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二十一)

目录:宫倾:为你淡花容|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四月听得似懂非懂。

    他最后拍拍她的脑袋,剑眉微挑,微蓝的眸子闪着光。

    她一时看得着迷,愣愣,半晌,却听他忽然低笑道:“我们私奔吧。”

    语调不轻不重,落在她心上,却是激起千层浪。

    一整日心神不宁。

    她回房的时候,刚巧碰见翎墨回来。脑子乱成一团,连招呼都忘记打。

    翎墨神情焦急,也没有理会,径自进了北宫恪的房间。

    四月进屋坐了一会儿,想起方才阿策的话,咬咬牙,开始收拾东西。幸好她带的不多,拢在一处,也就是个小包袱。害怕被人看见,特意藏在被子里。

    晚饭的时候,北宫恪没有出来。她与阿策对桌而坐,冲他点点头。

    阿策一笑,已是明了。

    翎墨神思恍惚,吃法也是心不在焉。

    她有些紧张,可确实是愉悦的,找了话题来说:“翎墨姨,爹怎么不出来呀?”

    翎墨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随意点点头:“主子有事……”短短几个字,又继续不理会她。

    她觉得自讨没趣,干脆也沉默了。

    一顿饭各有心思。

    晚饭后会屋里呆着,等天黑。可时间仿佛与她作对,夕阳西下,一点点便宜,慢得就像乌龟爬行。她急得不得了,又怕自己到处走动会让别人擦觉,只能耐着性子数手指头。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又要等大家都睡着。

    她觉得一生都快耗尽了,才听到屋外的打更声。心里默默算了算,拿起包袱,轻手轻脚出门。走廊很安静,四下的烛火都灭了,漆黑一片。她带上房门,就把月光阻绝,完全看不见。只得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才开始走动。

    父皇身边的人大多会武功,且不俗,她几乎是憋着气了,生怕一个不慎泄露行动。好不容易从楼上到了楼下,小心翼翼地闪过桌椅,一路往后院去。

    离了客房的范围,急忙大口呼吸,脚下加快。

    没走多远,就看见马厩旁一人长身玉立,遥遥望着她。

    她心里立时被什么东西填满,几乎要溢出来。眼眶发热,心口也是热热的。小跑到他身边,一下揪住他的袖子,有些后怕:“吓死我了,真怕被人发现。”

    他抬手摸摸她的发,她便渐渐安静下来。

    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儿,他牵住她的手,笑了笑,竟是说不出的温柔:“走了。”

    她乖顺地点点头。

    他一手牵马,一手拉着她,静静从后门出去。

    “我们去哪里?回漠北么?”她窝在他怀中,夜风很凉,却被他阻绝在外。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让她安心。

    风很大,她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进他而立。

    “不是。”

    她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了。反正她信他,不管去哪里,只要跟他在一起,她都无所畏惧。

    眼角一闪,她凝神望去,风迎面而来,眼里浮了些泪,看不真切。急忙拿袖子揩了。

    远处一排黑影,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人。

    靠着的阿策亦是一僵,下意识勒马停住。

    可那黑影却渐渐靠近。

    她紧紧揪着襟口,不敢相信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嗓子发痛,想叫阿策快走,但却发不出声音。

    黑影渐渐近了,为首的男子一身便装,却是掩不住的大将风范。

    目光掠过阿策,停在她身上。

    安坐马上,朝她行了礼,冷声道:“公主,请与末将回宫。”

    她喃喃:“谢将军……”

    她半夜醒来,身下晃动,周身温暖。

    皱一皱眉,脑袋发痛,忍不住用手轻柔。这一动,护着她的人便感觉到,低了头,微微含笑:“你醒了。”

    这嗓音温润如玉,鼻尖淡淡兰香。

    她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翎墨走后,她想着他或许会来,也早作了应对的办法。却没想到,他竟就这样将她掳走。

    以手撑住车壁,让自己坐起来。他也没有勉强。

    马车里漆黑,唯有行动间不时将车帘掀起缝隙,透进清明月光。

    她才看清。

    他坐在离她不过一臂的地方,一身淡色衣裳,乌发如墨。月光偶尔洒在他脸上,温润如谪仙。墨黑的眸子,一笔一划皆是上天精心雕琢的容颜。

    一晃数年,他竟没有丝毫变化。

    她心中莫名,竟觉恍若隔世。本以为长安死别,她定再不会遇见他。谁知因为策儿,兜兜转转,他又找到她。

    容颜如初,温润如昔。

    一时间她竟怀疑时光倒转,数年奔波,不过魂梦一场。

    但不过转瞬,脑中浮现男子深情眸光,她又立时清醒过来。

    笑了笑,道:“恪哥哥。”

    他却是愣住。

    想过她会闹会恨,却不曾想,她竟就这样轻飘飘,喊他一声“恪哥哥”。可这一句,却比其他恶毒的话语更叫他心惊。

    心中嗤笑,压下那些妄想。

    他微微倾身,她立刻往后靠去,却是退无可退。

    抬手抚住她的脸,之间细腻,他几乎要颤抖。

    “明月,别来无恙。”

    许久之后,南宫责难。

    问她既然已经猜到一切,为何不告诉自己。反而用计将他骗走,自己孤身面对。

    她以漠北安全无虞来对,他更是生气。道一句若是安全,何以你会被掳走。说话间眸间伤痛。

    她动容,抱住他。

    磨蹭半晌,他才卸下怒气与满腹担心。

    她身上都是他的气味,熟悉至极。这十数年都是如此过来,以后的数十年也将如此过去。

    因为我知道,我爱你。不管他如何,我不动心,他便输了。

    她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