你很认真在说的话,听的那个人根本就听不懂!
“阿萨,你知道吗?”少女不见他回答,转过身,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到男子身边。
被她唤作“阿萨”的男子“嗯嗯”两声,抬起无辜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珍珠,你不要再闹他了。”
“我哪里有闹?!”少女也不平起来。看他一副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的
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由加大了声音:“阿萨!你不要忘了是我救了你!你要当我相公,不要对我不理不睬的!”
“哦。”半晌,埋头吃点心的男子也只抽空吐出一个字。
落夏冷笑,平日的温文尔雅都看不见,极其嘲讽道:“跟你说过千万遍了,他有娘子,你能不能认清现实。”
“在哪里?”珍珠瞪大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像葡萄一样,“我才不信,你们都骗我。”
狗血……狗血……来得更猛烈些吧!!!今天无推,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