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不清楚陶国现下局势,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琴哥并未正面回答。“尘环公主年纪虽小,处事却果敢敏锐,总能一下子抓住重点,也颇有组织才能,这恐怕只能算是一种在政治上的天赋吧。”
盛天晴不觉点点头,盛沐环的威势她是深有感触的,从最初的害怕畏惧到如今的理解钦佩,她觉得自己也确实太不冷静了,这样的盛沐环有什么理由会派人暗害她?她根本可以凭借正面的手段将她排挤出乐丁皇权之列。
“既然这样,为什么最后却是母亲登上了帝位?”盛天晴疑惑地追问,是啊,依琴哥所言,曾经的兰芷公主应该更向往平静的安定生活,而不是惊涛骇浪的政治角逐。
琴哥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只见今夜的月亮缺了一大块,只剩下细细的月牙儿在黑色的夜幕中静立。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天下祸福总在旦夕间改变,兰芷公主她也料想不到啊……”语到关键处,琴哥不禁也激动起来,重新这些往事憋在她的心里已经十八年了,那些快乐的,悲痛的,她都亲眼见过,亲眼见到她敬慕爱戴的公主痛失所爱,麻木地接受那个既定的命运。
“到底发生了什么?”盛天晴不安的声音传来,她从琴哥的表情上看出这一定是一件改变母亲的关键事件。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否与我流落民间有关?是否与我的身生父亲有关?你也因此被赶出了皇宫,对不对?”自从懂事以来,她的爹爹就是洪鸣,可是在回宫后不久,洪鸣莫名自尽,成为她终身的遗憾,共患难护她成长却无法获得他应得的福祉,她不明白却又找不到答案。难道,难道,答案就在琴哥这里!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双目炯炯地望着琴哥,琴哥不语,神色复杂,不忍却又担忧。
“公主,奴婢所言已太多,惟恐惊扰公主,所以……”
盛天晴打断她的话语,神色再无方才的新奇,而是认真肃穆,她诚恳地说道:“琴姑姑,不管是多么难以接受,我都要知道,我要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要知道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琴哥怔怔停了一会儿,才叹道:“罢了,就算因此再受一次大刑,奴婢也认了。公主,你是他们的女儿,你理应获知自己的身世。”
“当年奴婢假扮公主留在宫中混人耳目,后被发现,洪泊女帝大怒下令要将我重杖击毙,兰芷公主苦苦相求,才饶了奴婢一命,可是她与岳凌霄相恋之事也暴露于人前,洪泊女帝毫不犹豫地要拆散他们。”
“岳凌霄,我的父亲。”盛天晴用肯定的语气重复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她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可是心间却升起一股哀伤。
“奴婢被赶出宫后,一直在兄长家中养伤,宫里只隐隐透出一个消息,兰芷生了一个女婴,岳凌霄被秘密处决。”琴哥神情伤感地道:“后面奴婢就不清楚了,待身体渐好,兄长唯恐生变,催促奴婢随他与嫂嫂远走高飞,只要到了遥远的陌丰,洪泊女帝的势力便鞭长末及了!半年后,突然传来女帝去逝新帝即位的消息,兰芷公主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洪泊女帝为了她能够安心继位可谓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盛天晴抱着双臂微微颤抖,她竟然有一个这么铁血可怕的外祖母?她逼着自己的女儿放弃所爱,用残忍的死亡拆散了一对恋人,只为了塑造一名新的女帝。成为女帝,难道便要时时权衡利弊,甚至放弃慈悲之心吗?
义父自尽了,原因不明,现在这根刺又在盛天晴的心里活动起来,痛得钻心,她为自己心中紧跟着冒出的那个想法惊惧不已,母亲,母亲,是你吗?她不断地问着,她怎会这样怀疑?母亲不是她最敬爱的人吗?慈祥温和的她怎会有与外祖母一般的狠心肠?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琴哥见盛天晴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吓得连声呼唤,盛天晴面无血色地望向她,抖着双唇虚弱地问道:“琴姑姑,我从来不怀疑母亲爱我,可是,你说,她会为了我下令杀人吗?”只为了不让一个秘密现于人前。
琴哥一愣,旋即伸出双手扶抱住这个娇小的少女,轻轻在她的背上拍着,安慰道:“公主你只要相信,女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的,在这世上,你是她最亲的人,她只会把最好的留给你,她舍不得你受一点苦。”
时至今日,连唯一的证人尤尚宫也不在人世了,她宁愿永不知道真相!盛天晴微仰起头,看向被夜雾笼罩的月牙,眼角滑落一串泪珠。
海中的月亮,她还未曾见过,却已被昔日的月影俘获了心神,盛天晴只觉得自己还不够坚强,她还未找到自己的方向,能够让她坦然面对世间种种形色纷乱的启明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