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医老了么?”那喜声被喉间一口血呛得破碎。(读看看小说网)
太医匆匆忙地赶来,定睛一瞧,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还是身边的男子扶住他,这才没有跌倒。
那男子,正是李泓贞。他轻轻扫过徐思思,一顿,转而对上西玄二皇子的目光,他苦笑:“我在徐府门前遇上太医,便一块进来,想请他替我看风害呢。”
他声音还有些风寒后的粗哑,徐思思动了一下,微地侧头,眼皮轻颤,似乎想往他这里看来。
“大魏王爷为何来徐府?有事?”西玄二皇子皱眉。
李泓贞含蓄一笑,往徐思思看去,墨眸明显流露出不忍。他道:“太医先去看,二姑娘她……太师,本王扶二姑娘起来,好否?”
徐长枫瞟瞟不作声的二皇子,答道:“何必劳动王爷?”他举步上前,一把扶起徐思思,两人身子俱是僵硬无比,一扶她坐在椅上,那双手立即松开。
徐思思垂着目,连声谢都没有。
李泓贞还是心软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二姑娘,没事的。再撑着点。”他帮忙卷起她的宽袖,举起她冰冷的手臂,让太医细细把脉。
他又看向西玄二皇子,温声解释:“这两年全仗着二姑娘疏通质子府间的事务,泓贞对她,一直怀有感谢之意。此次三皇子重伤之事,还有赖二皇子替二姑娘澄清啊。”
“王爷未免太心软。据闻,你在大魏也曾差点被人害死,最后还是大魏娘娘牺牲性命才留住你一条命,想来你必能感同身受。”
李泓贞感慨:“那些少年往事,泓贞早已忘怀。”见徐思思满面是血,他面露怜悯,取出干净帕子轻轻替她擦拭。
二皇子挑挑眉,嘲讽一笑。大魏来的质子王爷是个心地柔软的好人,这种人回去登基为皇,迟早成为被人控制的傀儡,莫怪西玄肯放他回去。
老太医面色发白地诊断完毕。徐思思中的毒,分明是前两天宫里暗地差人来取的毒药,他踌躇片刻,回头看了二皇子一眼。(.duanan.百度搜索读看看)
二皇子撇了撇嘴,道:“治。”
从太医院出去的毒物,当然早备妥解药,老太医赶紧从药箱拿出玉瓶。
徐思思忽然张大红色眼眸,露出贪生怕死的表情,用尽力气抢过他手里的药瓶。“怎么服?”她急声道。
“两颗即可,先缓住毒性,再行调养……”
徐思思动作极快,自药瓶里倒了两颗,仰头干吞。
徐回正站在她的前方,看清她所有动作,一时惊得呆了。
老太医连忙接住瓶身,数了数药丸确定没错,遂收妥药瓶。
“……大魏王爷?”她哑声问着。
“……我在。”李泓贞眼底起了浅浅涟漪,随即掩去。他握住她伸出来的手,两人宽袖遮挡彼此的交握。
徐思思将药丸死死扣在他手里,轻声道:
“大魏王爷曾去过小倌馆,多少明白小倌们的心理。徐思思昨晚情定一名黄姓小倌……你道,若他知道徐思思已无利用价值,是否还愿意在徐思思这般窘况下,帮一帮徐思思?”
“……他自是愿意的。”
她闻言,笑着合上眼——或者,她自以为在笑,嘴角勉力勾勾,低声道:
“这般甚好,总算……在最后有个人……毫无目的愿意为我……我甚是感激……请王爷托告他,我曾请北塘王爷订北塘簪送他……请黄公子务必亲自去取……用我……留给他的‘钱’……”
她的声音太过气虚,就连李泓贞也得俯下头细听。西玄二皇子上前一步,隐约听得她说什么小倌馆,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又看见李泓贞垂着眼。李泓贞容色莹润若玉,一双有着大魏细致的俊目黑得透亮,正灼灼落在徐思思面上。
二皇子跟着看去,只见那满面的血垢跟……她嘴角噙的一朵安详笑花。
徐直撇开眼。徐回慢慢上前,伸出手轻碰徐思思合上的眼皮。
徐思思仿佛知道是谁在碰触她,动了一动,在徐回耳边说了什么。
徐回冷冷看了李泓贞一眼,将徐思思的重量托到自己身上,扶着她跪在地上。
徐思思低着头,墨发曳地,遮住她所有的表情。她似乎又说了什么,徐回倾前边听边道:
“女儿不知此次生死结局,在此先拜别父亲……西玄人年命至多六十,徐直、徐回皆是英杰之才,有鸿鹄之志,届时必无心关照父亲,女儿一向无才也无志向,本想再过两年,代她们回府陪父亲共叙天伦之乐……如今看来,恐怕要留下遗憾了。”徐回代述至此处,听得徐长枫淡淡“嗯”一声,便冷声说道:“徐思思说得是。什么天伦之乐,徐回想都没想到的。”
李泓贞撩过袍摆,半蹲下来,举杯到徐思思唇边,轻声道:
“二姑娘,先前北塘王爷让我看过簪子,你的事我自会办妥,喝点水。”
徐思思闻言,轻应了一声。李泓贞这最后的怜悯真真让她含笑而终了。她可以假装一下,其实昨晚那个黄公子是真有其人,而且还特地来送她最后一程……幻想幻想,苦中作乐一下也好,今日欢欢喜喜的走,来世才有欢喜的人生。
她不忍拂逆李泓贞的心意,唇瓣微掀,任着他慢慢灌着。
不知道是混着血水喝,或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茶水有怪味……有点药味?
顿时,她嘴巴微闭。
徐回瞄一眼那浮着些许白粉末的茶水,诧异地看向李泓贞。
李泓贞把茶水交给徐回,朝太医说着:
“太医请先到外头去等本王。待本王跟太师讨到人,便请你替本王诊治风寒。临秀,带太医出去,再去通报北塘王爷准备好簪子。”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医怀里的药箱,一字一语站在徐思思身侧清楚地说着。
他这话在暗示她,他也可以拿到药吗?徐思思发着愣,下意识想抬起头看向他,却听得徐回道:“喝水。”她迟疑片刻,终是张嘴慢慢喝着。
临秀不动声色点头,请太医出门。
西玄二皇子狐疑地看向李泓贞,问道:“讨什么人?”
李泓贞微微一笑,自袖间暗袋抽出西玄皇室手谕。“本王将要回大魏,西玄陛下允本王带一名徐家人走。不,该说是,请徐家人护送本王回大魏。”
“胡扯……真是皇上的手谕?”
李泓贞呈到二皇子面前摊开,浅浅笑道:“陛下口谕,太子代写。”
二皇子抢过来细看,果然是太子笔迹。他面露刹那狰狞,咬牙笑道:“他手臂重伤,还能写字啊。太子现在……在宫里?”
“他正在宫中伴驾呢。”
二皇子面色一变,深吸口气,冷笑:“这真是太好了。小小一个秦大永岂能破坏他们父子的感情,太子手臂的伤,真是伤得太好了!想必伤重的三皇弟得知,心里定感快慰!”他来到徐思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她。“徐思思听旨!”
“……臣听旨。”
“昔日他是暂居西玄的大魏王爷,今日他是大魏太子。徐家向来是西玄倚重的左右手,从此刻起,你就是大魏王爷的徐家人,随他一块走,护他平安抵魏,不必重归西玄。但愿西玄、大魏永结秦晋之好。”
徐思思猛地抬头。
西玄二皇子冷声道:
“皇上此令,便是要你不管有没有涉案,都可一走了之。大魏王爷好大的本事,居然就这么带走徐思思。”他嘴角一扬,徵地弯身,在徐思思耳边低语:“三皇弟素来得皇上宠爱,秦大永身边就你一人他老人家无法惩治,无论你有没有罪,他都不想再见你留在京师。有人以为这般就救了你,殊不知西玄人天性,失了根的浮萍只会痛苦一世。徐思思,自此刻起,你永远被西玄放逐了。”
语毕,他又看向她那双失神的血眸,想起那幅古画里的人儿,心有不甘,拂袍而去。